“周昀武?”沈衍听父亲提过朝中大臣,定国公周昀武本是末路世家子弟,却武艺不凡,曾领三十万大军攻打西戎,大胜而归,皇帝将这个快没落的家族提拔起来,周昀武更是获封定国公,一度风光无限。
但好景不长,皇帝收回兵权,周昀武虚领闲职,却转身一变,成为简在帝心的人物。此次更是代表皇家主持法华寺庆典,虽然旅途遥远,到能代表皇家的脸面,可见其赖皇帝信任的程度。
“什么缘由?”沈衍问到。顾长风慢慢调息,刚要回答,突然穿来敲门声。
“不好!”顾长风面色一变,“必然是刚才打草惊蛇了,公子快些上床。”
“未必,可能是因为就我们亮着灯呢,”沈衍忙忙把外衣脱了,披在身上,“青童,去看看,就说我认床,在看书。”
“快些开门,不然我们就闯进来了!”门外的人声音愈加急躁。
"公子勿怕,我去开门。"顾长风提刀而出。
“何人在此喧哗?”顾长风喝道。
只见一小队人马已经闯入院中,为首一人面色十分难看,不待回话,便命手下人将屋内院内搜查了个干脆,未有结果,便已将顾长风来回打量。
“这位大哥,我们公子是扬州沈家的公子,您这不分青红皂白便来搜查,可是有什么事吗?”青童忙上前问到。
那人却并不搭话,忽然拔刀就砍向顾长风,顾长风面色一白,硬生生举剑接住,虎口渗出血来,似有不敌。
手下将毫无发现的结果告诉那人,他却连看也不看,只盯着顾长风苍白的脸色,道:“将他们抓起来。”
几名大汉涌向沈衍和青童,顾长风举剑便刺,看到沈衍微不可见的手势,更是放下心来,他本便受了伤,功力不足,刚刚虽然硬生生受了那人一刀,正好装作气息不稳,情急之下,方寸大乱的模样。
斗了几招,那人挥手失意放了沈衍和青童,微施一礼,“打扰沈公子休息,只是刚刚定国公遇袭,贼人往这边逃窜,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沈衍装作被吓到了,抚了抚心口,“将军多礼,沈衍乃是无丘长老新收的弟子,定国公有什么是沈衍能帮上忙的吗?”
那将军犹豫了下,打量了沈衍,见他虽然年幼,虽然被吓到,却并未哭泣,可见是个省心的,想到自家小主子也是收到了惊吓,有个同龄人陪伴也是好的。
想到收到的消息,无丘长老甚是看重这唯一的弟子,万一有事,做个人质不错,那人微一摆手说:“既然如此,为了公子安全起见,还是和本将军一起更安全些,这便请吧。”
沈衍给顾长风和青童打了个眼色,回屋穿好了衣服,将防身的匕首放好,便随那将军而去。
定国公周昀武所在的院落此刻已经是灯火通明,据刚刚那个姓李的将军说,定国公此刻已经醒来,只是世子收到了惊吓,让沈衍陪着。
进门的时候,沈衍注意到顾长风面色微变,心知有异,不敢多做唇舌,只随着领路的将军往里走。
候在院子里的无丘看到沈衍进来,摆手让他过来:“你过来就好,我刚让清远去接你,这里无事,你去陪着世子吧!”
沈衍看他在此不禁神情一松,心里有话想问,但也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忙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无丘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话。”声音微不可察。沈衍心里一沉,向屋里走去。
定国公世子周文泫就是之前的冷面公子,此刻他自己坐在床上,微低着头,一动不动。沈衍想不到之前还好好的人,到底要受到什么惊吓才会变成这样?顾长风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数得着,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受了伤?
似乎,他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慢慢走了过去,沈衍发现周文泫手里握着一柄琉璃簪,碧绿通透,样式古朴,似有流光变幻。鬼使神差,他竟然用手去摸了一下。周文泫却像受到极大的刺激,一下就把他的手弹开了,甚至还捏了个法决,只是似乎没有内力,没有什么效果。
沈衍就奇怪了,这个世界虽然崇尚武道,但她这一年多来却从未听说过法术啊。刚刚周文泫的手势明明就是电视剧里仙术什么的才会用的,武术不是直接就开打吗?
这就是周文泫受到的刺激吗?为何一个下人都没有,按说世子受到了刺激,不是应该很多下人陪着吗?
沈衍觉得谜团越来越多了。
既然此地不可久留,沈衍就打算出去找无丘,好歹他是佛家高僧,跟在他身边起码辟邪。想明白了的沈衍正打算出去,周文泫却说话了,只是声音十分虚弱:“你,你别走……”
沈衍疑惑地看了看周文泫,他面色红润,除了闭着眼,好像受到了惊吓,没什么大碍,怎么声音这么虚弱。
“你,你把它拿走,快…”周文泫迫切道。
沈衍的目光直觉地盯上那个簪子,但却不敢去拿,她想出门叫无丘过来,却迈不开脚,看着看着,心里有股本能的冲动驱使她靠近。
碰到了,马上碰到了,周文泫面色扭曲,一会开心一会愤怒,各种表情让沈衍不禁呆了,手上蓦然一凉,沈衍惊觉有一股阴冷的气息,渗入骨髓,脸色一阵青白,眼前一闪,彻底昏厥。
青童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世子和自家公子各自昏厥,自家公子手机拿着一根特别的簪子,世子脸上却有一种诡异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沈衍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仿若与天地同生,那种玄妙的感觉,妙不可言。
翌日,“这是什么?”沈衍拿着手里莫名出现的簪子,难道她把那只奇怪的簪子拿回来了?
