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这么久了,敏感的黄荔发现这里似乎就像个牢笼,虽然自己在这里面是自由自在的,但这里却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其他可以说话的哪怕是小猫小狗都没有一只,她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周伟了。
自从那天听到周伟的那句话,黄荔很感动,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天刚蒙蒙亮就跟着周伟离开了飘香楼,她对飘香楼没有一丝的怀念,自然没有回头。
好像是早已准备好似的,周伟带着黄荔来到了现在的住处,这里是在长安边缘的一个城镇,环境还不错,周伟的解释是他用劫富济贫剩下来的钱置办的,“不义之财,人人得之安然。”黄荔也相信了他。
但是好像不同的是周伟不再躲避追杀了,好像那些追杀他的人根本就不曾出现一般,周伟进出十分自由,没有躲躲闪闪的迹象。
周伟对黄荔仍然很好,黄荔看得出周伟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于是也渐渐卸下了防备之心,周伟对黄荔也一直礼敬有加,任何行为都显示出他的确是个君子。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黄荔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周伟仍然不敢让黄荔离开这里,深怕老鸨子派一大帮人来,因此不让黄荔露面。
周伟对黄荔是越来越好,这让黄荔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恋爱般的感觉,由于有石鸾的前车之鉴,她对快意恩仇的周伟的好感似乎也越来越多,有的时候甚至感觉周伟就是石鸾的再生,甚至从眼神到动作两人都有相似之处。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就如初恋般的甜蜜,可说无话不谈,周伟也总在黄荔耳边说些甜言蜜语,每到情浓时两人会情不自禁的想亲近,但最后总是黄荔克制住了,她不想两人进展的这么快,周伟倒也从不勉强。
只是还有个让黄荔也说不清楚的原因,那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黄荔发现周伟身上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比如有时候总会喝的酩酊大醉被人抬回来,也似乎总有使不完的钱往外拿,在家中也总会突然出现一些珍稀的宝物,那些好的宝物周伟还会送给黄荔,以博得黄荔的开心。
天气渐冷,秋去冬来,几个月时间过去了,黄荔与周伟始终以那种状态在一起,两人也越来越亲近,只是到最后时刻黄荔总会喊“停”,她虽不是知礼守节的贞洁烈女,但也期望自己初次的美好记忆留在结婚的那天晚上。或许是因为黄荔的决绝,也或许是在其他方面的情况有些变化,周伟最近变得有些烦躁不安来,虽然每天依然在黄荔面前表现的幽默爽朗,但眉宇间多了几分愁容。
敏感的黄荔察觉到了,她几次追问周伟原因,周伟都没有说,只是说一切都还好,黄荔有些心软,也想了很多,她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是我的态度太坚决了么?”她对周伟的感觉一直很好,是可以托付终身的郎君,虽然免不了有一些小小的毛病,但对黄荔却很真实,不像当初那个王存那么表里不一,极不可靠。
于是这一天,黄荔终于主动找到了周伟,几句寒暄过后,黄荔忽然轻声问道:“明年开春你可有时间?”
“春天?怎么?”
“明年开春我想让你带我去到尼庵,见见我的母亲……”说到最后一句,声音越来越低,
“哦,好啊。”周伟还没明白过来,待看见黄荔娇羞的神态,好像忽然明白什么似地,
“你答应了?你终于答应了?”黄荔害羞的点点头,
周伟狂喜不已,这当然就是说到尼庵待得禀明母亲之后两人好成亲。周伟就像实现梦想一般的狂喜,就像个孩子一样的天真,他抱起黄荔,恨不得立刻改口叫“娘子”……
已到寒冬,周伟兴奋的每天都在算着日子,也不时的幻想着与黄荔在一起的幸福生活,他也与黄荔在共同筹划着婚后的生活,黄荔说她要的很简单,也不要求他去求取功名或是在武林中扬名立万,只要有个温馨的家,而周伟能够常常陪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挡风遮雨就可以了。周伟自然全部答应,他也憧憬着黄荔在家相夫教子,而自己在外努力打拼的情景,也下定决心要让娘子和孩子过上正常人的好日子。
这一天,周伟接到了一封信,是黄荔转交给他的,周伟看了看封皮,忽然有些紧张,拿到一边,看见黄荔走开了,才打开了信封。信封里面是一张地图以及一张写满字的纸,纸上是地图的详解:何处可进入、何处可撤退、何处可下手!
