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类的历史是一种斗争,而这个斗争的产生是由理念产生的,我们可以说,“主人”就是制造理念的,这个世界上谁制造理念呢?不就是这些搞哲学的人吗?所以我们说这个地方的“主人”就是哲人。奴隶(又)是谁呢?奴隶就是凡是不关心理念、跟理念没什么关系、不会去制造理念、不会依靠理念生活的那些人,我们可以称之为大众。因此这话说白了,就是人类的历史是由于有两类人哲人和普通大众的区分而产生的。如果说哲人和老百姓/普通大众的区分消失掉,历史也就终结了。因此历史终结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含义。这是一个哲学问题。我们在想“历史终结”的时候就一定不能和其他人文科学或者一般的史学意义上的历史联系起来。这是一个哲人(学)问题,所以他说,“现在主人不再成其为主人,因为不再存在奴隶,奴隶也不再是奴隶,因为不再有主人了。”好了,我们从这一段解释就可以说,历史终结,以及自由主义的所谓的最终胜利,可能就和这两种类型的人差别的消失是非常相关的。那么我们接下来就要问了,既然如此,是不是意味着自由民主也就是自由主义所追求的生活世界不再需要特殊精神的人呢?是不是说自由主义的生活理想就是要追求一个不需要哲人的生活世界呢?这也是我们现在悬下来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跟我们刚才讲的可也夫为什么做出六年以后他不去当哲学教授而跑到政界是不是相关呢?这都是我们的问题,我们先不做简单的回答。接下来我们会看到,情形会复杂的多。
总之,我们从前面的探讨可以说,理念、历史和哲人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决定了我们对于当今我们人类所处的全球化时代的基本状况理解。这马上就有一个问题出来了:既然我们根据前面所推断的,主人和奴隶不再有差别是自由主义的理想,可是自由主义政治思想的最早的代言人,哲学家霍布斯,他在提出自由理念的时候,又显得是一个有很强的精神性的人。换句话说,矛盾在什么地方呢?如果说自由主义是要把精神性的人驱除掉,而自由主义的创始人又戴着一种精神性的面貌出现,那不是很自相矛盾的事情了吗?这就是我们碰到的第三个问题,这就是如何来理解我们当今所面临的自由理念、思想理念的实质。不管怎么说,至少在黑格尔那个地方描述这样一种理念是带有自由理念的,这个自由理念终于要经过一个普遍历史走完自己的历程。而这个结果是什么呢?这个结果不仅仅是说哲人没有了,更关键在于这个世界成了一个由技术统治的同质化的时期。这是可也夫在当时在解释黑格尔的时候第二个解释的重点。我们前面已经讲到第一个解释的重点是说历史是怎样形成的历史就是冲突斗争,而冲突斗争从理念里面来的,理念是因为制造理念的人。这是可也夫对黑格尔解释的第一个作用;第二个方面,他就说啊,如果理念的这个历史完结了,那么人类就会没有差异,没有理念的冲突,所有的东西都一样,技术同质世界所以他用了一个很着名的词,叫做“技术同质”“同”是“共同”的“同”,“质”就是“质量”的“质”。“同质化的世界”而同质化的世界一出现,普遍历史也就完了。自由理念也就等于实现了自己。这就是可也夫对黑格尔精神现象学的第二个解释。第三个解释的重点是非常有意思的。他说,他早在30年代就预言,说不要看现在什么法西斯主义呀、共产主义呀这些理念都在和自由主义理念搏斗,打,最终呢,这个共产主义是打不过自由主义的,最终会被自由主义所战胜。但尽管如此,实质上来说,自由主义和共产主义是一样的。什么意思呢?前面一个预言,那么就是说,未来自由主义肯定会战胜共产主义,这好象是我们可以说它是一个很天然性的预言,我们就不去管它了但是在这个地方,“自由主义和共产主义是一样的”是什么意思呢?我们可能只能这样来理解:如果实现共产主义,它的结果可能同样是一个同质化的世界,而这个哲人同样要消失掉。这个地方尤其要提到、强调,可也夫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他信奉的是黑格尔、马克思的路线。他虽然被捷尔任斯基的拘押所关过,但他自称是一个斯大林分子。所以这个人是很奇特的啊。他离开大学以后,到了法国的财政部。他的一些老朋友,一些很着名的哲学家,比如施特劳斯就要求自己的学生去跟可也夫念书。到50、60年代还有学生跑到巴黎去跟可也夫读。跟可也夫读没有文凭的!连一个记分册都没有的。施特劳斯的一个着名的大弟子阿兰·布龙(注:按音记录)他回忆说啊,他跑到巴黎去跟可也夫念,怎么念法呢?他到可也夫的办公室里,可也夫就把腿翘在桌子上跟他聊天。即便如此,这个阿兰·布龙还是跟他念了三年,舍不得走。可想而知这个人得精神魅力有多大。好,我们现在就把这个人的思想和生活本身作为一个个案来看整个20世纪这100年来西方思想的变化。
