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北漂时的那些事>第45章
我对社会有些厌烦,我不喜欢庸碌的世人,但我更瞧不起和他们对立的那些欺压人的人。我瞧不上社会上那些虚伪的正规的企事业单位,但是歪门邪道的事情让我觉得降低人格。底层的违法犯纪分子,那些并非sb而只是为了生存的违纪者,都是在不得已里面选择了伤害自己人格的事情。从小到现在,我的青春完全被这个社会浪费掉了,你不能指望我对这个社会一直怀有一颗积极的心,我只是在对上下双方的厌烦中,从侧面走得很高。那是种孤独而悲伤的高,我宁愿自己去孤独,去悲伤,去在奋斗中逐渐厌烦自己,因为我知道,堕落到这个社会上,我将没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现在我至少可以在黑夜中舔舐自己的伤口,让自己尽量变的完整一些。
比如说,对于队长这类人,你不打他还真是很难把事情办好,有时候很难把握好把他打成什么程度才能给他最大的好处,像我这样给自己树立一个不跟小人计较的原则,除了让自己在社会上吃亏,还显得比较麻木了,你得重新换一个原则,你最起码得想一想,应该怎么样打队长,从哪里打把他打成什么样子,要不然总是有些良心不安的样子。万一他不长进,以后被人更狠的打了一顿该怎么办呢?
“对,对,我也这么认为,”赵义说,“事情闹成这个样子,还在他这里住着干什么呢?我觉得我们还是拿上行李到别处住要好一些,最起码安全一些。”
“我也这么想。”杜安国说。
“那我们住到哪里?”卢文翔问,“今天晚上总得找个地方休息吧?上网吧?”
“行,”我回答,“住网吧也好。”
既然如此,我们五个人便回宿舍去收拾好了行李,一路朝着亦庄桥的方向走过去,待到了网吧门前,几个人却不往里面走了。
“我们到底要干什么?”赵义问,“上网还是报警?”
“还是先办正事吧!”卢文翔说,“在这里坐着等到十点,之后就去报警。”
网吧在小区的正对面,在这里可以看见小区门口的保安,那已经是我们过去的同事了。
在这个时间爆竹仍旧响的很厉害,网吧前的爆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总在低空中爆开,点炮的人却仍旧不停的点,我把帽子扣到了脑袋上。这件白色的外衣上面已经满是泥垢,我却一直没有时间去洗,我拿的两件外衣只有它保暖一些。
警车还在马路上不断的来回行驶着,探查这意外状况的发生。两个骑三轮车的人把小区前的废炮箱装到车上,堆了很高。接着又为各自地盘的事情吵了一通,相互辱骂着离开了。高空中爆开的明亮的火焰似乎在落寞里显出了一些神经质,难道是我太困的原因?
程坤突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和我们另四个扣着帽子的人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我调一下心态,冲他笑:“你是高兴还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很激动:“咱们五个也算是共患难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呀!”
“对,大年初一。”我也笑。
快到十点的时候,北门的保安招呼我们过去,我们五个走了过去,他说队长让我们去中控室一趟。
我们便把行李放在门岗前的屋子里,走进了中控室。队长告诉我们经理明天过来,让我们等等。程坤用自己传统的语气让队长通知经理过来,双方又吵了起来,这下子事情就简单多了,我们五个人返回了岗亭,三个人看着行李,程坤和卢文翔到街上去拦警车去了。
等了很久警车才过来,警车上只有一个穿制服的警察,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粗鲁的小伙子,这连个小伙子留着染成了黄色的炸起来的发型,穿着敞开的皮衣,黑色的裤子位置很低,向外撇开的八字腿便把裤裆撑得很开,这明明是两个小流氓或者坯子的角色。穿制服的警察像是一个黑老大,向后仰着头,有着极端蔑视我们的态度,话语间很是对我们耍威风。中国大多数警察都会是这个形象。我从网上见过讲述类似情况的帖子,现在里面的内容及不太清楚了,说是每个警察都会养上两三个小流氓作为副手,这些小流氓的工资由公安局的财政发,这些人没有正式挂牌,只是作为留备的人手,以后可能逐渐转正。这些人大多是警察亲戚家的孩子,家道殷实,从小不爱学习不务正业,爱打架和耍威风,差不多都没有上完初中,可以说打娘胎里出来就是个地道的人渣。
警察问我们:“你们大学生不上学跑这里来干嘛?”
