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惊,“什么!”
周成川“席兄,勿要惊慌了,命已注定,几天的功夫,我们便解脱了。”
如意“那周兄和我是什么刑罚?”
周成川“我是腰斩,你是凌迟。”
如意气道“天不着地的事,我怎么就死了?我不服!”
周成川见他冥顽不灵,只得叹了一声,低下头默默流泪,如意又蹲下身,跟周成川道“周兄,你信不信得过我?”
周成川“你我萍水相逢,虽不同生,却也同死,也算有缘;但信不信得过又能怎样?死到临头了。”
如意道“谁说要‘死’了!”
周成川“难道进了这牢里,画押认供,还能有活着出去的理?”
如意笑“我说有就有。”如意笑着,转身便藏到了周成川身后,周成川手铐脚镣缚着,待他转过身去时,却不见如意了,只剩一副空的手铐脚镣在那里,旁边囚徒看见,纷纷过来瞧看,都呼周成川‘神人’!要他把他们也变出去,可周成川哪里知道如意是如何脱身的,如意不过是用了他惯用的隐身术,而后便挣开了那手铐脚镣,穿过铁门,便去了对面临溪那里。
如意悄悄走到临溪跟前,耳语道“你莫要怕。”这一声刚说完,临溪吓得坐了起来,前后左右看了一番,却都不见任何人,临溪只心里寻思“这里虽是大白天,但毕竟是牢里,冤鬼、恶鬼不计其数,难不成那刚刚要我不怕的便是鬼魂在说话?”临溪想到这里不禁心里一阵寒颤。
如意知是吓着临溪了,便又感觉低声道“我是如意。”这回,临溪看了看如意那个牢房时,果然不见了如意的人,临溪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声,凡牢里不是聋子的都听见了,纷纷朝临溪这里望着,就只有一个傻子痴痴地望着窗口,听见了也不闻不问。
囚徒们猜测云云“怕是有索命鬼来寻她了!”
“怕是那个跟她通奸的妖汉子要救她!”
“怕是她知道刑罚之重,自己把自己给逼疯了吧!”
……
一狱卒过来喝道“疯了怎的!没事喊什么?”
临溪看着那狱卒,不言语。
狱卒“真的疯了?倒可惜了那么漂亮的脸蛋。”
又一狱卒闻声过来笑道“怎的?心疼了?”
那狱卒与后来的狱卒一番耳语之后,二人便嘻嘻地笑着,将临溪的牢门开开,二人抬腿便进了,一狱卒笑“反正你过几日也要在众人面前脱个精光,不如先让我们哥俩尝尝腥甜。”
这话一出,‘啪’地两个莫名耳光便拍了过来,两个狱卒见临溪坐在地上丝毫未动,只道是这里有鬼魂出没,便又赶紧锁了牢门,退了出去。
不多时,却只见临溪也莫名地不见了,而后,牢房大门也奇怪的开了,又奇怪的关了,牢里众人不禁都寒袭心头,半响无人敢言语。
……
如意带临溪只顾走,见一个大院后门,便穿墙进去,如意攥着临溪的手,一路只是要给临溪寻觅个藏身之处,忽地路过一间屋子,如意闻见里头似有焚香,便与临溪悄悄进了里面,一进去,却见这屋子里十分静谧,只有丝丝缕缕的日光从门缝与雕花窗中挤出,却也照见了雀跃在半空里的细灰,如意和临溪看这屋子时,发现原来这屋子是专供这府邸人家的祖上的,二十余个排位,香烟袅袅,香桌上却不见半点香灰,一看便是大家大业之府,香火旺盛之家。
如意道“这家主人定是孝敬之人,百善孝为先,如此孝敬祖上,也定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临溪,你在这里先藏身两日,两日之后,我定来救你。”
临溪看着如意的双瞳,“我不解。”
如意“什么‘不解’?”
临溪“我到底何德何能?竟要你前后三次舍命救我。”
如意笑“人生一浮世,草木一横秋。哪个长辈见了我都说我胸无大志,大器难成,他们又怎知道人生于世,所谓‘大志’各不相同。”
临溪“两者,有关系吗?”
