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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古者,左右前后,罔非正人,所以严其选于近习者,虑至深也。后世论亲贤士,远小人,必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而作奸犯科,付之有司,所以严其法于近习者,虑益远矣。庆元大臣得君之初,收召群贤,一新庶政,方将措天下于太平之盛,而宫府之间,近习窃柄,一罅弗窒,万事瓦裂,国家几于危坏而不可救,是则立纪纲、严界限,防微杜渐,在君相可一日不加之意哉!余于庆元党禁而有感焉,因记其首末。淳佑乙巳至日沧洲樵叟序。

首末伪党共五十九人。
宰执四人:赵汝愚(右丞相饶州)、留正(少保观文殿大学士泉州)、王蔺(观文殿学士知潭州庐江)、周必大(少传观文殿大学士吉州)、待制已上十三人朱熹(焕章阁待制兼侍讲建宁)、徐谊(权工部侍郎温州)、彭龟年(吏部侍郎台州)、陈傅良(中书舍人兼侍读兼直学士院温州)、薛叔似(权户部侍郎兼枢密都承旨永嘉)、章颖(权兵部侍郎兼侍讲婺州)、郑湜(权刑部侍郎福州)、楼钥(权吏部尚书明州)、林大中(吏部侍郎婺州)、黄由(权礼部尚书平江)、黄黼(权兵部侍郎临安)、何异(权礼部侍郎抚州)、孙逢吉(权吏部侍郎吉州)。
余官三十一人:刘光祖(起居郎兼侍读蜀)、吕祖俭(太府寺丞婺州)、叶适(太府少卿总领淮东财赋温州)、杨芳(秘书郎汀州)、项安世(校书郎荆南)、沈有开(起居郎常州)、曾三聘(知郢州临江军)、游仲鸿(军器监簿果州)、吴猎(监察御史潭州)、李祥(国子祭酒常州)、杨简(国子博士明州)、赵汝谠(添差监左藏西库)、赵汝谈(前淮西安抚司干官)、陈岘(校书郎温州)、范仲黼(着作郎兼权礼部郎官成都)、汪逵(国子司业信州)、孙元卿(国子博士)、袁燮(太学博士明州)、陈武(国子正温州)、田澹(宗正丞兼权工部郎官南剑)、黄度(右正言绍兴)、詹体仁(太府卿)、蔡幼学(福建提举温州)、黄灏(浙西提举常平茶盐公事)、周南(池州教授平江)、吴柔胜(新嘉兴府教授宣州)、李埴(校书郎蜀)、王厚之(直显谟阁江东提刑绍兴)、孟浩(知湖州袁州)、赵巩(秘阁修撰知扬州)、白炎震(新通判成都府普州)。
武臣三人:皇甫斌(池州都统制)、范仲壬(知金州)、张致远(江西兵马钤辖南剑)。
太学生六人:杨宏中、周端朝、张道、林仲鳞、蒋传、徐范。
士人二人:蔡元定(编管道州,嘉定三年奉圣旨特赐迪功郎)、吕祖泰(决杖配钦州,嘉定元年奉圣旨特补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已上并见于当时台谏章疏。
秀岩李心传《朝野杂记》所编攻伪学人:京镗(右丞相洪州)、何澹(枢密虔州)、刘德秀(諌议大夫洪州)、胡纮(御史处州)、倪思(尚书湖州)、李沐(正言湖州)、刘三杰(正言婺州)、施康年(正言通州)、姚愈(大谏平江)、陈贾(兵部侍郎舒州)、杨大法(侍御婺州)、张釜(大諌镇江)、钱象祖(参政台州)、叶翥(尚书处州)、许及之(枢密温州)、张岩(侍御扬州)、陈谠(侍郎兴化军)、傅伯寿(侍郎泉州)、汪义端(中书舍人徽州)、高文虎(直院明州)、张伯垓(察院秀州)、邓友龙(察院衡州)、麋师旦(吏部侍郎平江)、赵善坚、林采(监察御史)、沈继祖(监察御史兴国)、丁逢(川秦都大常州)、邵褒(司直秀州)、王沇(转运使)、钱鍪(衡州守)、余哲(新州教授漳州)、赵师召(迪功郎)、张贵谟(处州)、黄抡、郑丙(淳熙间吏部尚书福州)、林栗(淳熙间兵部尚书福州)、王淮(淳熙问丞相婺州)。