“我们假期来打工。”卢文翔说。
“在哪里上的大学?”
“郑州。”
看样子说了“郑州”以后,警察就不爱搭理我们了,他们比较偏袒本地人,而且能在这里开黑保安公司,一般都是和各部门打通关系了的,黑保安公司就属于警察的下级单位。
进了中控室后,他向队长了解了一下情况,对我们说:“对呀,我没见过没干完一个月还要发工资的事情,这样的事你们别去找警察,来了也不管你们,工资的事情不归警察局管,懂吗?杀人放火的事我们管,你们这类麻烦事去找法院或者劳动局!”
警察说话的方式很奇特,那种傲慢我学不来,因为我没有枪和监狱作为后盾。只是说一下结果吧。他让队长尽早把身份证给我们,还让队长同意我们今天晚上在宿舍留一晚上。还让我们不要到处惹事。
在走向门外的时候,警察还一直傲慢的教训我们。程坤用自己惯用的语气说:“行,谢谢了,人民警察。”
“什么?”警察蛮横的吼,像是一把刀子捅了过来。这种傲慢我确实学不来,如果是平常人,这种找茬又傲慢的语气明明是靶子样,是要引起打架的,但是换了警察……他们有枪和监狱,还有法律的幌子。
“什么?没什么呀?我说人民警察,你们不是人民警察吗?”程坤怀疑的问,他也够奇特的,我都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认真的了。
警察定了一下,又回到了傲慢的样子:“你们几个晚上别到处惹事,听懂了吗?明天就尽早回去,别在这里耗着了。”
我们便拖着行李返回了宿舍,五个人躺在床上,一边探讨刚才的事情,一边研究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刚才的警察跟流氓一样!”我说。
“你说什么?”赵义问我,“告诉你吧,警察才是正统的流氓!”
“对,对。”我笑。我的高中同学就有几个做警察的,当时就非常羡慕他们能够四处招惹哪怕是非常危险的犯罪分子,可是现在却希望80后的警察不要学习前辈们的流氓。
程坤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卢文翔回答:“先睡吧,明天上午看他给不给钱,不给的话大不了去法院告他。”
于是五个人安静的躺着。我已经很累了,很想睡觉,缺少睡眠让我们五个人的眼睛都红成了一片。
过了一会儿,班长走进了宿舍,问我们:“你们五个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我对班长的印象本来就不差,见他要来找我们商量,这时候就说:“你坐下吧,坐那边儿。”
“什么?”他蛮横的对我说。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这么大的火,心里一阵厌烦,说:“那你别坐了!”
“对,我不坐!”他吼。
队长这时候走了进来,随着到来的是满嘴的“真他妈的我操!”
“你们几个真他妈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们脸你们他妈的不要脸!都告诉你们几回了说经理明天来,你们他妈的非不听!非他妈的报警!这下他妈的好了吧?”队长一字一句的吼。
我有些气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在街上碰见了我正眼瞧都不瞧一眼!”
“你说什么?”班长和队长吼。
“我说你这种人,我在街上碰见瞧都不瞧一眼!”
“滚!”班长吼。
“滚!都他妈给我滚!”队长吼。
“赶紧都给我滚!”班长说。
“滚滚滚滚滚都给我滚!”队长说。
“我操他妈!”队长踹一脚床,“在他妈我的地盘还这么横,真他妈给脸不要脸,都给我滚!”
