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直奔出两三里才停下,抚一抚胸让紧张的情绪平静一些。钟直之所以跑掉,倒不能说他怕事。这是性格使然。他虽然是儒生,但自幼在陈浩的影响下博览群书,可不像那些只读儒学的书生那般迂腐。在他想来麻烦事能避则避。他自知自己年少,经验阅历不少,麻烦上身,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处理,就如之前救了那女子的事。在说着次可死了三人,虽然不关他的事,但心中也是惊慌。想到避开也是人之常情。
钟直看了看四周,辨认了一下方向就继续迈步向前。此时已顾不得休息了,走得越远越好。进入河南境内,所见景象却是与江南不同。只见路上行者颇多,而且衣裳褴褛,有老妪小孩,少年庄汉,都饿得面黄肌瘦,其形如在逃难。过了几个州县,见到许多田地荒芜,百姓在山间挖掘山根而食。钟直暗暗惊疑,不过也没多事去问,他自认没能力去管这些。见到一些凄惨无比的就给了些银子。再往北行,竟见有饥民煮了饿死的死尸来吃,他不敢多看,疾行而过。行了二十几日终于到达洛阳城。
洛阳乃唐国名都,其繁华之景不下长安,往来商人络绎不绝,历来乃兵家比争之地。太祖皇帝时在此建洛阳宫,后诸代皇帝多有在此居住过。洛阳最闻名者有洛阳牡丹。牡丹是花中之王,用“国色天香”来形容牡丹,确实是恰到好外。司马光《洛阳看花》一诗中的写道:洛阳春日最繁花,红青荫中十万家。谁道群花如锦绣,人将锦绣学群花。关于洛阳牡丹牡丹曾有这样一个传说:牡丹花本来是长安多,有一年冬天,女皇写下诏令: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到次日凌晨,百花皆开,只有牡丹不放。武则天大怒,把它们贬植洛阳。谁知牡丹一到洛阳,居然竞相怒放。女皇令天下用火来烧,结果火虽烧焦了枝干,花却更为夺目。
钟直进了洛阳便先去寻客栈居住。他卖蛇得了近百两银子,在昌州城外遇到的贼人身上拿到的钱袋里也有一百多两,现在他的盘缠丰足,自然要吃好住好。李大诗人说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钟直虽然还没这么洒脱,但小小奢侈一下还是可以的。这是人人都有的虚荣。钟直是从南门进洛阳的,乱走了一下,拐入了城在繁华的南街,远远见到间名为“悦来客栈”的客栈,钟直便走过去。谁料客栈斜对面有一家名为“百花楼”的青楼,钟直经过时楼上临街的望台上好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都冲其招手笑,弄得钟直有些狼狈的闪入客栈。不料门里正好走出个人来,钟直顿时撞到人家身上,那人被钟直撞得后退两步。钟直一惊,抬头望去,却是一个身穿淡青色锦袍的年轻人,年约十八九,脸上棱角分明,形体有些瘦,但看起来倒也俊郎。钟直赶忙作揖赔礼道:“对不起,对不起。兄台没事吧?”那人待要发作,见钟直一身儒生打扮,便笑着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看兄台这副模样,可是要进京赶考的学生?”钟直听了一阵惊疑,道:“正是,莫非兄台也是?”
“哈哈……,兄台说的不错。在下北海学院李晓东,敢问兄台如何称呼?”那青年朗朗笑道,朝钟直拱了下手。
“呵呵,原来是李兄,在下钟直,来自闽南南风学院。”钟直也拱手回道。
青年听了有些惊疑道:“哦……想不到钟兄竟是来自南风学院,南风之名在下可是久仰已久啊。”
钟直笑道:“李兄过奖了,这北海学院在下才是如雷贯耳。”
“哈哈……我们也别客套了,今日能得遇钟兄是乃幸事。等下兄弟做东请钟兄喝两杯,如何?”青年又朗朗笑道。
听了这话,钟直暗道:这人性格还真是豪爽,倒可结交。便道:“李兄如此盛情,在下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还请李兄少等片刻,我先去要个房间,把东西放好再陪李兄。”
青年道:“没问题,我陪钟兄过去。”钟直也没客套,两人便来到柜台前。钟直刚要开口,不料那青年却抢先开口道:“掌柜的,那天字一号房对面的房间可有人住?”
