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昼寝梦金銮,虚耗为妖索上皇。
进士钟馗驱远逐,管教邪魅配他乡。
收捉蝙蝠却说宜山江边五王庙,有一千年蝙蝠成精,此处人民受其害者,不可胜数。时苏鍧有一女名昆玉,嫁与同里舒裕为妻,未及过门。舒裕前往蜀地贩卖药材,五载杳无消息。忽一日,有人传报舒裕卒于汉口。昆玉闻之,痛哭不已,遂承服,誓不再嫁。后父母见其年幼,欲夺其志,于时徽地有一盐商朱士贵,闻而娶之。昆玉誓曰:“死不改节。”自缢数次,其母救之。自后父母防闲愈密。昆玉不能自决,日夜哀哭,傍人闻者,为之堕泪。既而知势不可解,乃徉许之。其父母接受娉金,昆玉假为欢欣。士贵遂欲取归,昆玉诈言曰:“不幸夫君已丧,虽不能终其服,亦当暂守数月,以全妇道,使他在九泉之下亦瞑目矣。”其父母遂然之,自后不加防检。
忽一夜,昆玉探知父母睡着,即越墙而出,更往江边。是夜,月明如昼,昆玉见江边有一五王庙,遂于庙门首拜而言曰:“小妇人名昆玉,父苏鍧,母董氏,先将我嫁与舒裕为妻,不幸裕卒于他乡。情愿守节,誓死不嫁,奈爹娘不顾人伦,苦要勒逼,将我复嫁朱士贵。计不可脱,只得捐躯就死,以全节操,望神灵怜悯,免使我尸骸暴露。”言讫,十分号哭,投江而死。
就被蝙蝠精闻其详细,见昆玉赴水而亡,遂走入苏鍧之家,变作昆玉,寝于房内。次日早起,对其父母言曰:“夫君已丧,我今守服亦何补哉?不如归就朱家也罢。”其父母闻之,心甚欢喜,遂通知朱士贵,即归其家。针绣工夫,无不精细,琴棋书画,件件皆能,士贵悦之。一日带归徽地,事公姑以礼,造次不违;待妯娌有方,和颜悦色。方且蚤夜勤劬,始终敬谨。乡党仰其贤,宗族称其德,内外无不号其为贤妇也。
及至二周,士贵人形鬼质,时常负疾。忽一日,士贵之父往街游玩,买得钟馗图像一轴,来家奉祀。后士贵精神愈疲,病症愈加,求医疗治,皆谓其为色所伤。其父母遂送士贵去母舅家养病,不在家中。有一夜,钟馗知士贵为妖怪所迷,遂持铁简赶入房内,将昆玉击死。是夜,钟馗即托士贵并其父母之梦:“昆玉非是人间女子,乃是千年一蝙蝠精,我不为之速除,祸在旦夕之间矣。”士贵梦觉,神清气爽,病症顿痊。士贵之父母亦有是梦。次早及至房中一看,但见一蝙蝠死于床上。既而士贵病愈回家,父母告以此事。士贵答曰:“我也得一梦,梦一人头戴纱帽,手持铁简,为我言曰:‘你为妖怪所迷,我不为你除之,祸即至矣。’觉来前疾即瘳。今日果有此怪。”其父母听罢,乃曰:“救你者非他人,乃堂上所奉之钟馗也。”士贵往视之,诚然也,遂拜谢不已。自后钟馗之灵感,遍于徽郡。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漂薄孤城浅水舟,绿云撩乱倩谁收。
翠袖尚含金钏冷,碧波难洗玉容羞。
证除元弼却说荥阳秀才武亮采,妻胡氏韦娘。一日亮采往外,有一契友郄元弼访亮。时亮不在家中,撞遇韦娘,乃曰:“尊嫂见礼。”韦娘遂与之坐,相待以茶。元弼见韦娘眉如春山,目似秋波,颜容美丽,异香逼人,其欲心不能自禁,遂欲私之。又恐初会,不知心事若何,乃作《长相思》一词于纸上以投之:
娇姿艳质不胜春,何意无言恨转深。
惆怅东君不相顾,空留一片惜花心。
自是韦娘见其轻薄,亦书一词以拒之:
乱惹深沉入帐帏,绛罗轻转映日飞。
芳心一点坚如石,任是游蜂也不迷。
元弼见是拒绝之词,遂辞而去。及至书馆,不觉神魂飘荡,自思自想曰:“不意有如许之国色,复有如许之才思也。”念念想之,不能自释,遂吟一绝以寄兴:
玉肌妙手应难画,才子偶见失魂花。
相如有意瞻月阙,织女无意度银河。
吟毕,心中不胜惆怅。自是无心于诗书,废志于灯前,亦无一时不致念于韦娘也。
忽一日,探知亮采往外,是夜持刀一把,更往亮家,捏作张妈声音,叫门点灯。韦娘闻之,就唤婢女春香开门,只见元弼持刀而进。韦娘遂问曰:“尊叔执此凶器而来,是何故也?”元弼乃曰:“来无他故,我要与你相交。从则已,不从则伤你命。”韦娘答曰:“宁死于刀下,决不为此苟且之事。”元弼知事不谐,即将韦娘杀死,复戮其春香,仍入书馆就寝,外人不觉。
