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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被张管惩罚

我听了他这话,心里一惊,要知道现在的看守所不比以前,别说是一包烟,就是一根火腿肠一包方便面,也不允许外界的人送进来,心想要么是小北京和他说着玩的,要么就是刘大破鞋的关系确实很硬,已经硬到了可以让家里人往看守所送烟的地步。
因为看守所和监狱中,有很大一部分的瘾君子,他们进来之后,受不住毒瘾的摧残,往往会让家人给自己送些吃的喝的东西。而那些海洛因冰毒之类的毒品,就是藏在这里面被送进来的。
不得不说人们的智慧是无穷的,为了能够躲过干部警官的安全检查,那些给自己家人朋友送毒品的人们可谓是费尽了心思。有的甚至为了这个还专门买了包装方便面袋的机器,买到方便面之后,小心的拆开包装(过程必须要小心翼翼,因为一旦有所损坏,就算是再重新包装,也是能够看出来的),里面的方便面不动,只把三个调料包拿出来,然后把毒品弄到和调料包一般大的塑料袋中,放进里面之后就再次用机器重新封好。这个样子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来,因为干部警官检查也不会把方便面拆开来看,很少能够有被发现的。
三个调料包大小的毒品,足够一个瘾君子吸上几天的,基本上里面的人也不敢让家里多送,怕万一查号的时候查出来,只要数量够了,大可定他一个贩毒的罪名。每次不过是送一大堆吃的,然后挑出一包个别的方便面拆开放进去,等吸完了再要。
除了这些瘾君子,还有喝酒上瘾的人,在看守所和监狱是不允许有酒出现的,怕犯人酒后闹事,所以这一直都是司法机关明令禁止的东西。
而有些人喝酒上瘾,属于酒精中毒那种,一天不喝酒就浑身哆嗦,这种人进来之后其遭罪程度比吸毒的瘾君子丝毫不差。
他们让家里人送酒的手段也很高明,买一瓶雪碧,把里面的饮料全部喝光,然后灌入适量的白酒,再用专业工具把瓶盖封好,外表撒上些许雪碧,借以盖住白酒的味道。
一般这样过检查的时候,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而一些想在看守所用现金买东西的人,家里人会把现金卷成一卷一卷的,然后缝在裤腿衣袖或者衣服夹层里面,因为如过你缝到衣兜里,管教干部会让小劳改用剪刀剪开,一样会被查出来。
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实行不允许家里送吃的东西,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听以前的老改造说过,是因为那些瘾君子和酒鬼吸过毒喝多了之后闹事,最后这件事情大查,知道了他们毒品白酒的来源,当场就下达了禁止家里送一切物品的规定,所有司法机构整顿半年。
但是吃的东西不送还可以,自己的一些日常用品,比如衣物之类的,看守所和监狱总不能也跟着一起卖吧,所以半年整顿完毕之后,国家针对这一类作出了明确列表,上面注明了什么东西可以送,什么东西不可以送。
以前看守所没卖烟的时候,有些大烟鬼实在抵不住诱惑,便让家里把买来的烟全部碾碎,把烟末铺匀了放在被子的夹层里,等想抽的时候,便找张纸卷成大旱烟,从被褥里撕出一小块棉花,里面夹上少量的烟灰,搓成条状,再用布鞋的橡胶鞋底来回搓,等到搓热的时候,迅速把棉花条扯开,用嘴吹几下,便能点着了。但是自从看守所开始卖烟,这种手段便逐渐变少,到了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人那样做了。
因为那样,就算是再好的烟,在被子里捂了那么长时间也会发霉,味道变得和大旱烟差不多,别提多难抽了,而且要承担的风险极大,就算管教干部没检查出来,一个不注意,被号房里的其他人舔了,也够他喝上一壶的。
此刻小北京忽然说让刘大破鞋把家里送来的金南京拿出来孝敬他,我不由听的一愣,不敢相信就算是刘大破鞋胆子再大,关系再硬,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把香烟送进来吧。
我看了一眼小北京,发现他虽然嘴上始终挂着和谐的微笑,但是那表情丝毫不是开玩笑,不由转过头来看刘大破鞋,发现他的表情镇定自若,不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金南京有什么好抽的,我现在就特别喜欢抽这五块钱一包的红河(他说的是外面的价格),这让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我。”刘大破鞋有些伤感的眼神看着小北京,悠悠叹了一口气。
