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红萼就被软禁在离梅香园不远的地方,在冷宫里。荷月说道。而这冷宫呢,早些年的确关了些先皇的妃子,而自从墨明轩登基以来,墨明轩就放了原先在冷宫中的妃子。而这几年除了皇后折腾着,倒是没有妃嫔被贬入冷宫,于是那地方便闲置了下来。不过一般人只知道冷宫在何处,却不知道冷宫的有个厢房里有道暗门。
皇后是后宫之主,自然掌握着后宫里的不少秘密。反正还没有妃嫔被打入冷宫,赵雨柔和莜嫔合计了一下,就把一些人囚禁到了厢房的暗房之中。
那她们是如何给这些被软禁的人供给饮食的呢?岳敏疑惑的问。
看守冷宫的是个耳聋的嬷嬷,平日给冷宫做些清扫工作。荷月认真的说,但实际上,那嬷嬷还有些武艺在身。算是双重保险吧,知道那暗门的人本就稀少,更别提还要一身好武艺了。
那你为什么对我有信心呢?岳敏奇怪的问。
有天晚上奴婢没睡,坐在窗前赏月。说到这个,荷月有些吞吞吐吐的,却见到早就该睡下的主子在北厢房前练功。北厢房地处偏僻,一般是不会有人来。但那几日奴婢晚上睡不着,和鸣琴说了一声就临时搬到北厢房去住几天,想着北厢房清静,或许能睡得好些。结果就看到了主子。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岳敏意料,她特意取了些僻静场地,就是为了避开旁人,没想到还是被看见了。
奴婢知道习武之人最忌别人观看练功,就没敢有任何动作,也是怕主子发现。说到这个,荷月几乎要泪流满面了,还以为岳敏很快就走,结果她就保持那个姿势保持了一个多时辰。听说那些会功夫的人,风吹叶落都能感受到,怕一动就被发现,荷月全身都快僵了。有趣的是,第二次鸣琴看到她的萎靡模样,还道荷月失眠严重,到了北厢房也无法安睡,还分外同情。
虽然奴婢不太懂这个,但是觉得主子功夫不错。荷月扬起了脸,主子一定能救回红萼姑娘的。
哪来的这么大的信心?岳敏失笑,不过此时还是尽快动手为好,就怕皇后猜到今日之事是蓉常在和她搞的鬼,如果皇后再聪明一点,肯定不会再信任她安排过来的荷月和留香,到时候她们应该就会把红萼转移,岳敏这可就找不到了。
不过把红萼放到冷宫,果然是胆大。岳敏摇着头笑道。因为冷宫离梅香园实在太近,不过几步路的路程,这大概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主子说得极是。荷月点点头,若不是看岳敏露了那一手功夫,加上今天的事情可能被赵雨柔察觉,荷月原本也不会这么快把这事告诉岳敏。虽说得信心十足,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就算岳敏将人带了出来,这事很快就会被赵雨柔等人察觉,能不能继续保住红萼,可就是要看岳敏的手段了。
岳敏深深看了荷月一眼,心里清楚,等赵雨柔察觉到红萼被救走后,也就彻底地不会再信任荷月和留香,到时候她们的处境就危险了。如果没有一定的实力,岳敏也就保不住她们了。这是荷月孤注一掷的选择,她自然就是为了救出那个被莜嫔贬到浣衣局的宫女。
她叫什么名字?岳敏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荷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立刻满脸喜色,怜雪,她叫怜雪!
怜雪?岳敏有些疑惑,留香不是就在园里吗?
