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十三年(己亥)、监国十四年,监国跸金门。
夏五月,兵部煌言合延平王成功,悉舟师从大江突京口。即严家沙为坛,以太牢祃告太祖高皇帝。翊日,亦祃毅宗烈皇帝;斩衰从事,一军皆帛。举哀,军中陪哭,声震百里;扬、仪及镇江两岸官民闻之,无不掩涕,不能仰视。其奉令专与满师决,遇绿旗,拱手不举兵。持不能,难大胜。七里港满师营将军伤创甚,巡抚朱部安庆师战瓜渚,全军败没,朱被执,纵之。漕抚亢以淮安师下,半道声悸,亢夜投水死;下镇江及瓜、扬沿江一带郡县。煌言以其师领前锋开府芜湖,传檄十里,上印者三十有七,进刍税者恐后。
时艅艎大小八千余号,大将张茂之总五军令严,掠一黍者死;断镇江铁索。北师既败,镇江知府甲斩辫出降;城中百姓掷帽与堞齐,市肆不惊,商旅如故。关使者献税给军。凡上印者,与明制冠服;仍其官。
诸郡县或不即上印,乡绅衿多诣官公勒献册;野健复挺起建旗遥应者,不啻数千部。百姓争出城逸去以弱守者,禁不能止。或久以诖误在禁未决者,官为礼貌善饮食,慰去之。
西至荆、襄,南迄梅岭,烽信所及,魂梦输服。其奉二三工为大言高步以警观听者,即或坐不道例,顾视鼎镬如饴,谈笑而尽。闻者益心动。
时楚援疾下,历芜湖。兵部煌言纵下流驰击,沈其四舰;余舟四溃。
海师甘辉列十二营于白土山,困江南观音门,候陆师并力不即至。阅五旬,师老。
七月之晦,北师穴城夜劫,大获捷;沿江数百里舟师咸退去。
北总督郎键门不战,卫故明原任乡绅于公所,杜其潜耗,责输饷食兵。海师计水战之具不利陆攻,为更办需时;意轻,目无金陵。适北师明将军自楚还,兵势颇激;战桃湾,海师不利。嗣甘营被劫,大战石灰山,复败绩,失万人;将军甘辉与副将余日新被执。
内师执讯,责辉劝降国姓成功,酬大爵。辉傲曰:‘国姓父不能夺国姓,乃仗辉?且辉亦安肯降国姓也!请速死无他’。怒叱同讯日新曰:‘丈夫得死所,濡忍何为’!
芜湖之师闻石灰山败耗,中弱水道扼,绝援粮竭,舍舟登陆,转战千里,万人耗散尽。煌言只身间脱,为时二十七日、草屩二千余程,复抵临门。
煌言师不统于郑,自请先登,以是深入;成功不为声援,急全师去图万全。煌言不得退,提残较入霍山界,历巘险,诸冲击死散尽;至弃骑,伪为失路贾,辄露,往往得故义健为曲护之。盖时中原妇竖,无不知大司马煌言忠者;率不闻人(煌言有“北征纪略”传世)。
兵部尚书煌言微表陈五月金陵之役于监国。
煌言意望延平再举,阳疏监国;监国亦曲谅。
秋,桂主遥敕,仍鲁王监国,驻澎湖;晋煌言东阁大学士兼原官。
冬,延平大扰闽之嵩门;北师失利。
嵩门之捷,以书招北镇张承恩;有曰:‘比者,明恩达里举浙师病没,达素闽师歼馘殆尽。马既早归,李、高继至,可以为法;马惟善,可以为戒’。
永历十四年(庚子)、监国十五年,监国跸金门。
时各较饥,率就内款,宠被过于诸旗;遂有伪造印敕,曾未一惊涛,辄称方命者。内急来远,不深求也。
东南辩士多托招徕为名,弋巍尊;矫语报命,互相结引如传钵,率非实耗。
永历十五年(辛丑)、监国十六年,监国跸金门。
春,桂主依缅甸不终。
缅甸弱畏兵,出桂主乞免。
阁部煌言三上书监国,拟诏书一道;不果行。
缅变确,金门扈从意,即真以绍统。煌言未可,幸毋以虚名来射,迁跸稍近观变。
壬寅、监国十七年,监国跸金门。
延平王成功营台湾,令其长子经督守厦门。
台湾,故和兰国贡道候诏处也;阔二千里,袤倍之。气常春,所产稍似内地。
距福州三十七程。延平用所部曹文龙、马信谋取之,屯重旅;而令统五军周全斌、忠贞伯洪旭、督饷郑泰,合守思明。
阁部煌言上书延平,有曰:‘普天之下,止思明一块干净土;何异桐江一丝,系汉九鼎’!又云:‘有明之倚殿下,以能雪耻报仇也。区区台湾,何与神州、赤县;而暴师半载,使壮士涂肝胆于火轮、宿将摧肢体于沙碛也哉’?成功不听,舟浮礁间道入。
煌言急内难,恐延平远自保,必惮劳疏敌;又念金门失恃,临门一带万不能固,故痛言之。而郑以安其内顾,先为不拔;不报。
内督镇诸以书招煌言于临门,煌言不夺。
答江南总督郎有曰:‘不佞所争者,天经地义;所图者,国恤家仇;所期者,豪杰事功、圣贤学问’。答浙江总督赵有曰:‘两间自有正气,万古自有纲常;忠臣义士,惟独行其是而已。区区此志,百折弥坚;不过确守人伦,即是深明天道’。
延平成功称台湾为东都,亦称明京,以候桂主巡狩,缅变确,乃又改为东宁国。
于东宁隔江筑承天城,以居宦东宁者之家。
夏五月,延平王、招讨大将军国姓成功(原名郑森)薨于东宁。长子经自厦门奔丧,嗣主东宁,仍用桂朔;有行群文武,称嗣藩令谕。设六部,官名改,不敢拟制。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