如意“当然有。我的‘大志’,便是能寻到让我一见钟情的人,而后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临溪“我跟你,永远不可能,劝你还是早些死心,这是真心为了你好。”
如意眉头深皱“为什么不可能?”
临溪半响不语,开口却道“你我身份不同,一高一低,此其一;我身份着实卑微,恐你日后遭人侧目,追悔莫及,此其二;你我现在同是逃犯身份,若要天涯亡命,我怕我是受不了的,我从来懒散惯了,昼寝夜忙,与其要我跟你风餐露宿,我不如立即吊死,此其三。”
如意直直地看着她,听她把这三样说完,如意却道“好,你现在说什么都可以,但命是你自己的,我手里还有许多的事,时间来不及了,两日,只需两日,这两日你千万在这里藏好,藏在桌子底下也可,墙角也可,两日之后我定来救你。”如意言罢,便要走时,临溪却把身子背了过去,如意也不言语,走了。
如意走时,心里暗忖:她道理颇多,但却都是借口。身份不同,现在不都是逃犯?怕我后悔,我现在舍命救她日后会后悔?她风餐露宿不得,那毒药就喝得?借口,全是借口,待我办完手里的事,再来跟她细细理论。
如意眼下第一件,便是去牢里救周成川。如意亦用隐身术进了衙门,刚进牢里,却早闻见鞭挞声一声接着一声,一人喝道“这里百十来双眼睛看见他跟你说了没两句话后就不见了,你还敢说你不认识他?赶紧从实招来!那妖人到底是谁?你是不是他的同党?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如意闻声过去,只见四个狱卒正围着周成川,一个狱卒手持鞭子抽打已经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周成川,周成川在他们中央为了躲避鞭挞在地上来回地滚,四个狱卒你一脚他一脚,踢人好似踢球般娱乐,这一幕,被如意看在眼里怒在心头,如意干脆解了隐身术,见旁边木桩上正好挂着条绳子,顺手拿来,奔过去便套住了两个狱卒,还有两个狱卒欲躲时,却也猝不及防,如意夺下那鞭子,登时便叫那两个要跑的狱卒身上吃了两鞭,它处的狱卒闻声亦赶了过来,牢房里里外外围个水泄不通,几个狱卒进来牢里欲救人,全都手持利刃,一头目喝道“生擒不得,就血刃了这妖人!”如意手里还箍着两个狱卒,周成川也早踉跄地站起来,猫到如意身后,如意见他们人多势众,耽误了时间恐怕会招来更多的人,便啐了一口,道“你们这帮狗人,欺善怕恶,见你们都是爹生娘养的身体凡胎,杀了你们他们岂不是没人送终?且放你们一回!”如意言罢,把两个狱卒往人堆里一推,左手搂住周成川的腰,直接从房顶飞了出去!当场狱卒、囚徒无不哑然,议论纷纷“刚才那飞走的怕不是妖人是神仙?”……
如意把周成川救出,直接用腾云术飞至两千里外,寻一客栈住下,如意知自己身无分文,见周成川身上有一玉佩,便兑给了店小二,定了十天的房钱,又为他找个大夫,此时周成川已昏迷不醒,如意帮他把一切事情都料理好后,只待他自己安然养好了病,从此归隐,再也不见。
如意出了客栈,又使腾云术,直接飞回菊城。
菊城。
如意寻到了后堂一小门门口,依稀记得某一日似乎在这里接过林海,只想着今日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顺利通过此门进城。如意先将门嵌了个小缝,见里面无人时,才敢进门,回身关门时,一条冰凉铁锁便把自己叩在了门上,只听后面那人道“总算回来了,候你多时了。”
如意听出,说话之人便是辛囚咬。
地牢。
辛囚咬锁着如意欲报知与城主,他知道现在到处都是贺客,若明目张胆的押了如意上去,不单有失城主的颜面,还会伤了他和碧舟山多年的交情,又忌于菊城‘城内人不得随意出城’的规矩,辛囚咬只得先把如意带去地牢。
如意这一路也是十分地老实,他知道辛囚咬极度维护菊城和城主的颜面,自己擅自出城的事若张扬出去,不单是惹毛了辛囚咬,更是惹毛了城主,城主若发作起来,恐怕自己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到地牢门口时,辛囚咬低声道“如意,不是我这次不肯帮你,只是你做事太不顾后果,你连白河跟林海都给连累了。”
如意一惊“师父回来了?”
