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扁神医切过梨落的脉后,笑微微地看着梨落,阿瑾阿瑜在一旁紧张地侍候着。
“神医,我家小姐身体怎么样?”阿瑾在一旁神情忐忑地询问。
扁神医手指从梨落手腕上离开,笑微微地掳了掳自己雪白的胡须,“小姐的身体已无大碍,但是孔雀翎剧毒无比,小姐以后切忌饮酒,否则便会诱发被压制在体内的余毒,那时便是药石无灵,切记!切记!”
“阿瑜,你送送神医!”梨落揭开盖在手臂上的薄纱,理了理衣袖,嘱咐阿瑜送正要起身离去的扁易。阿瑜恩了恩,“那么小姐好生休息,老朽告辞!”
梨落呆看着阿瑜挽起扁神医的药箱出了门,半晌轻言道“阿瑾我想要睡一会,你出去吧!将门带好!”阿瑾想要劝慰梨落,却不知道从何开口,收拾了一下梨落的被褥便要离去!将将走到门口,却见刘渊携风带雨地进了门来。
阿瑾见来人是刘渊,不好阻拦,只得让到门旁,待刘渊进屋后,轻声将门带好,退了出去。
刘渊撩开珠帘,一阵轻微的碎响,梨落也不回头,似乎不知道一般,转身向里侧,留给刘渊一个冷漠的背影。
刘渊紧挨着梨落坐在榻边,梨落感觉垫褥陷下去一点,闭着眼睛假寐,刘渊撩起梨落散乱在枕间的发丝,顺直,“你好些了吧!过几日我送你回建康可好?”刘渊耐着性子与她说。
梨落眼皮抖了抖,恢复平静。刘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这又是何必,不管怎样你还活着,如何做出一副心死的模样,你还有家人,还有你爱的人,也有、也有爱你的人”
梨落听到这里鼻头一酸,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的家人,想的是如何利用她换取更多的利益,她心爱的云灏却是今生无缘,有谁会爱她?爱的只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
刘渊见她不答话,耐心早已被磨光,一把将她扳过身,却见梨落满面泪痕,呐呐地将手松开。
梨落唰的睁开眼眸,愤怒地看着刘渊,“你懂什么?你天天生活在别人的簇拥下,怎么会懂得爱人,又怎么能理解在乎的人在你面前消失的痛苦,我虽不是男子,却早已将郡主当作自己妻子一般在乎,你们眼中只有江山,霸权,你的意思是很爱我么?是的,你救过我,救过云灏,现在我就来报答你!但是请你别再我面前讲这些废话!”
一声帛布裂开的声响,是梨落一把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粉紫色的抹胸,在半掩的衣衫的掩映下更显得冰肌玉骨,雪肤花凝。
刘渊瞧着她这副衣襟半掩,发鬓微松,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模样。喉结动了动,心中却是一紧,黯然地转过身去。
“我虽然爱慕你!却不是要逼你这样!”刘渊说完起身离开。
梨落实在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泪水溢出指缝滴滴答答地流下,她有多久不敢这样放肆尽情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她在这世间还有什么?不!什么都没有了,云灏,韶风,母亲她失去太多,连最后的尊严也失去,只是一件被别人换来换去的商品。
自从这日后,刘渊再也没有踏进过她的房间,修养的半月,准别启程回建康。一大早,阿瑾阿瑜就进屋为梨落悉心打扮,却是一身素白的衣裙,发髻上带着一朵雪白的铃兰。梨落心中暗笑,想必是“卫?”死了,她这个做妹妹的回家奔丧,才做这副打扮。
梨落登上一辆十分低调的马车,将将坐下,刘渊也随着进了马车紧挨着梨落坐下。驾!车夫一挥马鞭。马车便摇晃启程。
因着先前的尴尬。梨落也不开口。只是看着自己绣花鞋上同样白色缎带的花纹。
“我怕骑马太招摇,所以同小姐挤在一起,请见谅!”