“您是大老板,全NJ市有名的鸡头,身家数百万,当然是抽够了那些好烟了,您现在是想下基层、搞锻炼,体验一下我们平民老百姓的生活,区区一包金南京当然不放在眼里了。但是咱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啊,到了里面能抽一口红河就不错了,总比外面的大前门好不是?可您也该体谅体谅哥们儿的苦心啊,小爷每天起早贪黑的在上面给你们放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你说说要是我在外面没尝过金南京的滋味,到了里面却承蒙你照顾,赏了一包,这份大恩大德,咱还不得感谢你一辈子啊?!等爷出去了给你立个贞节牌坊,把你照片放大放在客厅的正堂,专门给你摆个供桌,让我的后代子孙们每天都烧三炷香,对着你照片磕三个响头,以示尊敬。咱不为别的,就为了在小爷最困难的时候,你刘大破鞋施舍了一包金南京。”小北京笑嘻嘻的口若悬河,说起话来都不带停顿的,一口气就说完了。都说北京人最爱贫嘴,我在他的身上算是好好的领教了一番。
刘大破鞋一头的黑线,若说他这一辈子最怕的两个人,第一个当属小河南,第二个却非小北京莫属,这份贫劲,当真无人能及。但是要说刘大破鞋这辈子交到的最知心的朋友,除了这二人,再也找不到其他。
我听的目瞪口呆,心想这小北京也太他妈能贫了,贫的一逼吊遭!就连装逼如刘大破鞋,居然也招架不住,让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
刘大破鞋嘬着牙花子抓了抓头发,这次居然没捋他那一撮山羊胡,这倒是颇让我感到意外。
他抓着头发嘬着牙花子问:“要几包?”
小北京嘻嘻一笑,伸出一个手指头,说:“小爷我不贪心,够抽就行了。”
刘大破鞋知道自己贫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去,在我们羡慕加震惊的目光中,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两包金南京给小北京递过去。
“省着点抽,给了你这些,我也就剩下两包了。”刘大破鞋强忍着心痛,把烟给了他。
小北京笑嘻嘻的接过来,在手里颠了颠,道了声:“谢了啊!”正准备要走,这时候忽然听到张管喊他。
“来勒!”小北京不急不忙的答应了一声,把香烟揣到自己的兜里,哼着小调,晃晃悠悠的就走了。
“吊我!能说的一逼!”刘大破鞋看着小北京高大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狠狠的感叹了一句。
我暗自偷笑,就算牛逼如刘大破鞋,也有搞不定的人,比如犯二专家小河南;又比如贫嘴秀才小北京。这二人可谓是纠缠他一辈子的克星,再也摆脱不掉了。
“亲爱的,我慢慢……”刘大破鞋哼着自己改编的《两人一起推》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上。
我看到大号洞里的被子有些凌乱,亲自整理了一下,然后对着专门整理号洞的人教育了一番后,也回到三铺的位置上坐好。
“小北京怎么下来了?老五干什么去了?”刘大破鞋自己在那里嘀咕,我也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心想难道是狗日的减刑,提前出去了?
等了不一会,这个疑问便被张管解开,只见他一脸怒气的来到我们号房,后面跟着笑嘻嘻的小北京。
“起立!”刘大破鞋站起来喊,我们集体站起来。
“张管好!”
“张管好!”
张管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他让我们坐下后便开口问:“你们谁给过老五东西?”
我听了心里一动,转头看了看刘大破鞋,发现他对着我摇了摇头,便忍住没站起来。
张管接着说:“老五,仗着自己快要出去咯,在每个号房对其余犯罪嫌疑人索要东西,现在已经给上大板了,你们号房还有给过他东西的啊?”
我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老五是在这件事情上栽了,我刚刚给过他一双价值六百多的耐克鞋,不知道应不应该坦白从宽。
张管说:“现在还有一双鞋子不知道是谁给的,你们要是有人给老五,自己站出来,老子不会惩罚他滴,你们还明白啊?”
我看了看刘大破鞋,发现他对着我点了点头,于是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大声说:“报告!”
张管看了看我,说:“说吧。”
“报告!那双鞋子……是我给的。”我有点不敢看张管的眼睛,怕他给我戴镣上铐。
张管看了我一眼,没多说什么,从小北京手里拿过一双耐克,问我:“还是这双啊?”
我看了一眼,正是我买了没穿几次的耐克,说:“报告……是。”
张管把鞋子狠狠的扔在我面前,怒道:“还知道这是违规违纪啊?吊我,昏头得咯!”
我被吓得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声说:“报告张管……我下次不敢了。”
张管瞥了我一眼,说:“下不为例,自己抄十遍行为规范,写一份书面检讨给我。”说着,便带着小北京走出了号房,他们在走廊中,我还听见张管教训小北京说他对小劳改号房的管理不够严,以后一定要加强管理,最后在小北京滔滔不绝的贫嘴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