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兰蕙小史补遗>第15章
28、绿蕙“凝绿梅”
《兰蕙小史》:“民国四年落山新种。包金老八得一蕊于王义记蒌件中,草过少,已不能开。由冯长金介绍,以老种蕙花易植之。戊午三月开花五萼,长脚圆头,紧边,分窠蚕蛾兜捧心,长圆舌,一字肩,色绿而翠,开老不转黄。洵属佳品。”
“凝绿梅”自三十年代始己不见经传,《绍兴兰文化》、《乃安居艺兰笔谈》中仅有该品文字方面的记载。至目前为止,尚无此品传世的消息,此中大概有两种可能,其一,己绝;其二,混入其它老品中去或另立新名。第一种可能性极大。
文中所记“民国四年”是公元1915年;“戊午三月”是公元1918年阴历三月;“包金老八”,包金是在各种材料制作的器物表面,包裹一层极薄的金箔。中国的包金技术最晚在西周时期已经得到应用。明代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作了具体介绍。这里面的“包金”是专门指从事这种行业的称呼,“老八”不是姓氏的称呼,很可能是行业内或兄弟之间称呼;“王义记蒌件”中的王义记也是艺兰家,他当年在杭州有一花园称义记花园,春兰“太原荷”便出自义记花园。“蒌件”是指用
一种蒌蒿叶包裹兰花,以便于携带,如同现今用水苔包裹兰花一般;冯长金也是当时杭州一兰友,可能也从事兰花的买卖,春兰“春元梅”据说是他选出,后来转让九峰阁的。蕙花“老极品”也与他有关联,他当时在杭州有一兰苑,叫“公诚花园”,这在前面己经提过。这个“凝绿梅”暂时说到这里吧。
29、绿蕙“宪梅”
《兰蕙小史》:“民国六年新种。上海王宪臣、惠雨亭、俞致祥三君合植。曾见前清桐庐拔贡臧芾伯所植‘拔梅’,此花外三瓣与之仿佛,舌亦相似,惟兜则‘拔梅’较此更浅而不破耳,亦致佳品也。”并留有黑白照一帧。照片上有隶书题字,可惜年代久远,对照了两个版本,字迹也都不清,照录如下,难免有错:“色翠,外三瓣紧边收根方角,半硬捧,大留海舌,一字飞肩。一品之后厥惟申顶,今得此新种,出金华府,品实驾乎其上。民国六年丁己闰二月二十七日,王君宪臣、惠君雨亭、俞君致祥手植之。慈溪甄如凌晨记。”这里的“厥”字实难确定,“厥”字有“其”或“他的”解释。
“宪梅”如今惜不见传,近些年所出兰着大都无载。记有此种的有《续兰蕙同心录》、《佚名兰蕙图谱》、《绍兴兰文化》、《五十年艺兰经验谈》、《乃安居笔谭》,而且记载简单。这些兰着对“宪梅”的记载与《兰蕙小史》有不同之处,《兰蕙小史》认为“宪梅”是“大留海舌”,而其他兰着认为是“大如意舌”,而且《乃安居笔谭》认为此品,“梗高肩平,惟开久伸长。”这其中《续兰蕙同心录》记载较详,且记下此品山采人,不过所记下山地点略有出入:“宪梅民国丁己年新种绿蕙。绍兴人金阿海在浦江山中掘落,上海王宪臣先生等合得。垂蛾捧心,大如意舌放宕下垂。颇具风韵。”民国丁己年就是民国六年(1917年)。山采人是“绍兴人金阿海”。《兰蕙小史》认为此品出“金华府”,金华地处浙江中部,主属越国地,秦入会稽郡,至今已有二千余年历史,境内山川秀丽,河谷纵横,丘陵连绵,峰峦挺跋,素有“陆路关隘、水上通衢”之称;《续兰蕙同心录》认为此品“浦江山中掘落”,浦江地处金华市北部,浦江建县于东汉兴平二年,古称丰安。唐天宝十三年置浦阳县,以境内浦阳江得名。历史悠久,山川秀丽,人文荟萃。其实金华市与浦江相距很近,“宪梅”极有可能落山于两地之间。
关于“宪梅”是否流传下来?国内至今未见报导,日本尚无此品记载,留存的可能性非常小。关于兰品更是无从介绍,下面仅能就如上的记载与提到的人物,介绍一二。
《兰蕙小史》中说“宪梅”与“拔梅”“与之仿佛”。这个“拔梅”兰着更是无载了,也是谈不上传世了。“惟兜则‘拔梅’较此更浅而不破耳。”这里的“破”字是指“宪梅”的捧开天窗,能露出鼻头来。照片中的“一品之后厥惟申顶,今得此新种。”我个人的理解为,以前所选的品种中,除了“大一品”比较好之外,再就是“申顶”和这个新花“宪梅”了,并且“品实驾乎其(申顶)上。”这种解释是否成立,有待于方家们认定了。照片中的“收根方角”的“方”字象是笔误,应是“放”字。
