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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年正月,诛安坤及张默、丁调鼎、倪生龙等。水西既平,奏请建郡。
疏曰:窃惟南方蛮种,惟滇、黔最多;而贵州土司,独水西最大。按水西古号罗甸鬼国,相传始自唐尧,明臣王守仁辨为傲象遗裔。虽未详孰是,大都享有兹土,传袭已深。生聚相沿,至汉寖大;历唐、宋、元、明之世,日益以繁。缘其地广族多,遂得雄长诸郡。溯稽往代,叛服无常。三省接壤苗蛮,莫不禀承颐旨。此於滇为咽喉之病,於蜀为户牖之狼,於黔为盘结腹心之蛊毒也。先是,故明天启年间,蛮长安邦彦构难发端,困黔一载,城中杀人为食,市坊垒骨如山。酋首西寇马龙,欲洗兵滇海;东抄遵、永,更图牧马成都。是时,六诏如坐井中,声气终年永绝。滇人不得已之计,乃请开间道粤西。往事之害如此。顾当年曾调六、七省兵马,费千百万金钱,大加剿伐,先後垂二十年,竟未能克。边臣失策,始以抚,终以叛,致蛮焰滋长,养成骄大。由此,负尉陀王粤之志,怀夜郎小汉之心,蔑视纪纲,全无顾忌。至我朝开拓黔地,安坤荷宠独优。讵吠尧之犬,顿生变志,谋祸封疆。臣奉张天讨之灵,直捣老狐之窟,渠魁斯絷,党羽全芟。是役也,告成事於一年,销忧危於三省。良以凶蛮余孽,至安坤而罪始盈科。顾如屡代难除,俟我上而功成伐暴,从此南方永靖,实蒙皇上恩施,拜手扬休,歌咏罔替矣。惟是武功已奏京观,已土其土、斯人其人;盛世开疆,堂典设流之制,臣请得而陈之。议照滇、黔十郡,要不过中通一线,此外则皆生苗部落,是故有常之赋无多。诚以水西绝长补短,较之约敌全黔十分之六。今裂其土以为部,抚其民以供耕,可增如许军粮,聊佐公家万一之计。即黔之为省,亦得稍展幅〈巾员〉。是向之害黔者,今且益矣。此则全盘形势之大概也。查水西地有十一则溪,度量延袤之形,其地可置四府州县。
但恐大创之後,人民死损甚多;兼值草昧之初,一切尚难臆揣。今应先设三府,以试其治可乎!臣拟将陇胶、的都、垛你、阿架四则溪,设为一府,治於比喇;将法戈、大着、木胯、架勒四则溪,设为一府,治於水西城。各领以流官、知府,悉隶贵州布政司。倘後地广人多,三府难治,或应再为添设,臣当另议具题。此则创制设流之概也。若夫应设官员,与其冗也宁简,但期足供职事而已。除原设分巡毕节道原以控制各土司,今水西已平,应改为整饬三府分巡贵宁道兼管永宁、赤里等卫,驻劄比喇外,其三府,臣拟每府各设知府一员通判一员、经历一员、司狱一员、儒学教授一员。内比喇一府,再设推官一员承理三府刑名大案,俾有责成。庶纲举目张,事无缺略。於是乎,列郡之制已成。至於酌时宜以定赋、因地利以科粮,与夫衙门经费之需、邮驿夫马之额,此当另为措置,容臣次第奏闻。此则建官分治之概也。恭请庙谟俯垂监定,俾後世遵为成宪,遐迩奉作大经。所有文武职官、恭候命下,另为题请。再所设三府,不便以比喇、大方、水西为称,宜改新名,用示我朝展土之烈。恭恳皇上每府赐定一名,听部臣铸给关防印信,颁发转给施行。
三月,迤东土酋宁州禄昌贤、新兴王耀祖、嶍峨禄益、王杨祖、王弄山、王朔、蒙自李日新、李世璠、李世屏、八寨李成林纠合纳楼、普率、教化张长寿、枯木龙元庆、倘甸叶向阳、叶正昌、石屏龙韬、龙飞扬、元江那烈、路南秦祖根、陆凉资洪、弥勒昂祖、维摩沈兆麟及王承祖、王义、王先任、王先伦等,因三桂征水西未返,乘机欲由澂江、广西诸路袭云南。先分兵掠地,禄昌贤陷宁州,执知州曹某,犯昆阳、晋宁、三泊,王朔、李世屏、普率、李成林、张长寿犯临安,秦祖根拥开国公赵印选,弥勒龙韬、龙飞扬犯石屏,李世璠犯蒙自,执知县潘训,禄益、王扬祖陷嶍峨,与举人董奇馨、杨缃暗通,执知县孙衍庆。禄昌贤复遣夷日犯河西,於城外呼举人苏若頲、诸生苏若某为内应,守备严有义、知县胡时翱擒靳若頲等,余酋分犯广西维摩等处,滇城震动。总督卞三元、巡抚袁懋功、提督张国柱发兵分讨,复嶍峨,禄益等遁走,擒奇馨及其父。三桂亦自水西遣赵得胜援石屏、王辅臣援弥勒,生擒赵印选。