“公子昨日和世子一同昏过去了,手里就握着这支簪子,定国公府的人将世子抬回去就不管公子了,还是顾大哥将公子抱回来的。”青童愤愤不平。
"定国公府的人若是来要簪子就还给他们,若是没有,那便算了。"沈衍心里摸不准这簪子是好是坏,阴冷的感觉是真的,玄妙的感觉这是真的,让人不可思议。
"无丘长老已经派清远师傅来过了,说若是您无事,不如去参加今天的庆典。”青童忙说,“知道您要问顾大哥话,小的把他叫来。”
沈衍想确实需要顾长风将昨晚的事情讲一下,于是微微点头。
原来,昨晚顾长风赶到定国公的院门前时,正看到周文泫迎接一位坐着豪华马车的贵丽妇人,听称呼,她应该是周文泫的生身母亲,华晏夫人。
本来看到这,他就应该回去了,可是稍一动作,华晏夫人似乎就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存在,顾长风听闻华晏夫人是个大家闺秀根本不会武功,没想到她其实武功远在他之上!
顾长风不由屏气凝神,将自己彻底潜伏起来,只见那华晏夫人笑意昂然地对周文泫嘘寒问暖,母慈子孝。不知李将军对她说了什么,华晏夫人微露出一丝苦笑,缓步向正堂走去。
接着便闻得一阵女子的哭泣声,末了,那声音越来越细,却越来越清楚,仿佛就在耳边,顾长风心中一紧,身体却摇摇摆摆,如坠雾里。顾不得考虑怪异的原因,他狠狠咬住舌尖,靠着疼痛清醒过来。
再抬头看去,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僵硬地站着,面色苍白,仿佛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华晏夫人慢慢有了出来,站在檐下,枯黄的灯照在她脸上,诡异无比。
仿佛料定无人清醒,华晏夫人从头上拿出一支幽绿的簪子,猛地朝最近的侍从刺去,以血淋淋的尸体为笔,在院子中央画了个大阵,口中念念有词,直到将大阵画好,院中的侍从已所剩无几。
华晏夫人面如金纸,显然耗费了许多心血,此刻已经摇摇欲坠。她忍着一口气将昏迷的定国公和世子拖了过来,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了世子周文泫。
将自己的精血洒在幽绿的簪子上,抛至半空,华晏夫人拖着周文泫进入阵眼,将最后一口气渡入周文泫口中,华晏夫人猛地接住簪子,朝心口刺去,身体不停抽搐。
她的血流入阵中,忽然光芒大盛,幽绿和暗红相映成辉,将整个院落如置地狱。顾长风惊愕地发现,华晏夫人脸上皮肤寸寸成灰,露出一张新的面孔。
那张脸根本不是华晏夫人。
此刻阵中力量太过庞大,顾长风承受不了,想逃走却连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光芒中消融。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华晏夫人已经死去多时,周文泫面色红润,似乎已经将华晏夫人的鲜血吸收体内,对,顾长风就是这种感觉。
看周文泫似乎有醒来的征兆,那诡异的大阵对身体的控制减弱,顾长风顾不得被发现的风险,拖着沉重的身体潜回沈衍所在的小院。
“可是这支簪子?”沈衍将这支从周文泫手里拿来的簪子摇了摇,顾长风不置可否,直说距离太远,没看清,考虑周文泫的异样,沈衍确定就是这支簪子。
什么东西这么奇怪,“这么说,华晏夫人已经死了?为何你说是定国公遇袭?”沈衍疑道。
“千真万确,长风逃走的时候听到李将军大喊定国公遇袭,以为还有别的刺客。”顾长风沉吟,“此外,我们进门的时候,院中死去的侍从不见了可以理解,可是那个大阵上的鲜血也无影无踪,一丝痕迹都不留下,纵然定国公府效率如此之快,也做不到丁点血腥味都不留下吧?”
显然,昨晚的一切已经超出他的认知。
沈衍亦在心里苦苦思索,昨晚没有任何痕迹说明华晏夫人死去,定国公府的人也没露出半点征兆,可是,作为定国公的夫人,华晏夫人之死为何要隐瞒下来呢?
相信顾长风不会看错,所以华晏夫人之死肯定另有隐情。更何况,堂堂华晏夫人,确是易容的,难道有人假冒?若是假的,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沈衍想想就头痛,青童见状忙帮她轻轻按压,“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此刻时辰还早,公子先吃点东西吧!”
沈衍点头,反正一时半会也没有结果,还是问问无丘吧,到底这个世界有没有法术,这个是沈衍最关心的。
吃过早饭,沈衍一行随清远走到指定的位置,离无丘很近,应该是贵宾席,在这个奢靡而等级森严的朝代,帝国的威严不容亵渎,可见无丘真的是为她撑腰了,也是借此警示众人,不敢对沈家轻举妄动。
沈衍心里略有感动,虽然相识日短,无丘这样维护她,在沈父不在的日子里,足以慰藉沈衍这颗紧绷的心。
却偏偏有人见不得她好,沈衍在位置上坐定,神思不知飘摇到哪里,却见陈家俊领着一群走狗直直向她走来。真是泼皮无赖,走到哪跟到哪,沈衍心里恶意地想。
第三章迷踪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