前面我们已经把可也夫对黑格尔的三个解释弄清楚了,接下来我们再来看一下可也夫对未来的历史历史的终结的解释是如何来感受的。这一点非常重要。他说啊,当人类不再有行动,也就是说不再通过浴血奋战,历史也就终结了。好,我们就更进一步的看到历史终结是什么意思。所谓历史终结,人没有为了一个什么东西,为了精神的力量去奋斗的目标,这就是历史完了。当现实状况完全达到人的意愿人本来有一种意愿,要追求一种目标而实现了这个目标,意愿也就停止了。当人们心满意足,人类也就不再行动了。如果人类真正的完全满足于现有状况,就不再存在任何现实意愿,也就不会再去改造现实同时也会不再去改造自己。这话听起来象不象毛主席的话啊?我觉得很象毛主席的话:“人是要一点精神的”。好了,这里有个地方有一段跟我们非常相关的,他说了,人的唯一的愿望,如果他是哲人的话,将是了解现状及其后果,并且通过言语来展示自己的了解。换句话说,如果历史终结以后,这个哲人就消失了。传统(的)那些哲人干什么呢?他们只是对现实做一些了解、认识,完了,没有一个精神的动力去推动这样一种类型的人。我们这个地方要把哲人作为一种特殊类型的人,不要把他完全和我们现有的那些搞哲学的专业贩子联系起来。可也夫在外交部当高参,他还是哲人。这时候我们可以说,哲人的才能是对现实的充分说明,但是现在呢,哲人已经不能够谈论真理,这就是所谓历史终结的结果。而最终我们已经清楚,历史终结了有两个关键性的后果,一个是这个世界、生活已经是同质性的了,没什么差异,第二个,某一种类型的人,也就是前面讲的主人和奴隶主人这种类型的人,他的精神原则,这种人生活的存在方式已经没有了,已经丧失了他的历史的使命,或者存在的理由。
接下来,我们要来考究一下,黑格尔的历史终结的观念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我们可以说,福山讲了历史终结的观念,我们已经看到他是从可也夫个地方来的,而可也夫是从黑格尔来的。接下来在我们要问,黑格尔怎么会有“突然想到”用历史和理念这两个东西结合起来表达这样一种看法呢?既然历史终结了,那么历史就肯定有开端,没有开端怎么会有终结呢?有开端、有终结的历史这个观念怎么来的呢?从《圣经》里面来的吗?在《旧约·创始纪》里我们可以看到,基督教,或者是犹太教所讲的只有上帝创世,没有讲历史的开端-终结的这样一种循环。严格说来,在基督教这里,谈不上有一个历史的观念。在基督教的《新约》文本里看,也谈不上有一个“历史终结”的观念。为什么呢?基督教当然是相信未来的一个有上帝上帝进入这个世界的新天地、新的世界的转换。但是基督教从来没有说这个新的天地在什么时候肯定会到来。而且关键在于,对基督教来说,这个上帝的国的实现不是人能够去追求的东西,而是上帝突然某一天用保罗的话说,象贼一样,就来了。人们没有办法去预料、去追求的。而对于黑格尔的历史的观念是人需要去追求意愿,去发展、争取一个东西的。也就是,历史的观念从哪里跑出来的,这个来源就很成问题。我们再来看希腊的观念。希腊的思想里面,不管是从苏格拉底前的史诗悲剧诗人对历史的看法,以及古典时期的柏拉图、亚里斯多德的思想,都谈不上有历史开端-终结的观念。对希腊人来说,历史就象中国德五德循环说一样,是循环的。谈不上有开端和终结。那么为什么我们现在要拼命追究一下这个观念的起源呢?这就涉及到我们对现代西方思想的理解。现代西方思想,尤其是20世纪西方思想,提出了(???)前世的(???584)历史在做这样一个事情:就是弄清楚西方现代,也就是文艺复兴以后,近代时期,18世纪以后,这些观念是怎么形成的。因为这些观念导致了18世纪尤其是19、20世纪的这种理念的冲突。这些冲突带有血腥性。而且我们都知道,这些冲突带来了人类的灾难。把这些灾难往前找它们的根源,就会找到16、17世纪的一些理念,我们甚至可以说,黑格尔就是这样一种理念。马克思的理念,这种革命斗争的理念也是从这种理念发展出来的。再往前推,再往前找,工作就显得非常的艰巨。但在西方思想史界一直在努力,要把这个思想变化的根源找清楚。而这种找清楚本身好象是一种历史的回溯,实际上是要解答当今的问题,弄清楚我们当今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状况或者是文化状况。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