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过年到来的还有罢工的加温,在二十八日的傍晚,新的罢工又箭在弦上了,卢文翔对我说:“咱们得赶紧争,要不然一过完年,来打工的人多了,他不搭理咱们,咱们连要求工资的资本都没有了。已经说好今晚八点让经理来给咱们发那三百块钱了,我和赵义先在这里值一小时的班,如果他还不来,我们什么话也不说,立刻回宿舍,你们三个先回去等我们通知。”
于是八点多钟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回来了。我困得要死,这时候老想着睡觉,可是要防着某些变故,所以又不得不醒着一些。一直到了十点多钟,队长到宿舍吵吵嚷嚷的把我们叫起来,让我们到另一个宿舍去找经理。
老这么闹来闹去,我早就不在意什么工作不工作了和工资怎么发的事情了,很多事情都只能走着瞧,再怎么急也没有用。
揉着眼睛跟着一行人来到了地下室另一角尽头的宿舍,正看见大眼睛经理懒塌塌地坐在一张沙发上面,他一只手摸着下巴,皱着眉头做沉思状。我走近以后坐在床边,感到那是种生生撑起来的威严的气质,它是一种静态,和我们走进宿舍的动态不相符,应该是在我们进宿舍之前就已经摆好了的,这倒让我少了些戒备。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他还是皱着眉头摸着下巴塌在沙发里,两条腿张的很开,撑在沙发外面很远的地方,这个姿势无助于增加气势。
“我们等着你来你不来,跟队长说好了八点你再不来我们就回宿舍。”卢文翔说。
“我说不来了吗?就玩了这么一会儿,你们让门岗上怎么办?”
他声音很大的说,那种生猛让眼睛干涩头脑发晕的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队长也在一边插嘴:“我都说了让你们等一会儿,经理马上来,你们几个就是不听,已经给够你们脸了!”
队长的话让我很是厌烦,经理来了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可他还在没用的唠叨。一直说让他通知经理来,他不把经理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们,还一股劲儿的拖延,现在又一直说些没用的话。我一直想着他不像是能办正经事的人,就懒得和他计较。他虽然气人,不过以打架的心态去看待他,就不免感到丧气,他个子小体质弱,又sb地够可以,怎么能用打架的心态去看待他呢?那样毫无用处,他的这股劲头反倒让我觉得应该谦和地对待他并且尊重他。如果仔细体察他的想法,就感觉他是个奇怪的足以引发我的好奇心的人。
在队长的絮叨中,经理又吼:“上班的人一人罚二十!我把三百块钱工资先给你们,赶快给我去值班去!别让我的岗位上空着人!”
“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给我们钱,我们当然回门岗去!”卢文翔不满里带着些无奈。
定了一下,经理又吼:“算了算了!不罚了!这算他妈什么事呀!今晚那两个值班的先来拿钱,拿了钱赶紧走!”
他腾起身,两条腿才总算收回去,接着用手从皮包里面拽出一点钱,右手硬巴巴的从左手里扯出六张。卢文翔先上前拿了三百,在借条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赵义忙谦虚地上去拿了钱,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两个赶紧回去上班!”经理吼。
“行呀!我们当然要去上班!”卢文翔说。
我们三个把他们两个送到了门口,卢文翔对我们说:“我们两个先去上班,你们记住要和他商量签合同的事。”
我们应了下来,回到宿舍后我又坐回床边,侧身对着经理,程坤和杜安国坐在经理侧对面的沙发上。
拿过我们的钱以后,经理一反刚才的怒气,脸上带了很多笑,这种拙劣的装模作样可是显不出他有什么稳重,现在才发觉在如今的中国社会上这样子的人是靠不住的,因为他们乐意学坏:“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嘛!我来这里也不是来训你们的,咱们聊聊吧。”
“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戚……”程坤弹起了自己的老调子。
经理迷了一下,看看旁边,眼睛又转了回来:“我说小程呀,我在社会上呆了这么多年,各种人都见过,这句话不是说你啊,照我看你这样的脾气……”
“我知道,是在社会上吃不开是吧?那根今天的事咱们的事有什么关系?”程坤侧着头看着地面,瞧了经理一眼。
“不是,不是吃不开,我是说你这样的脾气呀……”他拉长调子吸了一口气,看看天花板,又转向了程坤,急而浅地说,“在社会上肯定不吃亏,这很好。不过有时候说话和气一些也不错,我也是大学生,在北京上的学,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当初我刚进社会的时候,被人骗了两千块钱,这不是拖欠工资,是我自己交给别人的,交给中介,结果就没了音讯。”
“是吗?当初自己被人骗了,现在就来骗我们?戚……”程坤又说。
这样说话似乎总不会把问题解决掉,不过程坤的本意是不离开“工资”这个主题,我们好不容易把经理找来就是为了谈工资嘛。
“咳咳,”经理说,“今天晚上没事吧?没事咱们可以随便聊一聊,我的公司正缺少你们这样高文化水平的人,我想让你们谈一谈有关我的公司的事,比如各方面有什么缺陷,应该怎么弥补,怎么样去发展等等。”
“这有什么好谈的,我们不知道!”程坤说。
第3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