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瘟疫之症已经消散得差不多,百姓们也纷纷歌颂起圣上的丰功伟绩,就像之前的怀疑并没有存在过似的。荣安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离开皇宫,亲自到人民中和他们一起渡过这最后的时期,也好加深他们心中对于自己这个皇帝的信任。可他偏偏不愿意这么做,因为他总觉得如果当真这样做了,就彻底地成为了抢去他人功劳的窃贼。毕竟解决这件事情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那个遥远的早已经不理人世纷杂的贤云道长。
还是罢了吧,就算自己什么也不做同样可以得到百姓的拥护,又何必强求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只是他这么想,满殿的朝臣们却不这样认为。在他们想来,根基不深厚的皇帝应该更努力地取得人民的信任才对,况且临近的青月国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怎么可以事事都由着皇帝自己的性子来。面上虽然这么说着,其实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为什么这么做,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之前的口出狂言找一个藉口罢了。只是这样的藉口如果皇帝不应允,就分明是不打算原谅他们的行为,也就代表他们今后的仕途岌岌可危了。所以在荣安提出瘟疫之症就此了结的时候,朝廷上的臣子几乎全部跪倒在地,做着自私的劝诫。
荣安又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只是一个人还好办,这人多起来也是烦心得够呛。倒不如应了他们之前的提议,安安稳稳地选妃生子,也好断绝了自己对苏轻言的期待。
“众爱卿莫要惊慌。这瘟疫之事本不算什么好事,与其在这病症即将结束的时候离开皇宫,倒不如现行选妃来得自然。这一来普天同庆,而来也不会落人口实,说我这皇帝虚情假意。众爱卿以为如何?”
荣安说得缓慢,亦是为了观察朝臣的神色,从而提前知晓事情的结果。单单从前排的丞相脸上看来,自己的提议似乎很合他的心意。
“皇上英明!”
果然,短暂的平静之后,在丞相的带领下,先前还是一脸担忧的众臣子纷纷叩首,对于皇帝的提议表示支持。
这选妃之事可是他们求了多少年都没能被应允的,若不是皇帝今日提出来,说不定他们还真会信了外面的谣言,以为他是断袖之癖。另外一方面,既然皇帝应允了封妃的提议,也就代表着他们有机会将自家的女儿送入宫中,从而得到更多的讯息。这样有利而无弊的好事情,他们又怎么舍得拒绝呢?至于瘟疫什么的,该过去的总会过去的,而且大家都会把注意力集中在选妃上面不是吗?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随之定下的自然也包括苏轻言和荣安的将来。
话说那陈景在依依不舍地拜别贤云道长和苏轻言之后,依然没有忘记自己应该尽到的职责,事事都力求亲力亲为,可不是赢得了亲和力最强官员的称呼。到时候回到了朝堂,却不说那朝廷上的官员有什么意见,单单百姓的口水都能逼得他们说不出话来,自然也不愁皇帝没有理由为他升官了。每每想到这里,陈景的态度就会更加亲切,对待百姓的疑虑则是耐心地一一解答,只是不知道他将来在金银的浸淫下,还能不能保持现在一半的清廉。
苏轻言从来没有想过这合欢山居然那般难登,明明下来的时候没有费多大的气力啊?还是说当时的她只顾着下山去救治百姓,没有空去照顾自己的舒适与否,而现在百姓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可谓是无事一身轻,又哪里会忽视自身的问题呢。
“师父,我们就在这里歇歇吧?反正回到山上也没什么事情,再走会累死的。”
苏轻言揉着酸痛的膝盖,一边提出自己的建议,一边从周围寻找着适合休息的地方,压根儿不打算再走了。
贤云道长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加快了步子继续行进,看那皱起的眉头倒也真不像是在捉弄她,难道山上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苏轻言暗自猜想着,急忙收拾了心情跟上贤云道长的步伐。
“师父,你等等我啊。今日怎么这般急迫,该不会是山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吧?不过师父你也是,不就是个破茅草屋嘛,大不了重新盖起来就好,也至于你委屈自己连身体都不要了。”
苏轻言本来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一旦心中有了疑问,就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今日的问题似乎触犯了贤云道长的禁忌。明明听到问题的贤云道长,除了回头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之外,居然连一句调侃的话也没有说。
既然是严肃的事情,那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地走路,不再多嘴好了。不然的话,万一这贤云道长一个精神病发作,直接施法自己离开了怎么办,她可不认识上山的路,又没有学到任何法术,怎么可能平安地穿过这么个诡异的迷雾森林回到山顶?