“客官稍等,待我看一下。”那掌柜的翻了下帐本,抬头道:“还没有,客官。”李晓东转头对钟直道:“钟兄,你看不如就要这个房间吧。”人家如此热情钟直也没发拒绝,再说这也是小事情,便含笑道:“一切就听李兄之意。”
“呵呵,那我带钟兄上去,我就住天字一号房。”
两人到了房间,钟直把东西放好,便随李晓东出了客栈。两人一路闲聊,感情增了不少。到了街上,钟直见李晓东往斜对面的“百花楼”走去。顿时停下脚步问道:“李兄,我们这是去哪里?”李晓东见状,呵呵笑起来,拉住钟直的手继续往“百花楼”走去。边走边笑道:“呵呵,钟兄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吧?今日兄弟就带你去见识一下。所谓人不风流往少年,这话你该听过吧,而且你别小看青楼女子,里面才女也是不少的。”钟直听了一阵苦笑道:“李兄高论,看来今日小弟我得舍命陪君子了。”
李晓东转头看了钟直一眼笑道:“钟兄这话可严重了,什么舍命不舍命的,不就逛个青楼,又不是带你去跳火坑。”
这一会儿工夫两人进了厅中。立时有个三十岁许,胸丰臀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的女人扭着腰迎笑过来。人未到声音就先到了:“哎呦,这两位客观长的可真俊啊。”李晓东随手扔了锭银子过去,笑道:“娘子给安排个雅间,再叫两个姑娘,要好点的,太俗了可不要叫过来。”那女人拿了银子,脸上笑的更是灿烂。“没问题,绝对包您满意。”接着转首对不远处的一个女子喊道:“如月,带两位客官到楼上六号雅间。”那女子闻言,带着一阵香风扑了过来,到了近前笑道:“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两人便跟着她上楼,拐了几下到了一个精致的房间,柱子窗前挂着粉红纱帐,墙上贴了些名人字画,看起来倒有些文雅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钟直从未想过在青楼中还能有跟文雅产生联系的。那女子引两人到了中间桌子坐下,这时一个小二也送来了酒菜。那女子道了声:“慢用”就与小二一起退了出去。
李晓东看钟直一副紧张模样有些好笑。便道:“钟兄不必紧张,咱是花钱来的,就得有个主子样。再说了,兄弟若是以后想在官场混的好,这类吃喝玩乐可得会。”
钟直一阵皱眉道:“听李兄这般说,这官场倒是很腐败啊。对了,我在来的路上看到过许多难民,不知道李兄可知道怎么回事?”
听钟直问起这个,李晓东也是长叹一声,道:“钟直估计是地处闽南,又一心读书,所以不知道如今这天下形式。我家做丝绸生意,在全国多有店铺,跑来跑去的也知道一些,再者舅父在朝中为官,里面也是清楚一些。”
钟直拱手道:“还请李兄赐教!”
李晓东道:“钟兄可只七八十年前那胡人安禄山叛乱之事?自那以后朝廷大伤元气,朝局动荡,传至先皇宣宗时,他励精图治,倒也让朝廷恢复了些元气,时局平稳。可惜当今圣上却是骄奢淫逸,不思进取,宠信宦官,面对内忧不知其危,遭遇外患不觉其难,把宣宗在位期间重新平稳的局势有搞的混乱不堪。如今他最宠信的是宦官田令荣,许多事情都交他处理。那田令荣却是狡诈之辈,乘机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把持朝政,权势越来越大。各地藩镇节度使见朝廷腐败,皇帝昏庸也都跃跃欲试。暗中招兵买马,与所属辖区官员勾结,兼并良田。各路官员也是中饱私囊,这两年愈演愈烈,搞的民不聊生,叛乱四起。南方富庶,官员虽然也多有贪污虐民,但百姓还可温饱,所以倒还太平。中原北方等地就不行了,经常遇到旱灾蝗灾的,朝廷又不理,兼之叛乱,百姓自然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乃常事。若不是朝中还有太师张仁忠和尚书令王治等一干清流官员顶着,这天下百姓都要起来造反了。”
听了李晓东的话,钟直一时也是感慨万千,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朝局如此,即使为官那也难有作为,究竟该何去何从?
钟直思量间,那女人带着一阵笑进了房里,后面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女子。到了近前笑道:“两位客官看着两个姑娘如何?”钟直抬都看了一眼,见那两个女子长得倒是清丽可人,脸上薄施脂粉,笑起来媚而不俗,确实比之前所见的女子好了许多。李晓东也是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不错,就这两个吧。”那女人又笑一声道:“那两位客官请慢用,奴家先告退了。”接着转身出了门,顺手把门关上。那两个女子就一人一个坐到两人身边。钟直一时有些窘迫,李晓东见了又一阵好笑,出声安慰了几句。钟直也就放开了许多。接下来李晓东避开朝政不谈,问气些闽南风俗,也介绍一些北方风光,或讨论诗词文章,两人越谈越是投机,一顿吃喝到了两更天……
第14章 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