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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晤,希宪故应抚,坐次间,言首揆必败。予愕问故,希宪云:“往在江南时,见首揆弟名正仪,今为新同袍者,每得乃兄手书,即遍示亲知,招摇纳贿。”又云:“差役自长安来,见首揆门如市,朝廷耳目广,终以此败耳。”首揆者,予师周辅延儒也。
予与倪少司马元璐行抵济宁,忽飞骑传北兵至,城中如沸,妇女啼号载道。诸公皆惶惑欲遁,倪走书约予,矢不他移,且拟次日与周仪曹镳、钱寺簿位坤同登城犒兵,诸公惭而止。又行至一小堡,值北兵攻某城,炮声甚逼,诸公又惶惑欲遁,倪曰:“吾当以死守堡耳。”次日方徐徐登道。时与北兵虽分道,然相去仅三十里,一横冲便至,倪不惧也。
予过德州,与同乡雷佥宪演祚【崇祯壬午特用榜,太湖人。】晤,演祚乙榜,刚愎。时范督志完【
崇祯辛未,归德人。】尾北兵,德州兵横甚,不杀贼杀良。又行牌仰道,演祚以非所辖,怒抗,不令入城。未几,疏纠,有“凭借大力”等语,盖暗指周辅延儒也。时周犹荷眷顾,责令指实回奏,演祚迁延未上,予问故,演祚曰:“未见部咨到。”予曰:“见邸报即是,何必部咨?”演祚不能答。
予与倪少司马元璐行至雄县,传闻北兵弥近,周仪曹镳、钱寺簿位坤决意不行。诸仆皆止予,予曰:“倪,吾师也,背师独生不可。”遂联舆行。行二日,有传倪与予皆陷身北兵者,众咸懊叹,惟镳抚掌大笑曰:“前行者竟何如!”时位坤与同行诸公皆以此薄之。
予与倪少司马元璐行过涿州,忽冯旧辅铨【万历癸丑,涿州人。】以飞骑至,邀回州款语,半日方旋。予问倪曰:“冯何言?”倪曰:“惟言不敢与声气左耳。”
予入吏垣,始与吴都谏麟征【天启壬戌,海盐人。】
晤,语次间,询廖、杨两给谏被纠状,吴云:“两人自入户垣,从不守科发钞,非匍匐政府,则奔走吏部,以除奸扶正为名,卖官纳贿为实耳。”予方知孙侍御凤毛之纠,非过也。杨给谏枝起与铨曹昌时,儿女戚也。昌时纳仁和令培昌多金,以雁行呼,谋引至黄门。而枝起怒其贿不及己,遂唆宁侍御承勋纠之,即枝起所草疏也。昌时闻而大恨,知陈中书龙正与枝起交故,亦百计相倾,以闱事牵致龙正坐谪。时枝起与廖给谏国遴、曹侍御溶【
崇祯丁丑,秀水人。】
等,皆以考选一事干周辅延儒不遂,怒欲返戈延儒,事寻泄。此孙侍御凤毛纠疏所自来也。闻泄国遴等谋于延儒者,乃马给谏嘉植,而泄枝起言于昌时者,又徐侍御殿臣。【
崇祯甲戌,鄞县人。】一时贪横变诈气习,殊可想见。
孙侍御凤毛纠廖、杨疏,以密封下,予取视,疏言国遴、枝起宜纠,且谓凤毛密封亦不可训。及晤左给谏懋第,方知凤毛本露章,上自密封发科耳。予询衙门前辈云,密封之起,由前宋给谏权【
天启乙丑,商邱人。】始时颜都谏继祖深非之,例转本此。
予抵京后,韩给谏如愈【崇祯辛未,兴化人。】与予言,每过吴辅甡寓,吴仪曹昌时必在。又甡过昌时寓,亦留连竟日,率以为常。
旧例,吏部繇别部调者,不过主政。天启时,赵冢宰南星【万历甲戌,高邑人。】在部,始调兵部邹员外维琏【
万历丁未,新昌人。】于吏部,时犹大哄。若以礼部正郎调吏部文选司正郎,则又自昌时始。予邑辅甡与密,讽之曰:“闻文选司一官必起家久任,后辈无先者,公或以稽勋验封带管文选何如?”昌时正色曰:“天子欲为天下得人,故特简一文选,况目前铨部诸君皆予手援,彼后辈也。”未几竟败。
上一日语周辅延儒等曰:“往例,巡按出皆微服访民间,近高牙大纛,气凌巡抚。且衙门前后皆启窦通贿,每奉差竣,富可敌国,宜重惩以警。”时予叔侍郎嗣京,福建巡按也,与周辅延儒善,又吴辅甡同里至戚吴铨曹昌时,以甡督师有离心,故借口上所指者嗣京,欲重处以媚延儒。时郑冢宰三俊议转年例,亦坚不从也。毛佥宪士龙【万历癸丑,宜兴人。】
之纠缘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