荷月轻快的说道,是,听上去娇滴滴的名字,人确是有着臭脾气。
她是个怎样的人呢?惹得荷月这般挂念。
是个怎样的人?荷月轻轻微笑,陷入了回忆之中。
不像荷月和留香这般虽是庶女,但家族地位不低。怜雪是因为家境贫寒,邻居在宫中坐到了掌事嬷嬷的位置,一次无意中回家探亲,见到旧日乖巧的怜雪已经长大成人,但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差点要把怜雪卖掉。嬷嬷动了恻隐之心,也见怜雪乖巧懂事,就出了银子把她带到了宫中。
这些个宫女都要在教养嬷嬷那里学会规矩才能真正在宫中做事,而当时,留香、荷月和怜雪就分到了同一间屋子。留香脾气不好,对怜雪满怀敌意,不过两人倒是在磨合间生了不少羁绊。怜雪比两人都大些,慢慢熟悉起来后,留香和荷月也就跟她好了一些。怜雪人聪明,样貌又好,只是性子孤高了些。她表面虽然乖巧,但心里其实是不满足于这样的生活的,她常常跟留香和荷月说,她一定要活出个样子给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看看。
奴婢觉得她说的瞧不起她的人,大抵就是她的爹娘了。荷月无奈的说,她没有经历过怜雪那样的生活,没有资格评定什么,但荷月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理解怜雪的想法。
可能是苦日子过够了,她一门心思想着往上爬。荷月苦笑着,她说了,怜雪很聪明,很懂得制造机会。她动用自己能动用的所有关系,跟那些大人物制造偶遇,极力表现自己,想早日脱离周围的圈子。
若一直如此,怜雪于奴婢和留香,不过是住过同一间屋子,势利至极的过客罢了。荷月这样总结道。但生活总要展现出不平常的那一面,比如说,怜雪真的很在意荷月和留香。或许是因为她们是怜雪脱离故乡后遇到的第一批同龄人,或许是因为在一起住时产生了感情,怜雪真把荷月和留香当成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奴婢跟留香因为家族有着一定权势,被很多嬷嬷巴结,所以同时也被很多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奴婢还记得那一日,是皇后过来选人的前一日。皇后有些时候会差人知会一声,来嬷嬷那里选些合意的宫女。当然不是皇后亲自来,是她的侍女茗香,不过这也够让人兴奋了。怜雪从好几日前就开始准备,奴婢担保,她一定会被选上,如果她参加的话。荷月声音渐渐低沉起来,那日的前一天,奴婢用早饭的时候,和邻桌的几个候选宫女吵了几句嘴。本来这是常事,奴婢自然没有放在心里。不过傍晚时候,奴婢两人走在水池旁边,不知谁一下子便把奴婢推了下去。说到这里,荷月还有些后怕,奴婢不会水,留香也是。留香只能在岸上大声呼救,但没有人过来,没有人。二月的池水凉得刺骨,奴婢当时还在思考,想着还好光明帝国在南方,池水没有结冰真是万幸。
是怜雪救了你?只能得出这个答案。
是。怜雪赶了过来,那时奴婢已经差点不成了。不过好笑的是,到了第二日,奴婢身体没事,留香自然也无事,而怜雪却病倒了。荷月叹了口气,所以皇后那里,怜雪没去成。
奴婢两人都许诺疏通关系让怜雪过去当差。但是怜雪的臭脾气也上来了,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荷月低低笑了笑,我们这才知道,怜雪骨子里真是自卑又孤傲。
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等怜雪的病好了,她被莜嫔相中了。莜嫔没皇后那么大的架子,是亲自来的,怜雪不用多展示什么,莜嫔就看上了她的伶俐。
不过怜雪还是真有手段,短短半年,她就从一个小宫女上升到了莜嫔的贴身侍女。她一直挂念我们,那时候也有了些权力,把我们也带到了莜嫔那里。
但虽然同是贴身侍女,怜雪怎么及得上自幼和莜嫔一起长大的红蕊呢?怜雪有能力,有心计,但改变不了莜嫔偏颇的心。于是在莜嫔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功劳全成了红蕊的,差错全成了怜雪的。但红蕊还是嫉妒,那嫉妒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于是主子进宫后,红蕊觉得主子出身低微,应该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的,她知道怜雪重视奴婢两人,趁怜雪不在暗自把奴婢和留香打发到了主子这里。而后面的事情主子也就知道了,红蕊被罚,怜雪顶罪。怜雪被扔进了浣衣局,几乎把十个手指头都磨破了。那莜嫔觉得怜雪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放心的让怜雪离开了她的视线。可如果怜雪不知道这些事情,奴婢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莜嫔太过相信红蕊,而红蕊太蠢了。荷月这样说着,语气里有一丝悲哀。
如果我能做到,一定会救出她来的。岳敏这样保证,实在不想再看到荷月那双悲哀的眼睛。
经过这么多事,奴婢想,怜雪应该也想明白了。荷月微微一笑,却又突然反应了过来,奴婢一时激动,竟拉着主子说了这么多。
无妨。岳敏拍了拍荷月的手。
鸣琴不是准备沐浴去了吗?怎么还没过来?荷月有些奇怪。
不,我想她已经过来过了。大概是怕打扰岳敏两人吧。
推门进了里屋,鸣琴正坐在桌前打着瞌睡,听到开门的声音,这才惊醒过来。岳敏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又瞅瞅旁边的浴桶,浴桶里的水都快冷了。
主子来了,奴婢马上去换水。鸣琴跑开。
右手不能沾水,搭在浴桶之外,等会儿又得麻烦鸣琴穿衣服了。岳敏泡在热水里,觉得全身的筋骨总算松懈了下来。
不过回想起今天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墨明轩太过镇静,似乎之前便知道了皇后罚她一事。皇后肯定不会自投罗网,而知道这事的人,实在没多少。
会是谁呢?
第22章 滞人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