四月,宜良竹子山贼李忠义等聚众犯城,三桂使都统何进忠、副都统高拱震、总兵赵得胜三道进剿,平之。王耀祖僭称大庆元年,遣侄先任、王义招江外伪兴阳侯齐正、总兵马麟甲、李明阳等,犯易门;有奸民途元勋、杨佩远等为内应,城陷,执知县胡邦靖,靖被害。三桂将讨宁州,以耀祖狡黯诸酋,最先剿之,阵擒耀祖。其弟扬祖自嶍峨据铁炉关,堵扼滇省要道,三桂遣副都统石国柱败扬祖,自以大兵驰易门,阵斩马麟甲、李明阳,遂困其城。
十七日,复易门,擒齐正、王义,斩伪军师益传信及徐元勋、杨佩远等。
五月,三桂返云南。
七月,再剿迤东叛酋。易门、宁州、嶍峨虽复,李世藩、李日森仍据蒙自,禄昌贤、禄益依之。沈应麟据维摩,龙韬入乐育,与那烈、龙飞扬合。王朔据老寨,李成林据八寨,龙元庆据格木,叶向阳、叶正昌据倘甸,聚众相结,约攻滇城。三桂留左都统吴应期同巡抚袁懋功居守,使副都统高得捷、高拱震、王屏藩、总兵王辅臣、闫镇等剿蒙自,使总兵沈应时、马惟兴等先讨沈应麟,次进老寨,堵诸酋逸後路,使总兵赵得胜等由元江、落空讨那烈、龙飞扬。三桂亲率大兵与卞三元、张国柱从临安阿迷进。
十七日,高得捷等进师蒙自,败李世藩、叶正昌,复县城,得知县潘训。又败李日森於发果山。
八月初五日,遣左纛章京胡国柱直捣老巢,败王朔、禄昌贤;王朔走雾露结,昌贤走八寨。二十八日,三桂由王美山抵教化。
是月,以藩下人众,食盐不足,议每月增煮黑井盐十二万五千斤,加课二千两。
九月十二日,三桂由枯木进取牛羊,龙元庆遁,依土酋侬得功。遣兵追之,又遁入交趾。高拱震追剿蒙自诸夷,李世藩、叶向阳、叶正昌走大江沼。李日森走打巫白,被旋彼擒(?)。吴国贵由大江沼追贼至勒古簿,擒李世藩,斩叶正昌。沈应时至维摩,自度不支,从法古龙城突应,应麟要击,擒之。
十月,赵得胜师至落恐,龙韬等纳更山,得胜掩击,斩韬,擒那烈、龙飞扬、马宁,兵至八寨。禄昌贤据龙荫山,守备党发夺路登山,斩昌贤、吴国贵(?)、王朔於雾露结,马惟兴斩张长孝於邱北。李成林走交趾,交人杀之,迤东悉平。逮沐忠显妻龙氏并子神保赴京。初,天波以长子忠显赘石屏土官龙世荣第三女,随世荣居;又随出降,居滇城。张琦之狱,词涉忠显,忠显知不免,谓妻曰:我今蹈不测,汝孕已四月,善自保,生子可无绝先人後矣。令内官胜九德、仆白君爱引之出;以三月二十八日,诈言东岳进香,逃匿昆阳州。忠显虽免死,亦赴都,龙氏携婢夏莲偕行,人莫有知者。居昆阳六日,走新兴,匿九德兄飞熊家。飞熊死,又徙其弟飞豹家。其年八月,龙氏生男,九德等名之曰神保。王耀祖反,使段尚贤以衣币迎之;及战不利,纵之法冲白乃家,已又令君爱匿之滕老五家。耀祖败,得其联络诸酋书,有今沐氏有子在,事成奉以为主之语;三桂始知土酋之反,为神保也。令新兴知州杨彦格捕获神保母子,斩九德、君爱及滕老五、杨腾龙,磔王耀祖、沈应麟於市。忠显先在都,无恙;妻子至,遣戍宁古塔。
是年,作新府。三桂居刘文秀故宅,以其狭小。是年填莱海子之半作新府。莱海子者,三桂缢永历既死、复焚其屍,扬灰之处也。