辛囚咬“只比你早一步。”
如意气道“不用你气我,什么‘早一步’、‘晚一步’的。”
辛囚咬“少废话,我这是为你好,此事十分严重,我看该是给你个教训的时候了。”
如意“你把我押走吧,送给城主当下酒菜。”
辛囚咬欲再开口时,却有人先开口道“送去送去!蒸、煮、烹、烤随意,省得他不知天高地厚,死也活该。”
辛囚咬与如意都抬眼看过去时,如意一见那人,赶紧跪在了地上,叫道“师父,救徒儿!”
原来,来的这人却是童白河、席如意与林海三人的师父,菊城镇城法师——碧舟山。
只见他身着棕色长薄衫,骨瘦如柴,皮肤黧黑,发、须黑白相参,双瞳炯炯有神,闪若明星;他向来不喜露和悦之色,一张脸板一辈子,一双破布鞋上灰尘安家,正如他所说——“不与天地索名利,不图人鬼予笑意。安得浮土落薄面,强得风月走三千。何为尘埃何为雪?终是命里一宿怨。徒行凡尘五万里,梦里金桂共赋闲。”
碧舟山走到如意跟前,瞪着如意,道“畜生,还知道我是你师父?”
如意连连哀求“师父饶命,徒儿再也不敢了,再也没有下次了,徒儿一时糊涂……”
碧舟山见墙上挂着老粗的棍子,拿起便抡在如意背上,一下子便把如意打得倒在了地上,辛囚咬见状赶紧拦下碧舟山,道“法师,你这是干什么?如意到底是个孩子,你这样下手未免太重了些!”
碧舟山道“这兔崽子不守规矩,三番五次给将军添麻烦,看我今天打死了他,也省得将军动手了!”言罢,碧舟山又用那棍子在如意背上狠敲了几下,如意哪里敢躲,只能认打,老粗的棍子再加上碧舟山不小的气力,不出七五下如意便趴在了地上,口吐鲜血,碧舟山手里停下,嘴里骂道“混账东西!我碧舟山虽一生无大功却也无大过,圆圆满满无所求,偏偏却教我收了你这么个‘阿斗’,十多年都扶不起你!不求你扬名立万,只愿你安分守己几十年,待我百年之后你再兴风作浪不迟,难不成你果真就等不急了?还是故意要坏我荡荡名声?与其那样,我宁可现在就打死你,免得别人说我碧舟山教徒无方,纵容你败坏了菊城的名誉!”碧舟山又要动手时,辛囚咬赶紧拦下,道“法师,你且消消火气,我把如意带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教训教训他,他太任性,我怕他日后惹麻烦,不过是个小孩子,你言重了,待他再张些年岁自己就知道收敛了,打也打了,教训完了就带回去吧,伤了你们师徒和气就不好了。”
碧舟山打如意打得气喘吁吁,道“有劳将军了。”
眼下已入夜,辛囚咬叫两个步兵将如意送回了舟山府,碧舟山跟辛囚咬一番寒暄后,也回了。
辛囚咬见他师徒走远后,叫人关严了地牢的门,一步兵时常跟在辛囚咬身后,帮辛囚咬跑腿,见这事情,嘴里道“这碧舟山不是耍无赖吗?一顿胡闹就把他徒弟的命给救了……”
辛囚咬挥手,示意他闭嘴,道“话到舌边留三分。”
步兵道“是,将军。”
舟山府。
第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