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言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知觉,当马面关上了轮回道的入口时,周围似乎也跟着安静了下来,过于压抑的寂静让人特别想要挣扎,想要挣脱束缚,想要破洞而出。
破洞而出?难道这么快就要到古代了吗?只是自己的记忆是不是会失去?自己的外貌会不会改变?好难过,好压抑,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
原来挣脱束缚的感觉是如此爽快,以至于苏轻言已经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浊气,想要睁开眼睛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不同的世界了。
只是……
谁来告诉她自己身上为什么都是血,而且视野所及处那么奇怪……
“生了,生了,是个小姐。”
高亢而尖利的声音突然在半空中响起,差点没把苏轻言给吓出心脏病来。微微侧头朝着一旁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就在刚才说话的女人怀里。
怀里?自己的体积是有多小啊,还是说自己居然是以婴儿的模样来到这个世界的?不要啊,她可是做好了各种准备去占据现在身体的身份,如今居然是要从一个娃娃做起,简直太磨人了。
不等苏轻言哀悼完毕,惊天动地的哭声就这么从门口传来。
不对呀,按说有小孩子出生应该是要欢庆的,还是说这家人特别讨厌女孩子,难道……
苏轻言悄悄地扭过头去看自己身体的母亲,果然已经离开了人世。
“哇哇……”
苏轻言也扯着嗓门哭了起来,娘亲啊娘亲,你怎么能够就这么去了?话说你不该拼尽全力保护我长大吗,你们古代这么多妻妻妾妾的我一个娃娃怎么招架得来啊?
只是苏轻言没有想到,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等着她。
原来这苏轻言的母亲居然是邻邦青月国派来和亲的公主,因当今皇上专情,皇子们又年龄尚小,这才许给苏丞相。公主身份高贵,自然非正妻之位不可,而这苏丞相原来的正妻只好委屈成侧室。
树大招风,树大招风,这进了丞相的府邸,便是你身份再高贵,也不过是个外邦人,不受宠是自然的。偏偏为了两国的友好往来,你还得装出个幸福美满的模样,久而久之心病就出来了。
公主原名昭素,跟了苏丞相之后唤作苏氏昭素,下人们私底下聊起来主子的时候,通常还是叫她外邦来的狐媚子,也显得自己比较爱国。
而苏臣与原配本是青梅竹马,秉着表哥表妹私定终生的戏码成的亲,如今府里多了个这么个公主,亦是惹得两人心烦。苏丞相本想着过了三年约定,借着公主没有子嗣的理由将她遣送回国。却不料自己酒后失行,居然让昭素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苏夫人自然不依,一边哭诉着自己的命苦,一边威胁苏丞相两者只能选其一。答案不置可否,只有露水缘分的昭素怎么可能敌得过已替苏臣育有两子一女的苏夫人,可明着又不好做,就决定借着昭素生子这件事情做起了文章。
文章其实很简单,说起来不过两句话的工夫,只是内容来看,却是毒辣到了极点。
昭素必然难产,要么母子双亡,要么胎儿下来定他个克母之罪,也好替他们掩饰罪行不是。
所以,苏轻言的出生注定是个悲剧。
“来啊,将这个克母的孽种给我扼死!”
苏丞相面色哀伤,那愤恨的模样更是让人误以为他的做法是因为过于宠爱死去的昭素,非但没有觉得他狠毒,反而加固了他好夫君的形象。
也正因为这样,在场的人虽然都听到了他的命令,却只当做他悲愤过度,并没有人采取实际行动。开玩笑,如果现在动手,等到苏丞相醒悟过来,岂不是会被治个谋杀罪?何况丞相并没有点名是要谁去处理小姐,就装聋作哑好了。
苏轻言是变小了,可这并不代表着自己也变傻了啊?如今失去了可以信赖的依靠不说,突然冒出个男人居然还要杀了她,说好的地位高贵呢,说好的富贵荣华呢,倘若就这么去了地府,牛头马面我苏轻言不会放过你们的。
只是现实中的她却只能依靠更加响亮的哭声来昭示自己的悲愤,你们这群恶毒的人,我还只是个孩子啊,妨碍着你们什么了,居然就要处死我?关键是,我这才死过一遭就又要去地府,也太憋屈了!
不,我不要。
苏轻言不断地拿渴求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们,却发现他们大多都低着头。好吧,你们低着头怎么可能收到我的求救信号啊,快抬头啊抬头啊……
居然真的有人站出来帮她了。苏轻言满心感动地看着突然跪下的华服女子,总觉得她的话有什么不对。
“昭素公主总归是邻国的公主,身份自然比我等高贵。如今这孽障虽然克母,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是不好交待的。倒不如我们明日请个大师来辨辨,若她真的是那克母的东西,也好给皇上一个交待不是?”