这时候我是多么希望队长踹的是我,或者班长上来打我一巴掌呀,我实在是想要拿起对面床下面的啤酒瓶朝他们每人头上来一下。我这才知道,班长虽然脑子笨,但是用“sb”来形容也未尝不可。这一下子对他的所有同情全都没了,剩下的是满脑子的鄙视。班长这种变态的人格说明他也有一段故事。说实话,被这样骂着,我腾在心头的怒气中还游走着几丝酸涩。
“你们他妈的怎么还不动!赶快给我滚!再不滚我就报警了!”队长心中好像完全没有了那个概念,就是宿舍不是他的,他只适合我们一样是个打工的,这种心理透露出了十足的狗腿子味儿。
“我求你们了!”卢文翔说,“你们赶快报警吧!我就盼着这个呢!”
“行!你等着,等着我报警!”队长就走出了宿舍,在门口打起了电话,似乎真的要把警察叫过来。
之后他又进来骂我们,这总让我感觉在社会上自卫反击的招数对我这种自尊心太强的人来说没有主动出击有用。虽然我自称流氓,但我还是太软弱了,家境的贫困带来的伤痛又罩在了我的心头,还有父亲的暴戾给我带来的自尊心的伤害和内心的耻辱。是这些东西让我失去了自卫能力,我可以通过个人的培养来忽略很多东西,但是这两者却留在了我的心底,成为我心中的两大桎梏,一直以来让我倍受折磨。
警察竟然真的到了我们宿舍,我不知道他是怎样通过重重的曲折找到了这个角落的,队长忙迎了出去,诉说我们的不是。
进屋以后,竟然还是原来那个警察和两个黄毛坯子,他在门口喊:“是谁打电话叫我们来的?”
“是他们,使他们。”队长忙对着警察说,一边指着我们。
“是你们叫我们来的吗?”警察站在门口向里问。
“我们没有!”卢文翔说,“是队长叫你们来的。”
“哎呦……是我,”队长忙陪着笑脸,“他们来在宿舍不肯走,还骂我们,我这不才把您请来了。”
“不是说过让他们在这里住一晚嘛!你怎么回事?”警察看着我们都安静的在床上躺着,可能是感觉问题不在我们这里,“明天他们就走了,你别那么多事,行吧?”
“哎,行,行,您说了还能不行吗?”队长忙着去把警察送出去。
等队长和班长走了,卢文翔他们都笑了:“这不还是原来那个警察吗?又把他叫过来了。”
我却笑不起来了,我想我这辈子有很大部分是毁在贫困和父亲手里,这件事又让我触到了这一点。
第二天六点多的时候我们就起了床,五个人拉着行李一直到了亦庄桥。实在是想不起来哪里有买早餐的地方,就决定再去食堂吃一顿饭。把这两天的遭遇说给食堂的大师傅听,他让我们中午再到这里吃一顿饭,他是个厚道人,这让我有些感动。
我们从食堂拿了馒头和咸菜,又端了两碗粥,就返回亦庄桥下面用手机拍起了照片,力图拍出脏脸、冻了的手、通红的眼睛和饥饿地吃着馒头和咸菜的样子,一边研究怎么样在网上把这里打黑工的遭遇宣传出去。
卢文翔说:“这件事情必须得宣扬出去,每年北京都会到各个大学招保安,这边的保安黑成这样子,怎么就没有听说有人给曝过光呢?把这件事情宣传出去,每年得避免多少人受害呀!没人做咱们就做!”
我却对把这件事曝光不抱什么热情,文章自然可以把这件事情从各个角度说出来,并且自然可以引起一部分人的注意,但是这件事情相对于中国正在发生的其它种种而且大量的让人惊心的恶劣事件,简直是不值得一提,中国的民间事件越来越多,我们遇见的东西司空见惯,几乎没有任何新意。而且中国民间资本积累不足,国资外流,工人们过的生活本来就一直书写着现代化的血和类,人民的自尊心也一直在被践踏着,这不是曝光几件事情就可以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