五年,云南乡试,平西藩下中式者一百六十三名,後奉旨准三名附云南举人末。三桂自夸藩下子弟彬彬多文学之才,主司迎合其意,有口尚乳臭、未入棘院,填榜叙名而登贤书者。初,三桂入滇,羽书旁午,朝廷假以便宜,不复中制。用人,吏、兵二部不得掣肘;用财,户部不得稽迟。是年,截其用人题补之权,迁除悉归部选;转饷虽如故额,不得仍前之多。除吏亦具疏详谢,中实怨望。至部选官,皆指为外人云。
六年三月,奏蒙古干都台吉聚兵丽江、北胜,请移兵扞御。
闰四月,诏圈拨云南府属州县卫所给平西藩下兵丁口粮。圈地之役,百姓例应他徙开垦。明年,巡抚袁懋功奏称:滇报极薄,百姓极贫,今一旦驱往别境,穷困颠连,不可尽状。请令其佃种原田,照业主例纳租,免其迁移。疏上,报可。
五月,奏蒙古干都台吉遣人至北胜洲乞赴滇省通省。
六月,蒙古据丽江中甸地,西番二宝法王哈马、临清、搭丁等来奔,令居南关外古城。
九月,巡边。
疏称:蒙古移兵夺的,离丽江、北胜否远,另自中甸出丽江,或由永宁走北胜,偪我门户,一举足而入堂帘。我兵既少,万难扞御,若待蒙番压境,方议发兵,相去一千四、五百里,安能救危疆於一日乎?万一事出意外,敌人阑入边境,□惟省城动摇,全滇土司未免各怀幸乱之心。一旦变从中起,内外受敌,兼办殊难。计宜先发制人,庶几事当有济。今拟留在都统胡应期固守省城,臣亲到彼中酌形势,相机堵剿。
二十八日,启行。十一月,至大理,奏称:蒙古撤兵夺的,分札三道。隆冬冰雪已深,敌人料不能至,已分布各营官兵固守门户,臣暂旋师。十七日,班师洱海。
七年,请以原赐沐民庄田七百顷并入圈内。
七月,奏蒙古据中甸。执丽江土知府木懿,奏其受蒙古伪封,迁赴省城,以其长子请嗣职,人以为冤。
八年,营新城。
九年,巡抚都御史朱公国治莅任,辽东(?)。
十年,巡边,北胜镇将赵报西番人入寇云南。自土酋平後,内地宁谧,诸番部落治兵构怨,不过自相仇杀,初无有犯中国心。边将生事挑衅,番人游骑间至边外,亦未尝大举深入也。赵某辈(?)吴三桂意,妄报边警。三桂挟封疆以重,张皇边事,自负万里长城。镇将欺督抚、三桂欺朝廷,怀藏弓烹狗之虑,深市权固位之念;重劳王师,伤财所不顾矣。
十一年,先中宪公以束鹿知县擢云南府同知。十一月,莅任。新任官,知县以上,例谒王府;有才望素着及仪表伟显者,百计罗致,令投身藩下,蓄为私人。先中宪受事三日後,循例入谒。待便坐,细问家世履历,已而默然,目瞩先公,不转瞬顾。谓胡国柱曰:科甲中有此一人,大奇。命具饮馔。坐踰二十刻,乃出。明日,国柱代王报谒,随遣客道意。先公曰:我投身久矣,若不知耶?客愕然问故。先公曰:己亥年,廷试之日,太和殿中投身矣。客掩耳走。当客来时,袖出冯某投身契一纸云:立卖身婚书楚雄府知府冯某,本藉浙江临海县人。今同母某买卖到平西王藩下,当日得受身价银一万七千两。後署媒人胡国柱。
先公未至滇,冯某等已先以才品告三桂,故礼待优异。凡卖身者,皆师事国桂;先公尝言:滇中有三好,吴三桂好为人主、士大夫好为人奴、胡国柱好为人师。
冬至後三日,雷电、雨雹、风雪一时兼作。西北方天门开,中有人马纷纷格战之状。
十二月,按察使李公兴元莅,辽东人。
十二年正月,奉旨:平西藩下逃人,俱归有司审理,章京不得干预。平西勋庄碁布,管庄员役尽属豺狼,杀人夺货毫无畏忌。讼牒命、盗两案,甲兵居其大半,有司不敢问。又勒平民为余丁,不从,则曰:是我逃人也。诱人称贷,责重息;稍有毫发负,亦以逃人诬之。有司俱不敢问。中丞朱公欲大振作,而属吏因循不之应。新任臬司李公,素以风力自持;部檄既下,稔先公强项,属为审事官。凡甲兵有罪,辄论如法,不少贷;平民,判使归农者数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