说话的华服妇女正是苏丞相的原配,这一番话还真的不是替她苏轻言求情的,而是提醒苏丞相不可鲁莽。
苏轻言显然也领悟了她的意思,这不是要那男人找个正当的骗子鉴别之后再杀了她嘛,好吧,亏她还以为世界上存在好人,如今看来,凡事还得靠自己啊。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如何靠自己啊,我去,小胳膊小腿儿的连逃跑都没招。就是真的爬了出去,也会被外面的人当做妖魔鬼怪的,最后的结局还是诛杀。
哎呀,前路坎坷啊,不对,苏轻言你还有前路吗?明明就快要死了啊有没有。
为嘛人家穿越个古代都有地位有银子还有帅哥,轮到她了也不说银子帅哥了,刚来就没命啊,何其悲催的人生。
这样的境况一出现,忧心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地府里面的牛头马面两兄弟。
“大哥,你说这丫头会不会死?”
马面忧心忡忡,连手里的锁魂链都有些拿不稳了。
“很有可能。”
牛头看着镜面中苏丞相险恶的笑脸和和尚袖中的银两,终于也开始担心起苏轻言的命运了。
按说这苏轻言本来就是他们不小心勾错的魂魄,如今要是再回了阴曹地府,他们两个的职位岂不是不保?毕竟正常死亡的人只需要推入轮回台,可苏轻言这一世明显是被谋害的,免不了要过阎王那一关,到时候……
“不行,我们得生个法子帮帮她。”
牛头突然转身,顺便灭了转生镜里传出的画面。
马面也急忙点头表示赞同,毕竟这苏轻言若真的是回来了,指不定着地府又会被搅成什么模样。
“大哥,你看怎么办,我听你的。”
牛头摸着下巴思索良久,却始终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大哥,你说那个和尚是不是该换换魂了?我也正想去人间游历一趟呢。”
马面说得隐晦,却惹得牛头一阵大笑,直夸自己这个弟弟关心百姓疾苦。
这换魂的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可怜苏轻言还在着急着自己的未来,殊不知牛头马面为了自己的安危,已经打定主意给她一个幻想中的人生,哪里舍得她受什么委屈。
苏轻言终于不哭了。
不是因为认命,也不是想好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而是哭得没力气睡过去了。话说婴儿的体力真心伤不起啊。
苏丞相这里刚找好了所谓的'大师',原配苏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书房,说是送鸡汤茶水,实则为了监视苏臣。谁知道他会不会一个心慈手软就放过那个死丫头了,开玩笑,她冯程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若是那孽种还活着,就是女凭母贵成为苏府里新的女主人,那么她呢,她的孩子呢?岂不是要忍辱受屈一辈子了?她才不要呢。
还好苏臣和她总归是一条心,残忍得让她十分喜欢。只是此时的冯程又怎么能想到,今日苏臣不顾父女情分杀了她所谓的孽种,来日对待她也是一样的心狠手辣。
怕明日的事情出了什么闪失,苏臣还专门给那个叫做'德远'的贪财和尚在府里安排了住处,只等他请来皇上的圣旨,就可以进行自己的计划了。
请圣旨绝非难事。毕竟皇帝扶聍还没能坐稳位置,事事都要靠着他苏臣打点,如今那昭素公主已死,无论皇帝是否知晓他的阴谋,也断不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丫头破坏了与他的关系。所以苏臣很放心地进了宫,还心情不错地在半路上哼起了小曲儿。
大殿外。
“牛头大哥,我忍不了想给那男人一巴掌。你快拉住我的手,不要让我过去,万一伤着了他的性命……牛头大哥,牛头大哥?”
马面愤恨地盯着正向他们走来的苏臣,咬牙切齿地说。却发现身边的大哥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消失了,再看到时,牛头已经钻进了苏臣的身体,正拿自己的手打自己嘴巴。
“大哥你快别打了,都有人看过来了。”
马面纠结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虽然是苏臣的躯体,可他也能看到牛头啊,况且这自己打自己的做法实在是太诡异了。
眼见着已经有巡逻的侍卫过来,牛头这才算放过苏臣,狠狠地又在他脸上拍了一下之后,故意大声骂道。
“见鬼的苍蝇,居然敢往本大人脸上爬,看我不拍死你!”
侍卫这才硬挺着内心的纠结离开,心里却在想,这苏丞相疯了不是?居然会为了一只苍蝇如此不顾形象!不过大人们的心思又岂是他们这群奴才猜得透的,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
马面却是笑得捧腹,大哥果然是高人,说个理由都能将自己的职业带上。况且这苏臣会如此疯狂,可不是因为见了他们这两个鬼差的缘故?
第二章 不被期待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