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答不上话来,心里很着急,比在罗莉的粗暴直爽面前还要着急。罗莉毫不掩饰,她贪婪、自私地向我索取。而则是用她的温柔、她委身时的大方和热情来把我征服,使我失去理智。我沉溺在一片灰暗之中,的身子象波涛一样把我搂住。我感到羞愧,但又很想她能让这殷子激情持续得长久一点,可是她对这一切都习惯了,对她这么一个聪明人来说,什么都无所谓,她象那些意志坚强的女人一样,有控制自己的能力,也可以忘掉一切。要不,她从说第一句话起就欺骗了我,她的欲念是假的。她那么毫无保留,那么温顺地爱我,不过是一种战术。目的只在软化我,笼络我。可我还是不明白她的动机何在。我看到她是那么镇静,那么无动于衷。她又倒了一杯咖啡。我非得打破这种悠闲的气氛,不让她把我关在里面。
“郑霜是乾坤的女儿吧?”
的神态并没有变,她还是低着头,一门心思地把咖啡壶放好,再拿一块糖。我又重复了一遍:
“我没弄错吧,是乾坤的女儿吧?”
“您干吗想知道这些?”她纹李芷不动地问。
我本来想告诉她,我一直很想钻进一个女人命运的迷宫里去看看。我好多次想了解了解卡雷熹、琳达和罗莉。我时常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一条引导我钻进她们迷宫中心的线索。我向她们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听罗莉谈她的童年,讲她那个抛弃了她们母女俩的异想天开的父亲。当我觉察到罗莉是那么果断地要使我屈从于她时,我就得出结论:她是要替自己报复,要替她受屈辱的母亲报复,而我却在一场与我无关的战争中当了替罪羊,但总得要有一个男人来代人受罪嘛!我想象中已经把谜识破了,然而罗莉的一句话又在我面前打开了一条更加灰暗的新路,我毕竟还是把线索失去了。也许我不会听女人说话,也许我这个人不太可靠,女人们不肯向我吐露知心话。
“您不愿意回答我吗?”我还是这么说。
把嘴一撅,轻蔑地瞅我一眼。
“您以为跟我睡过觉,让我快活了,就可以……”
突然,她那变得生硬的嗓音打碎了她想给自己塑造的形象。
我又一次对女人感到惊讶。我觉得当时很恐慌,害怕她那些故意说得赤裸裸的话,害怕她公然排除感情,好象她一心要把我玷污,变成我所想象中的她。毫无疑问,她觉察得出我对她的看法。我确实觉得害怕,因为我不会对付一个怀着敌意的女人,不会对付她那种无礼和粗暴的态度。地在颤,天欲坠。我想跪下来请求饶恕。我又成了一个小孩。对小孩来说,这个世界有一张女人的脸庞,一个女人的躯体,一切都取决于她。
“我什么也不问您。”我嘟囔着说。
“不对,不对,您是想知道的。您难道不懂吗,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去晓得为好!您尽想打听跟您不相干的事。”
微微拱起背,下巴颏沉沉地耷拉下来,两拳紧握着,不时举向胸前,在房间里踱步。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因为她怕郑霜听见。哪怕在发怒的时候,她还是能控制住自己。
“既然对这些感兴趣,那您就掐部电影吧!我来给您讲讲。”
她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蔑视的口气。我试图抓住她的手和手腕。她用力挣脱,身子却一动不动,眼神是那么坚决。我不得不转身向门口走去,可她又在我面前站住了。
“施崇先生,一个人总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东西。您提了问题,就应该得到答复。”
她背靠着门。我往后退,倚在门对面的隔板上。我俩就这么呆着,她一个劲地说。一小时,两小时?夜深了,时间似乎停滞不前。最后她紧握着的手松开了,搁在胸前的双臂放下了。她走过去,在床上躺下,突然,以一种疲惫不堪的声音说:
“我惹您讨厌,我惹所有人讨厌。”
她缩成一团,两个拳头撑着面颊,两腿缩在腹前。
我拿不定主意,走呢,还是不走。过了几分钟,她用胳膊肘撑起身子,仿佛刚刚睡醒,重新以平稳的口气说:
“走的时候不要弄出声来,您只要拉一下门就行。”
我踮着脚走出了房间,来到停车场和滨海的马路上。
跟平常一样,晨曦初上,天还没亮,风已止息。就在这时,我看见了这条黑狼狗从山坡那边过来。
昨夜说话的声调,用的字眼,我已经没法说清。一夜过去了,记忆就好象石头被一层水所淹没。我只能去想象对我说了些什么,去想象那一年,也就是她生活起变化的一年,她是个什么模样。
那时候,她在当地俱乐部门前,站在一群穿游泳衣的女人中央,让人照相。她胸前捧着一束鲜花,高高的发髻上饰有一个花冠。那会儿,她才十七岁。褐色的皮肤,跟海滩上上海市的姑娘们长得一样:苗条、矫健。将近中午,海盐就在皮肤上、大腿中间,尤其是在颈背上、后背心和脖根上,留下大海短暂的痕迹一一几片白花花的、经太阳晒干的花瓣。
第2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