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九江口之时已是酉时,码头上停泊着无数大小船只,好些壮汉正在装货卸货,又有路人来来往往,夹杂着吆喝叫喊声,灯光掩映下显出一派繁华景象。钟直下船上岸在码头不远处寻了间客栈宿了一宿。隔日到码头,就见一大船的船夫高喊:到汉口的……到汉口的。那船看样子可容五六十人。钟直暗喜,赶得早不如赶的巧。也不废话,便交钱登船。时值深秋,秋风萧瑟天气凉。钟直把竹篓放入船舱就出来站在甲板上,环眺四处,不一会儿人已上满,船夫扬帆开船,此时吹的是东风,船行的倒也迅速。钟直不动,依旧如山岳般站于船头甲板。江风吹得他衣袖猎猎作响,浪花滚滚,江水奔涌向后。钟直心中顿生豪迈之感,又想到古往今来这条江成就了多少英雄又埋葬多少好汉,不禁忆起一首诗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从诗中可见写诗的有多豪迈洒脱。又想到诗圣杜甫的《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可见这诗圣是个心怀大志,忧国忧民之人,只是世事多艰。壮志难酬。
船行两日抵达汉口,钟直久闻黄鹤楼之名,就在此地停留一日游览一番。次日有打听好路途沿大路北上洛阳。
行了一日,临近鸡公山。天时已晚,钟直正好赶到一处村庄,此村庄在大路一侧,倒也有个乡夜小店。钟直庆幸之余想也不想的走过去,待到近前却见店门前挂了两个白灯笼,之前因天黑且远未曾看清,本来读书人上京赶考最机会这种事情,况且从灯笼新鲜的颜色看此店该是刚死了人,钟直不禁有些踌躇,但转念一想如果没得住又要露宿荒野了。时近初冬,山野之地深夜可是天寒地冻,寒风呼啸,以钟直的修为还是觉得难受的。
无法之下钟直长叹口气,进入店中。店内正有三人正在柜台与店主争论,一个是大腹胖脸的中年人,唇上留了八字须,身穿青色缎面长袍,看起来挺和气。另两个是麻布劲装的大汉,一脸凶像,腰间还别着长刀,到似江湖草莽一类。
只听一大汉粗声道:“店家,这附近几十里也就只有你这小店,你说客满没地方住,却是要叫我们去露宿荒野吗?我们也只要有个睡的地就成,你看给想点办法,挤个地出来。”那胖脸中年人也附和道:“是啊,店家,你帮忙腾出个地方出来,我们几人将就一晚就好。”那店主一阵苦笑,最后无奈道:“既然三位客官执意要住小店,倒是有一个地方。前日我那儿媳刚死,儿子到城中去买棺材还未回来,他们房中倒可住人。只是我那儿媳的尸首还停在外间,诸位要是不怕染上晦气那就到他房中将就一宿。”
“不就一死人么,有什么好怕的。老子人都杀过,还怕一个死人不成?”原先那大汉听了店主的话冷哼一声,大声嚷道。显然对店主先前的推脱有些气恼。那店主只得赔笑道:“我也是怕诸位染上晦气才不敢说的。这就带诸位过去。”店主转过头却见旁边多了个俊朗的少年郎。便问道:“这位公子也上要住店?”
钟直道:“是的,店家。”
那店主又问:“那我刚才讲的话你都听到了?”
钟直含笑道:“都听到了,我也不怕,就同三为大哥将就一晚,希望三为大哥能容纳小弟。”说到后面笑着对那三人拱了拱收。那三人见他斯文有礼都没有出声反对。
“那就随着一起来吧。”店主见另三人没有反对,当下就带着四人进了后院往右侧厢房走去。钟直见那房屋门边贴着白色挽联,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有些阴森。进得房中,便见中间有个木板,上面铺了草席。板上躺着个人用白布盖着。正对面墙上也贴着个大大的奠字,奠字前有张供桌,桌上放着个牌位,两边点着白蜡烛。整个场面看起来有点可怖。钟直是修炼之人,感觉更是敏锐,对风水相学也知之一二,觉出此地阴气极重。应该是曾经在此地死过不少人,且都埋在这里。掐算了一下发现前日乃九月初七,是个极阴之日,倘若店家的儿媳是阴年阴月出生,那就有尸变的可能了。另三人却是没在意这些,估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不知道其中的道道,所以那三人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脚步不停的跟着店主进了里屋。钟直毕竟年幼,见那三人没在意,也自嘲一下,怪自己疑神疑鬼。再说这书上说的也未必是真的,就算真有这事,自己不会这么倒霉遇上吧。钟直停下脚步拜了两拜。心中念道:“这位娘子,祝你早日投胎转世!小生只是路过,千万莫要来找小生晦气。”拜完也进了里屋。店主刚好出来,向钟直道了声早点歇息退出房中。