《兰蕙小史》中提到的“前清桐庐拔贡臧芾伯”、“上海王宪臣、惠雨亭、俞致祥三君”、“金阿海”,如下分述之。
“前清桐庐拔贡臧芾伯”,桐庐,始建于三国吴黄武四年(公元225年),地处钱塘江中游,属杭州市管辖,距杭州市80公里。自古有“奇山异水,天下独绝”的美誉。“拔贡”,清朝时科举制度中进入国子监的生员之一种。清初时六年一次,乾隆时为十二年一次,每府二名,州、县各一名,由各省学政从生员中考取,送入朝庭,称其“拔贡”,再经过朝考,便可以任官或任职。“臧芾伯”这人在清朝恐怕也没当什么官,那时清朝己大势己去,进入民国时期了。但“臧芾伯”“清官”没当上,养兰卖兰的事却有载,前面所说的“拔梅”便是它所培育,而且这“拔梅”的称呼也极有可能是从他的这个“拔贡”而来。《兰蕙小史》中还记载了他的另一件事,1901年四月杭州举办蕙花展时,他曾携带一种绿蕙“乃官种水仙之绝佳者”,共20苗,每苗要价200银元。当时都注意引起轰动的“老极品”,他的花价又贵,故没卖出。他看别人的花养得好,便打听养法,人家说“壅缸砂”,他也不细问。回去便将20余苗分成四盆,盆内参进1斤“缸砂”。结果这个“官种水仙之绝佳者”全都“淹”死了。这在我前面文中己经提过。
王宪臣,此人当时为上海麦哈银行总买办,是汇丰银行的第三代买办苏州洞庭人席正甫的儿女亲家,席正甫受到清朝大臣李鸿章和左宗棠等的赏识在当时称为“红顶买办”。王宪臣在上海金融界里属于席正甫建立的“洞庭帮”的人物,有钱有势。近代“中国三大兰将”之一的诸涨富,1913年随舅父育兰高手史月掌在王宪臣家花园学习艺兰,
五年后,18岁的诸涨富又为同丰永金行与恒孚银楼老板艺兰。春兰“宪荷”便是王宪臣于1917年发现于王家花园;棠棣刘和谋在民国十年(1921年)发现一新蕙梅,被王宪臣用925银元购去;民国十二年棠棣头社金阿海发现一新蕙“太平宪梅”,也被王宪臣用450银元购去,王宪臣此时又请了头社的艺兰高手金大来为他种养,并且在苏州太湖洞庭山建一私家兰苑。
惠雨亭,春兰“翠鹤”就是他于民国初年选出。惠雨亭的兰花曾两次被盗,第一次是1922年;第二次是1923年,第二次丢失兰蕙46盆。唐驼在校对《兰蕙小史》时,将惠雨亭的兰花第二次被盗情况记载较为详细,惠雨亭两次均未报案,吴恩元问他为什么不报案?他说:“君言固是,但我有大不忍事在,故宁牺牲我数千元,免累数百卖兰绍兴人生计之困苦。”他的意思是,假如我一报案,捕房定将在租界卖兰花的绍兴人都抓去,偷我的人罪有应得,但数百绍兴卖兰人岂不无辜,而且还断了他们的生计。所以《兰蕙小史》上有:“噫!惠(雨亭)君之言,仁人之言也”的赞叹。
俞致样,是当时的上海俞正泰漆店老板。赤壳“俞梅”便是俞致样于抗战前选出。绿蕙荷鼎,绿壳绿花荷瓣,1937年绍兴兰农发现,送上海俞致祥鉴定。俞致祥生命垂危期间,曾将3年前花500块银元从绍兴购来独盆“环球荷鼎”交付诸涨富,并恳切地说:“请你给‘环球荷鼎’开一条活路吧!”诸涨富没负所望,终于将“环球荷鼎”扶壮。此是后话。
最后再说说这个金阿海,金阿海是“宪梅”的山采人,“太平宪梅”也是金阿海选育后经史月掌以450元售于王宪臣。那么“宪梅”是否就是“太平宪梅”呢?虽然看起来有这个可能,可惜没有“太平宪梅”的兰品介绍和传世报导,另外“太平宪梅”比“宪梅”晚下山六年。金阿海与史月掌很可能都是本家人,这还得从金阿海的祖籍说起,金氏祖藉河南彭城,原姓史,到绍兴后其先祖曾入赘金氏,遂改成金姓,其后人金阿毛以兰发家,带动金家后人均以兰业为生,金阿海便是其中一个。金阿毛为光宗耀祖,将儿子改回史姓,也就是史月掌。所以说金阿海与史月掌是本家本族无疑。史月掌在当时的兰界很有名气,绍兴兰花和兰艺名扬四海与史月掌当初的努力是分不开的。现在的棠棣的养兰大户金定先便是金家之后。
这个似乎己绝的“宪梅”竞引出这么多的话。我将《续兰蕙同心录》中“宪梅”后附诗复下,作为本篇的结束语:
连气一枝生,本根无分别。
同契结三人,含笑应时节。
日丽影参差,顾影自相悦,
濯濯绕阶前,增耀君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