见苏轻言安静下来,贤云道长却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虽然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却已经让苏轻言了解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玄垣居然来了,怕是宫中有变故。”
虽然苏轻言以前并不知道玄垣的身份,可看那人的气质也猜到了他必定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只是那句宫中有变是怎么回事?难道那玄垣居然也是哪个国家的皇子,如今宫中起了内乱吗?那荣安已经成为南文国的皇帝多年,自然不可能是南文国,却不知道他是来自自己生母所处的青月国,还是外界盛传的那个残暴的北武国。隐隐地,苏轻言觉得玄垣的气场更倾向于后者。毕竟一个把自己国家公主都送出去的国家不会太强大,也自然不会拥有这般霸气的皇子。
就在这样的猜测中,苏轻言紧跟着贤云的脚步,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山顶的茅草屋中。这个只见过一面并且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玄垣,过了这十五年之后,又会是怎么一副模样呢?
也不怪苏轻言好奇,自从她来到合欢山上的十五年来,除了贤云道长之外,能闯进她视野范围之内的,也只有误打误撞救过她的玄垣了。十五年之后,她产生这样好奇的心理可以说是非常正常,甚至能说是必然的,谁知道玄垣是不是也这样猜测着她呢?
只是玄垣可不像她这般有心思,要知道贤云道长可是嘱咐过他,既然不愿意一门心思修仙,如果没有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轻易是不能够来这合欢山的。所以时隔十五年之后,他也是揣着问题前来求教的。至于什么问题嘛,倒还真让贤云给猜到了,无非就是皇宫内的是是非非,无奈至极却又不可能置之不理。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明明是冷漠至极的人,此时此刻却对贤云道长显示出极大的热情来,想来事情真的到了棘手的地步。苏轻言默默地猜测着,同时纠结起自己要不要退出去,毕竟有些事情是不适合外人在场的,况且知道得越多就越麻烦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可玄垣居然已经失措到忘记了苏轻言这个外人的地步,还不等她转身就已经说起了自己前来的缘由。
果然是皇宫内的争端,只是作为三国鼎立中最强大的国家,北武国皇宫里的奇葩事情还真是不少。
你有听说过为了不为先帝陪葬而给太子下药,从而以肚子里面的龙种作为条件,并因此躲过一劫吗?只是躲得过一时却逃不了一世,小皇子不过刚刚出生,她就再次被派到先帝的陵墓守候,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源,简直比陪葬还痛苦百倍。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如果只是听听后一笑而过,那只能证明你并非事件的当事人。而玄垣呢,他和方才讲述的事件又有什么关系呢?苏轻言突然想到一个很不好的猜测,而这个猜测立即在玄垣的口中得到证实。
玄垣就是故事中的小皇子!皇宫险恶,再加上爹不疼娘不爱什么的,苏轻言甚至开始佩服起他居然能平安地活到现在了。或许皇宫并非电视剧中那般混乱,却也不可能是个没有硝烟的地方,玄垣又在这中间经历了什么,怕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吧。也怪不得他一个皇子,不着急皇位什么的事情,居然跑到山上来学什么修仙,到底是为了保命的无奈之举,又或者是真心想要修仙就不得而知了。
万万没想到,玄垣的话居然让苏轻言和贤云道长统统震惊了。
“得到可靠消息,说我并非皇帝的亲生儿子,而是那个女人为了保命与一个侍卫私通……”
玄垣没有再说下去,或许接下来的话连他也接受不了吧。苏轻言很快地收拾好了情绪,没有放过玄垣眼中隐忍的伤痛,居然还莫名其妙地为之心痛。原来自己的同情心如此泛滥吗,只是廉价的同情心能帮上什么忙呢?苏轻言默默地低下了头,嘲笑起方才的自以为是。
“那你是想要……”
贤云道长皱了眉头,大概猜到了玄垣的想法。怕是想要借着自己的名声,让他亲自去皇宫证明他的清白吧?
果然,玄垣点了点头。
“没用的,这样做反而落实了你的身份。还有,你知道皇帝打算怎样鉴定你的身份吗?”
贤云道长果然够理智,只是现在越是理智就越是觉得前方没有合适的路,也就越是绝望。但是碍于对贤云的尊敬,玄垣还是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已经对我的身份有了怀疑,说是要从宫中找来御医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不是说这种办法不科学吗,好吧,古人好像一直是拿这个来鉴定的。
“我有办法躲过滴血认亲。”
苏轻言再三思索后,还是决定开口,毕竟她也不希望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有谁遭遇了不测。
第二十三章 无奈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