宁宗皇帝之登极也,丞相赵汝愚时知枢密院,求能通意于慈福者。有知合门事韩侂胄,自诡于太皇太后为亲属,请效力。遣入白,不许。出遇内侍,关礼于门,告之礼,请独入,泣涕固请。太皇许之,命与侂胄复入,使谕意于汝愚,其论遂定。侂胄繇此自谓有定策功,且依托肺腑,出入宫掖,居中用事。时汝愚方收召四方知名之士聚于本朝,海内引领,以观新政,而事已多从中出。初,上在潜邸,闻朱熹名,每憾不得为本宫讲官。践阼之日,以焕章阁待制召于长沙。熹在先朝累召不至,至辄不留,至是即日上道,惕然以时事为忧,于免牍已寓其意,云:“陛下嗣位之初,方将一新庶政,所宜爱惜名器,不可轻以假人。若使侥幸之门一开,其弊岂可复塞?”未几,内批逐首相留正。熹至上饶,闻之,益有忧色。暨对行宫便殿,首奏陈之有曰:“发号施令,无一不出乎朝廷;进退人才,无一不合乎公论。不为偏听以启私门,则衅孽之萌不得作矣。今日之计,莫大于此。”又再三面言之,又约吏部侍郎彭龟年同请对,白发侂胄之奸。适龟年出,护使客侂胄,益得为计。熹累白汝愚,当以厚赏酬其劳,勿使得预朝政,且有“分界限、立纪纲、防微杜渐、谨不可忽”之语。汝愚方谓其易制不之虞。登闻鼓院游仲鸿,汝愚客也,力谏汝愚,不听,而所倚以为腹心谋事者,又皆持禄苟安,无复远虑。右正言黄度欲论侂胄,谋泄,又以内批斥去。熹不胜愤,遂因讲毕,奏疏极言之,略曰:“朝廷纪纲所当严,今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进退宰执,移易台谏,皆出于陛下之独断;大臣不与谋,给舍不及议,正使实出于陛下之独断,其事悉当于理,亦非治世之体。况中外传闻,皆谓左右或窃其柄,而其所行又未能尽允于公议。此弊不革,臣恐名为独断,而主威不免于下移,欲以求治而反不免于致乱。盖自隆兴以来,已有此患,臣尝再三深为寿皇论之,非独今日之忧也。尚赖寿皇圣性聪明,更练世事,故于此辈虽以驱使之故,稍可假借,实亦阴有以制之,未至全堕其计。然积习成风,贻患于后,其害有不可胜言者。如陈源、袁佐之流,皆陛下所亲见,奈何又欲袭其迹而蹈之乎?愿陛下深诏左右,勿预朝政,但使朝廷尊严纪纲振肃,而国家有泰山之安,则此等自然不失长久富贵之计。其实有勋劳而所得褒赏未惬众论者,亦诏大臣公议其事,参稽令典,厚报其劳,而凡号令之弛张,人才之进退,则一委之二三大臣,使之反覆较量,勿狥己见,酌取公论,奏而行之,批旨宣行,不须奏覆,但未令尚书省施行,先送后省审覆,有不当者,限以当日便行缴驳,如更有疑,则诏大臣与缴驳之官,当晚入朝面议于前,互相论难,择其善者称制临决,则不惟近习不得干预朝权,大臣不得专任己私,而陛下亦得以益明习天下之事,而无所疑于得失之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