这纸上自然是周伟熟悉的笔迹,而且上面有那三个人的暗记,轻轻将信纸放入信封,思绪万千,正在这时,黄荔端着一杯茶过来,问道:“是什么重要的事么?”
周伟回过神来,答道:“没什么,没什么。”却将信揣入衣袋里,假装若无其事。
“该来的终究会来的,虽然这么久了,但我早就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周伟想到。“不过也是时候了,与荔妹成亲之前一定要做个了断,不然以后会造成更多麻烦。”周伟心中下定决心。
第二天午后,按照信中的地点,周伟来到一座酒楼,也是这个镇上最大的酒楼,他与那几个人也经常在这里聚会。远远的就看见二楼上坐在临街位置的那三人,周伟紧了紧佩在身侧的单刀,走上楼去。
黄荔自然发现了桌上的那封信,这封信本是周伟放在桌上准备赴约时带走的,可能是一时疏忽忘了带着了。
黄荔自然而然的产生了好奇心,由于信封已经拆开,她想了想,便打开了信封……
由于信中都是黑道上的暗语,虽然没有明白信中具体说的是什么,但黄荔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是不怎么好的事情,而且黄荔早就怀疑周伟有些不对劲,联想到那些来路不明的财物,大约猜到是张盗窃踩点的地图。“他会是个贼?”黄荔心中想到,只不过黄荔不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因此并不难过,“石鸾石大哥也是个贼啊,只是没想到我竟然和黄瑛姐姐一样要做个贼婆娘。”黄荔居然有些高兴的想到。
信中约定的地方黄荔却是认识的,她想他们约会时商量事情或许要用到这封信,而且她也十分想去看看那几个周伟的朋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略一寻思,便决定稍作打扮,女扮男装去看个究竟再说。
看到“飘香楼”三个字黄荔先是一惊,随即看清楚这是座酒楼,与长安城那个“飘香楼”的香味必定有所不同,黄荔一笑,向上一望,看到了周伟与另外三个男人。
最左一人黝黑的皮肤,一脸横肉;右边第三个人身材胖胖的,脸上也是一脸横肉;只有中间那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而且看起来年纪也比其他两人大一些,身材清瘦,满脸愁容,但却像是领头之人。
“你们来干什么?”周伟见到那三人的第一句话便十分不客气,
“哎呀,周头领,这么久不见,正该多亲近,说话咋这么不客气。”那黝黑皮肤的人说道,
“客气又如何,不客气又如何?”周伟有些不耐烦,
“周头领,你曾是我们的头儿,现在你既然已经来信打算脱离我们,你现在自然已经不是我们的头儿了,你武艺虽然比我们都高许多,但未必能打得过我们三个吧?”那胖胖的男子略带火药味的说道,
“童贤弟稍安勿躁,咱们今天来不是算旧账的时候,咱们是来找周头领合作的不是吗?既然合作就应以和为贵。”那领头的清瘦男子说道,他是领头之人,自然老成持重一些。
此时黄荔已经走上了楼,二楼很宽敞,现在的客人也很多,黄荔走到一处角落里,看到正好有一人结账离开,便坐在了那个桌旁。
黄荔原本打算来了后将信封交给周伟便离开,但听到他们的对话,忽然决定听下去,于是静静的坐了下来,一个打扮普通的年轻男子,谁也不会注意。
“周兄弟别来无恙?自从上次一别已经数月了,想来周兄弟单干之后肯定发了财了。”那精瘦汉子说道,
“王大哥玩笑了,自从与兄弟们别过之后不过做了二三次营生,也只是为今后做点小本生意筹点资财而已,小弟已打算收手了。”
那精瘦汉子叫王栐,此刻说道:“只是兄弟那日突然不告而别实是有些不够意思,我等虽不是来算旧账的,但好歹要请教兄弟其中的原因。”
“呸,还不是为了个青楼女子……”那黝黑皮肤的叫郑泉,此刻抢着说道,
“不许你这么说她!”随着一旁的黄荔心中一动,周伟的脸上青筋迸出,有些愤怒,那郑泉还是有些怕他的,倒也没说下去。
那王栐却笑了笑,说:“其实兄弟不说我们也大致猜得到,想是周兄弟爱上了那女子,打算娶那女子,这才打算洗手不干的。”
“是啊,要不然也不会请我们来演那场戏。”郑泉忍不住又说道,
听到这里,黄荔心中忽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突然一种心掉落到谷底的感觉,情不自禁的开始去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周伟等四人一阵沉默……