梨落头也不抬,只是恩了恩。
就这般他二人沉默着,任马车一路摇晃,那座山想是离建康不远,在夜半十分便到了卫府门口。
“我就送你到这里!”马车嗖的停下,刘渊起身撩开车帘,对着梨落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就跳了下去,阿瑾骑马到车窗前提醒道“小姐,还是快些赶路吧!”梨落点点头,放下车帘。
一刻钟后,马车稳稳停在卫府门口,一掀帘门,却是灯火通明,卫府所有人皆是站立在门口,提着灯笼来迎接她们“从未蒙面”的小姐,梨落见母亲一脸哀伤的表情,自己也拿捏出一副哀愁悲伤的神态,好在她本就心情不佳,倒也不是十分困难。
早有小厮搬过凳子安放在马车下,梨落在阿瑾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因着她剧毒将将才好,脚便有些抖,脸色也十分苍白,便十分符合“卫小姐自幼多病,寄养在寺庙中由得道高人调养身体,今次兄长暴毙,回家奔丧的形象。”
卫夫人也是一脸惨白,扑了过来,将梨落抱在怀中哭泣起来。瓶儿在一旁一下下轻拍着卫夫人的背,却不停地拿眼瞟梨落。
“梨落你回来真好!你兄长”说着又是呜咽起来。
梨落象征性地劝慰几句,便扶住卫夫人进了屋,身后众人皆是在暗自嘀咕,小姐与死去的公子竟然是如此相像。
进了内室,小婢女奉上茶盏,卫夫人便将所有人遣退,握住梨落的手将梨落按在椅子上坐下。“梨落,你总算没事,你要是有个差池娘也不想活了!”卫夫人说着抬手擦擦眼见的泪痕。
梨落只觉得自己母亲十分虚假,心中别扭,便将头低下去,“我当日吞下乐太尉的毒药,怎么还会活下来?”梨落疑惑便开口询问。
卫夫人十分得意地笑笑,抿了一口清茶,幽幽说“你当日可将娘吓死了!你当真吞那毒药做什么?娘早有计谋将那太尉敷衍过去。当时你满身鲜血地回来,为娘立即通知左贤王,他将昏迷的你偷偷运出去,请来绝世神医为你解毒,为娘心中还揪了一把,现在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你大可放心,左贤王早已安排一名死囚装殓入棺木,世间不会有人疑心你的身份!”
“多谢母亲!”梨落冷冷道了谢,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卫夫人将茶盏重重搁在几案上,发出一声脆响,梨落也不理她,径直打开门,回到自己的起居室。
回家不到三日,噩耗传来,靖王独子司马云灏,意图谋反,昨夜组织暗卫入宫刺杀皇帝,被捉住,万剑穿心而死,皇帝念靖王一家忠良又是国戚皇亲,特赦满门抄斩大罪,将靖王一家贬为庶民。
听到这个消息时梨落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吧嗒一声粥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梨落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侍候的婢女一阵惊慌,将梨落扶起,手忙脚乱地扶回卧房,拧着湿毛巾贴在她的额头。她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姐听说谋反会这样激动,莫非是被吓到了。
婢女忙了半日梨落总算是醒了过来,遣散守在屋中的婢女,暗自在黑暗中流着眼泪,她多么想去看看云灏,现在却连一个理由都找不到。独自哭了半日,梨落心中浑浑噩噩,突然想起云灏死了,那么自己活着便是一种痛苦,缓缓起身解下自己的腰带,一挥稳稳穿过房梁挂在屋中,梨落搬过一个凳子,将腰带打了一个结,想着过去的种种,心如死灰地将头伸了进去。脚下一蹬,便觉得脖颈一紧,窒息的感觉蔓延过头顶。
死亡的感觉一点点迫近,梨落就要呼出最后一口气,忽的门猛然开了,一个黑影闪了进来,一道亮光过后,梨落如一块石头一般沉沉落下,却被一个有力的怀抱接住。那黑影死死按住梨落人中,梨落吃痛幽幽醒了过来。
灯忽的明亮了,阿瑾冲了进来,看到这副场景捂住嘴巴,尽量不要哭出声。梨落抬起眼睛看着刘渊,是他!又是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阻碍自己去死!
刘渊也不说话,一手夹起梨落,足间点在窗棂上,像一只蹁跹的燕子。掠过深沉的夜空飞向远方。
梨落也不关心他要带自己去哪里,见到是靖王府心中才动了一动。
奇怪,靖王府中一个人也没有,扎起一片白绫。云灏的灵堂停在大厅内,几个守灵的仆人晕倒在棺木旁,梨落颤抖着脚步,靠近云灏的灵柩趴在上面眼泪一滴滴滑落。刘渊一只手搭在梨落肩上。
刘渊运力,大掌一挥,棺盖轰然开了,棺木中的云灏静静躺着,脸色苍白。梨落抖着手抚摸上云灏的脸,泪水一滴滴落在云灏脸上。埋下头就要吻上云灏的唇。就在要触碰到那一刻像是触电一般弹开。
不可以!不可以!用自己肮脏的身体去侮辱云灏!
外面传来些微响动也许是有人来了!刘渊抱起梨落闪上屋檐,遁离了王府,安全落在大街上,梨落退下一软跪在青石街道上。
“你看见了!乐小姐司马公子死的如此凄惨,你要活下去!为他们报仇,否则他们在黄泉下也难以安眠。”
刘渊微微眯起眼睛,捏起梨落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报仇!”她喃喃念到。
忽的她一把抓住刘渊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教我!请教我!”
“你不够心狠!你没有权势,怎么斗得过当朝天子?”刘渊将梨落的手扳开。
“那我嫁给你!你愿意么?匈奴的匈奴的左贤王够不够权势?”梨落紧紧捏紧拳头,修长的指甲掐进手掌内。
“哈哈哈哈哈……我不愿逼你做不愿做的事!”刘渊扬长大笑,消失在街道尽头。
“我够狠!”梨落眸中露出凶光。
第5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