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去年在马里安巴>第4章
《恶心》所描绘的,是一幅世界末日场景。其色调却是丰富多采的:机智的嘲讽与戏谑,幽默的对话,昏乱的幻觉与恶梦,公园长椅或花园小径上的沉思玄想。福楼拜和普鲁斯特的小说传统被瓦解,有人甚至说《恶心》“也许标志着小说的末日”,实际上它也显示着新的转机。
在小说集《墙》中,集中了一批精神错乱、性反常和背信弃义的形象,中篇小说《一个厂主的早年生活》以准确的细节描写和跳跃式的、大刀阔斧的情节安排写出了一个资本家的成长过程。主人公吕西安在他所处的环境的培育下,精神空虚,疑虑重重,被恋母情结、同性恋、存在的虚幻感所困惑,毫无英雄气概,但他却要担当起父亲开创的事业。《自由之路》、《理智之年》,《延缓》继续探索人突破困境的可能性,在手法上更多借鉴乔伊斯、卡夫卡、福克纳、多斯·帕索斯的手法,但始终未能获得萨特本人满意的效果。这使他最终放弃了长篇小说的创作,而移其心力于戏剧。
<2>戏剧。萨特热衷于写剧本,并不像莫里哀或莎士比亚那样,对舞台艺术情有独钟,而是出于一种强烈的“介入意识”。戏剧是接触公众的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这一点在他1941年被关押在战俘营时就已深有体会了。那时他写了一个关于圣诞节故事的剧本,深切感受到戏剧震撼心灵的魅力。1943年《苍蝇》上演成功,他从此开始了自己的剧作家生涯。他共写了11部剧,对战后法国剧坛起着决定性影响。
《苍蝇》(1943)取材于古希腊神话,写王子俄瑞斯特斯战胜天神朱庇特,铲除篡位的暴君,报杀父之仇的故事。俄瑞斯特斯最后引走了经天神点化,能使人产生负罪感的苍蝇,恢复了城邦的自由,暗示人民终将觉悟,法西斯统治不会长久。
《禁闭》(1944)展示的场景如地狱般阴森可怖,二女一男同处一室,他们的亡魂不改生前本性,互相算计、倾轧,男主角喟然长叹:“他人即地狱。”这句话成为存在主义的名言。
《死无葬身之地》(1946)写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法国游击队员的牢狱生活,这是作者第一部正面表现社会政治问题的剧作。几个游击战士,包括一位姑娘和她15岁的弟弟被轮流拷打,要他们供出游击队队长,将要轮到这位少年受刑时,同志们怕他经不住折磨,先把他掐死了。戏剧冲突如勇士引弓,蓄满了爆发力,人物个性突出,舞台效果非常强烈。
《恭顺的妓女》(1946)写美国白人种族主义者对黑人群众的岐视和迫害,并揭露白人议员的伪善面目。女主角最后被种族主义者迷惑,为凶杀犯作伪证,并投入其怀抱,表现出种族主义对黑人的精神腐蚀。
《魔鬼与上帝》(1951)写一位冒险家式的古代暴君格茨的一段精神历程:他本来要屠杀一座城市的全体居民,却忽发奇想要从此改恶从善,他把土地分给农民并建起一座幸福的城市。但他的懿行善举却加剧了农民的反抗,他的所有计划都陷于混乱。于是他重下决心:独自与所有人作对。
除此而外,他的重要剧作还有《肮脏的手》(1948)、《涅克拉索夫》(1955)、《阿尔托纳的幽禁者》(1959)等。
萨特的所有剧作都是为了打动观众,不是通过舞台表现形式的创新,而是通过对特定情境的挖掘。“自由在不同境况中作出自我选择”,通过在独特境遇中人所做出的选择来刻画人物,塑造性格。比之他的小说,他的戏剧同现实社会的联系更为紧密,人物的生活态度也更为积极。人要逃脱生存中的空虚,只能积极地介入生活,舍此无它。人在自己的生存境遇中作出选择,并付诸行动,那么他就会获得一个富足的实存,否则,只能陷于无可挽回的虚无之中。
萨特不仅是个艺术家,他还是一位出色的政论家,一个激情洋溢的战士,他始终关注并越来越关注现实政治问题。由于不断在公开场合发表演说,他数次被当局传讯,但未受到深究。戴高乐总统提及此事时曾说:“我们可不敢逮捕当代的伏尔泰!”
(2)西蒙娜·德·波伏瓦波伏娃(1908~1986)的名字与萨特紧密相联,他俩是一对亲密无间的伴侣:既非夫妻、也非情侣,却共同组成一个无法分割的精神实体。他俩1929年相识,正是意气风发之时,精神上天马行空,生活上自由不羁,对一切未知领域都乐意一试,萨特甚至注射了引起精神病态的致幻剂。自我选择,自我设计,自我塑造,由生存状态的自由选择进而上升到哲学意义上的自由选择,自由选择哲学的确立又使他们更加无视社会习俗与陈规,在性爱上的表现最为突出:他俩最初结合就是一种协约关系——同居而非结婚,各人享有充分的性自由,萨特从不拒绝别的女性的诱惑,波伏瓦也曾在与萨特保持关系的情况下两次公开有过情人。萨特甚至公开把波伏瓦的学生纳入他俩的生活圈子,建立了“三重奏”生活,从1937年萨特的《墙》发表起,他俩进入了文学上的自我表现时代。萨特写了一系列小说和剧本,波伏瓦也发表了许多重要着作:《女宾》(1943),《他人的血》(1945)、剧本《吃闲饭的嘴》(1945)、《人总是要死的》(1946)、《存在主义与各民族的智慧》(1948)和《第二性》(1949)。50年代起,他们进入了“介入”阶段,将存在主义自我选择哲理运用于社会斗争的实践。波伏瓦写出了她的重要小说《名士风流》和卷帙浩繁的《回忆录》,包括《一个循规蹈距的少女的回忆》(1958)、《年富力强》(1960)、《势所必然》(1963)和《归根到底》(1972)。
作为一个抱负不凡的女性,波伏瓦对女性问题的思考独有会心。1949年出版的《第二性》,系统论述了女性的生理、心理特点及发展过程,女性的社会地位和妇女解放的途径,现已成为“妇女研究”的经典着作。她指出:
“女性并非生而为女人,女人是变成的。”因此,女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与男子平等的未来。她的《回忆录》以她本人为个例,提供了一个反抗传统与习俗,追求独立自由的女性形象,同时也显示了一个存在主义者在一个确定领域的自我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