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第三十二章。《中庸》之书自十六章发明诚字,于此复以至诚之道终焉。呜呼!尽之矣!上章言至圣,此章言至诚。非圣自圣,诚自诚也。诚而无息则圣矣,且安有圣而不诚者哉。故上章以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言至圣之事。此章以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言至诚之功。
第三十三章
诗曰:“衣[去声]锦尚絅[口迥切]”,恶[去声]其文之着也。故君子之道,闇[于感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诗卫风硕人篇。郑丰篇絅皆作褧,与絅同,襌衣也。尚,加也。)
君子务晦藏,其道日章。小人事表襮,其道日亡。无他,务内与驰外之异耳。此衣锦尚絅所以恶其文之着也。是故曰淡曰简曰温,文若不着,若易厌也,若不文且理也。而其淡则不厌,虽简而有文,虽温而实理,此君子之道所以闇然而日章者也。学者有味乎此,而知远之由近,知风之所自出,知微之所以自显,则反诸吾身而不假乎其外矣。此正明善第一节工夫。故曰可与入德。语入德之始而首严尚絅之戒,甚有味。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诗作灼]!”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去声]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诗小雅正月篇。疚,病也。无恶于志者,不使其志有可恶之萌也。)
既知之矣,却要谨独,曰疚曰恶,皆心之害也。省于内,用力于志,正是人所不见,所谓毋自欺也。
《诗》云:“相[去声]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诗大雅抑之篇。相,视也。屋漏,室西北隅也。)
敬信于不动不言之时,则自然无疚恶矣。两节工夫相承。
《诗》曰:“奏[诗作鬷]假[与格同]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音夫]钺。(诗商颂烈祖篇。奏,进也。假,感格也。靡争,和平也。威,畏也。鈇,莝斫刀也。钺,斧也。)
惟不言而信,故奏假无言,时靡有争。信孚于民而有不赏不怒之效也。
《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诗周颂烈文篇。不显,所以明不动之义。刑,仪刑也。)
惟不动而敬,故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敬达于诸侯而有笃恭天下之效也。
《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曰:“德輶[由酉二音]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诗大雅皇矣篇。又德輶下二句烝民篇。輶,轻也。又上天下二句文王篇。载,事也。)
上两节既言不动不言之效,于是又引三诗以形容之。如曰不大声以色,虽不大是犹有声,非不言也,犹有色非不动也。不若德輶如毛,庶乎其可也。然毛虽极细,犹是有物之可比也。又不若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后为至也。所以极赞不动不言之妙,而不可以形容尽者也。
右第三十三章。前章既极言至圣至诚之功用,所谓中庸之德,无以复加于此矣。至于篇末,复自入德之始谨独之功,推不动不言之化,而极于无声无臭之妙,与首章修道之教不可须臾离之旨,实相发挥。所以指万世之迷途,续先圣之绝学,至深至切矣。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呜呼!其果不知味也哉。
第7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