“哎!情之所至,非人力所能控制,若非那日见到她那一瞥,倒不觉此生有甚遗憾之愿;若非石大哥与瑛姑娘之生死痴缠,也不会有那惊鸿之一谋;若非那惊鸿之谋,也不会有今日的周伟。”那三人倒没什么,黄荔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尤其说到“石大哥与瑛姑娘”分明就是说的石鸾与黄瑛的事情。
那王栐点了点头,也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们几个也了解周兄弟的心情,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来找你,但我们三个也不想周兄弟因为那个女儿而沉沦,我们几个虽然也可以干出一番事业,但终究想念周兄弟与我们一道闯荡江湖、快意恩仇的日子,而且周兄弟怎么说也曾是我们的头领,由你带领我们,我们自然更加无往而不利。”
周伟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不是周某不顾念兄弟们的情谊,实在是情根深种,再有那千金万金,也动摇不了兄弟此刻的信念,我……我实在是想过安静的日子了。”
“咱们终究是有那么金盆洗手的一天的,但实在是这个时局下,若不趁年轻为自己多积攒些养老的资财,将来老了后说不定只能沦落街头了。”王栐继续劝道,
“非是小弟绝情,在下于两月之前便已在几位武林前辈面前行过金盆之礼,在下已是决意退出此道了。”周伟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
“看来周兄弟真是心意已决,再也难南墙回头了。只是那位美貌的娘子现在何处?”王栐问道,
“现下正在敝人此处的住所。”周伟答道,
“但不知她可知晓我们与你演的那场戏否?若不是我们,估计你也骗她不到吧?你想想她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会是什么反应?”王栐咄咄逼人,周伟忽然握紧了拳头,心情略显激动。
“啪”的一声,是茶杯掉在地上的声音,声音是从二楼角落里传来的,众人往那边看去,却见到一个年轻男子正俯身去捡茶杯,于是都转回了头。那名年轻男子也趁这会儿离开了座位,走下楼去,下楼时周伟特意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王栐的话似乎起作用了,周伟似乎有些妥协了,于是说道:“我既已洗手,便不会再行此道,但我知道兄弟们若非遇到棘手的主儿也不会找到我,但行此一次倒也不妨。只是……只是仅此一次而已,今次过后,我们便互不相欠。”
王栐眼珠子一转,点了点头,那两人虽然有些不爽,但是既然王栐都答应了,自己便也无法再说。
周伟也怕有这第一次便会有这第二次,于是要王栐等三人立誓为证,说明此次过后便再也不纠缠周伟以及那名女子,并永远保守那个秘密。
正当周伟与那三人交谈时,周伟忽然间想到刚才那个年轻男子的背影,体态轻盈、身材苗条,竟是那么熟悉,“会是她?”他又想起黄荔曾对他讲过当初女扮男装来到长安的故事,心中一动……
“周兄弟那封信可带来了么?”王栐的话正好提醒了周伟,他摸了摸衣袋,竟忘记将那封信带来,信的内容倒没什么,那地图可是非常重要,于是向三人一说,要回去一趟,三人素来知道周伟是说话算话的人,任其自去。
周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是心急火燎的往回赶,越想越不对劲,正当他来到堂屋没看到桌上的信时,他更是知道不对,慌忙跑向黄荔的屋子,一推开门,便见到了悬在三尺白绫上的黄荔……
原来黄荔一边往回跑一边在想那件事情,“难怪当初那三名追杀他的人很轻易的就被发现,而且也并未仔细搜查,只是在走廊里来回转了几圈便随着喊声逃跑了。”黄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联想到刚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周伟的那些反常行为,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当她知道周伟是贼时倒并没什么,但当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的周伟都是虚情假意的时候,她更是无法容忍,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坐在床沿想了半天,一时之间觉得情绪无法排遣,竟想到了上吊自杀!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