次日亮采回家,见韦娘、春香俱死于地下,询及邻家,皆曰不知。遂具状,往包文拯处赴告。文拯即准其状,差人密访,全无形影。文拯心甚忧闷,是夜就寝,梦见韦娘诉曰:“因我丈夫往外,郄元弼探知,捏作邻家张妈声音,叫门点灯。我命婢女春香开门,不料元弼持刀而进,遽要强奸,誓死不从,被其所伤。本家堂上钟馗可证。”文拯梦觉,次早差人拘拿,当堂细鞠,元弼抵死不供。文拯遂书疏文一纸,请钟馗至。文曰:
伏惟先生,护国庇民,除妖收魅,威灵显赫,名播遐方。拯不才,滥叨牧民之任,不幸韦娘被元弼所戮,今无质据。先生为亮奉祀福神,可为明证。万冀光降敝衙,庶此冤得雪,而凶恶可除。谨疏。
书毕,拜而焚之。顷之,钟馗至。与文拯礼毕,钟馗遂以剑击元弼,乃曰:“全不记作《长相思》以投韦娘乎?”证罢,即辞而去。后元弼成狱,拟死。未知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节操根深不怕霜,元弼贪欲已遭亡。
钟馗灵感来质证,一决狱情显万方。
对证盆冤却说扬州有一人,姓李名浩。因往定州买布,行至地名朱塘,天暮,遂投一窑户丁千丁万家中住歇。丁千丁万见其财物,是夜,利其财而复杀之。犹恐事露,遂将李浩尸骨,和泥烧成瓦盆,提往街卖。有一王老买去,是夜,王老将来小遗。忽听得瓦盆说话:“王老,你如何向我口中小遗?我姓李名浩,家住扬州,因来定州买布,投宿丁千丁万家中,被他骗我财本,复杀我性命,将我尸骨烧成瓦盆。万望王老代我伸冤。”王老听罢,心甚惊慌,乃曰:“现今定州包爷,断狱如神,我带你前去,此冤可雪。”于是王老就拿着瓦盆,前往包文拯衙内告诉。文拯审问瓦盆,并不说话,即将王老责治赶出。及至衙外,瓦盆又言曰:“我今露体,不能说话,与我一件衣裳遮盖,我自然说得。”王老听罢,又提瓦盆直入衙内,将前事告知一遍。文拯遂命皂隶以衣盖之。瓦盆即诉曰:“我是扬州李浩,因来定州买布,投落丁千丁万家中住歇。不料他突起狼心,害我性命,谋去财本二百余两,复将我尸骨烧成瓦盆。望包爷作主,与我伸冤。”文拯听罢,遂差人拘拿丁千丁万,当堂严刑考讯。丁千丁万告曰:“有何见证?”瓦盆泣曰:“他家堂上所奉钟馗可证。”文拯听其言,遂作疏,请钟馗至衙。文曰:
拯不才,非不欲置两造于罔闻,弃五刑于不用。但人心奸狡,利令智昏,不得不齐之以刑。今有丁千丁万,谋李浩之财,而复戮之,惟先生见焉。诚心恳祷,专俟降临,庶狱情得决,民冤得伸。谨疏。
书毕,就差人将疏至丁千丁万之家,对钟馗而焚之。
既而钟馗来衙,与文拯礼毕,即以丁千丁万谋杀李浩之事,一一告于拯焉。言讫,复以剑击之曰:“你谋财害命,法所当诛,岂容强辨耶。”证罢,遂辞而去。后丁千丁万如法拟死。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丁千丁万强谋人,谋杀冤魂变污盆。
聿遇龙图伸怨恨,钟馗显证偿孤魂。
简击五通却说高邮李毛保,母为五通所据,屡除治不能,然所欲无不立致,家渐殷润。一日,欲得金首饰,五通乃曰:“向见姑苏有为徐公守者,与家姬饮后囿春香亭,姬所戴首饰颇珍异,往可得也。”言讫,遂去。及至徐公家,潜入房内,盗出首饰,走行西楼下出,却被钟馗击一铁简,伤一左股。五通惊惧,遂将首饰坠于井中,空手跛蹇而返。曰:“姬首饰已得,过堂侧西小楼,遇一人头戴纱帽,腰系角带,身穿绿袍,脚靸朝靴,击我一简,伤左股,惊投所窃于井中而逃。为汝几丧我命矣。”毛保闻之,欲察五通所惧,因假卖抵姑苏徐公家。其公果以失首饰为问曰:“某婢某奴盗乎?”毛保布卦曰:“物在井中,急索便得。”其家捞取,果得焉。大诧,以为神,婢奴德之尤甚。延款西小楼,见所供锺图像,正如五通所谈,故诒之曰:“恶神不宜以镇宅,可移祀庙中,宅安矣。”其家许之。五通(毛保)即携回家,奉于堂上。自后五通避不敢入,遥属耳于毛保之母曰:“此神正向击我金简者,汝忘我以汝故窃物得祸,又向所遗无算,而反毒治(以下原阙)。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