先进的三人已经躺在床上了,留了最里面的位置给钟直。也难怪,赶了一天的路自然疲惫。钟直把东西放好吹了灯也躺上去,有外人在自然不方便修炼。过了一会儿就传来三人的酣声,钟直想了一会儿一路来的所见所闻,也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今晚注定是个不太平的夜晚。到了夜里子时,天上突然乌云遮月,整个天地为之一暗,不见一丝光亮。一阵阴风吹进钟直所在的外屋,那供桌上的白蜡烛火闪了几闪当即灭掉。突然,床板上那女尸直身坐起,双目猛的睁开。只见她面如金纸,身穿红衣,想那衣服应该是生前嫁妆。女尸鼻子微动,接着面无表情的缓缓从床板上下地,朝里屋走去。“吱呀”一声门被女尸推开。钟直神识灵敏,听到声音顿时醒来,缓缓睁开双目,见一黑影进入屋中,心中一惊,以为进了贼。不动声色的细看了一下,却见是一个面如金纸的女人,神识却感应不到她有一丝人气,心中顿时大骇,不禁苦笑起来。心知定是外屋那店主的儿媳妇尸体发声了尸变,想不到这样的好事情都让自己遇到了。躺在床上的身子一动不敢动,微眯双目暗暗观察,被里的手悄悄从储物镯中取出飞剑。
手握飞剑,心中安稳了些,不过还是有些惊惧。以前听人说那些鬼怪僵尸极其厉害,钟直不知道对付不对付得了这尸变的女尸。
钟直没经历过这等事情,自然不知道那女尸刚刚发生尸变,并不厉害。平常人遇见自然奈何不了她,不过钟直却是修真之人,虽说修为在修真界中属于菜鸟级人物,但要对付这女尸却是绰绰有余。
且说那女尸进屋之后缓缓走到睡在最外面的胖中年面前,缓缓伏下身,在那胖中年的脸上几寸处停住,对准胖中年的口鼻吸起来。钟直见到有马上有白气从胖中年口鼻中散出,被女尸吸入腹中。如此一会儿,胖中年口鼻不再出白气,那女尸才直起身转向另外两人。很快女尸吸完了另外两个人的白气转向钟直。钟直赶紧闭目装做熟睡。体内真元运转,握剑的手紧了一紧,静待那女尸靠近,心头却是不争气的砰砰直跳。待那女尸伏下身时,钟直握剑的手猛的向上刺出,正中那女尸胸口。女尸凄啸一声向后弹跳开去,显然受了重创。钟直紧接着跳起,飞剑脱手而出,顿时飞剑化为一道银芒从女尸额前没入,直透而出。钟直手诀一掐,那飞剑盘旋一下又飞回钟直手中。
钟直握着飞剑紧紧盯着那女尸。女尸却是缓缓向后倒去。钟直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那女尸动静,大着胆子从床上跃到女尸旁边,踢了一脚,见还是没反应,钟直才长出一口气。心中却是一阵嘀咕:不是说尸变很厉害吗?怎么如此不堪一击?接着又暗骂自己一声胆小,现在自己可不是普通人,怎么还如普通人一般想法,师傅若是知道了说不定要训斥一番。
钟直站在尸体旁边思量了一会儿,又想起另外三人来,怎么这么大的动静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转过头看向那三人,却不禁脸色一变,只见那三人此时脸色青白,毫无人色。钟直走过去把手一探,更是一阵慌神,三人竟然都没气了!呆楞了好一会儿,钟直才长出一口气,看这三人模样定是被吸光阳气而死,暗怪自己胆小怕事,早点出手这三人也不用平白送了性命。
此时屋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听声音有点急促。钟直转过身来,见那店主手提着个灯笼匆匆进来。一见屋中情景,惊叫一声,差点瘫软在地,惊楞的看着地上的女尸。钟直赶紧道:“店家莫怕,这女尸已被我解决了。”听到钟直的话那店主才回过神来,有些颤抖的问道:“公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钟直道:“你这媳妇发生了尸变了,夜里起来吸人阳气。还好我学过些法术,把她灭了。”店主听了更是一惊,嘴唇哆嗦的道:“尸……尸变?”过了好一会,那店主才回过神来。不过这时间钟直却是思量开了。寻思我现在得赶紧离开,死了这么多人,麻烦事必多,若是官府来人,查问起来可不好作答,人家若相信那自然没事,若是不相信,指不定出什么是非来。此时那店主注意到了另外三人没有反应。问道:“公子,另外三人如何了?”钟直叹气道:“被女尸吸光阳气死了。”店主刚转好的脸色又是一变:“死……了?”
“是的,店家。事已至此,还是想一下如何善后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在下就先告辞了。”钟直拱了一下手就提气竹篓窗而出。那店主大急,大声喊道:“公子……公子你别走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钟直却是不理,纵跃几下没入黑夜中……
第13章 山村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