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靠跳舞挣钱,她们跳的舞蹈与我们在狂欢节公共舞会上禁止的舞蹈极为相似。英国传教士博罗先生,受了圣经协会的资助,向西班牙境内的波希米亚人传教,曾经写过两部关于他们的着作,读来兴味盎然,他断言一个吉达那绝不会委身于一个异族男子,毫无例外。我觉得,他对她们的贞操所作的誉美之词言过其实了。首先,她们大都像奥维德笔下的丑婆娘:“没有人要的处女”。至于标致姑娘,她们与所有西班牙女郎一样,挑选情人过于挑剔。既要称心如意,又要条件般配。博罗先生举了一个例子以证明她们的纯贞,其实倒是证明了他自己循规蹈矩,尤其可见他何等幼稚天真。据他说,他认识一个浪荡子弟,在一个俊俏的吉达那身上花费了好几盎司黄金,结果一无所获。我把这段逸闻告诉一个安达卢西亚人,他说这个浪荡子弟还不如只拿出两三块钱银元一亮,也许可以立竿见影;答应把几盎司黄金送给一个波希米亚女人,追求方式实不高明,其效果无异于空口向一个小客店的姑娘许愿一、二百万之巨。但不管怎么说,吉达那对丈夫忠心耿耿倒是千真万确。她们为丈夫排忧解难,必要时可以忍饥挨饿,不惜赴汤蹈火。波希米亚人自己有一个称呼叫“罗美”,即是夫妇之意,我以为此词足以证明整个种族对婚姻关系的重视。笼而统之,可以说他们的主要道德标准是爱族思想,不妨称之为同根义气,即在同族同宗内部关系上讲忠诚,讲热心互助,对作奸犯科之事讲守口如瓶。不过,凡是非法的秘密结社,类似情况大同小异。(丁香书院小说)
几个月前,我参观了定居在孚日山区的一个波希米亚部落。有一个老太婆,是部落老前辈,在自己的茅屋里收养着一个非亲非故、得了不治之症的波希米亚男人。病人原来住在一家医院里,得到很好的照料,他之所以离开医院是为了死也不离开自己的同胞。他在那里卧床十三个星期,受到的照顾比住在她家里的儿子、女婿还好。他睡好床,干草枯苔垫底,被褥相当洁白,而家里其他十一人,每人睡一张三尺长的木板。可见他们非常好客。还是这个对客人充满爱心的老妇,竟然当着病人的面对我说:“快了,快了,他快死了。”归根结底,这些人生活太贫困,以致当面预告死亡对于他们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波希米亚人性格的一个显着特点,就是对待宗教抱着不在乎的态度:
倒不是因为他们精神坚强或心存怀疑。他们从来不标榜自己是无神论者。远非如此,住在国的宗教即是他们的宗教。换了国度,宗教也随之变换。野蛮民族那里,迷信取代了宗教感情,但对波希米亚人来说同样不是这么回事。
全指望别人的轻信而生活的人,迷信作为谋生手段而存在罢了。不过,我发现,西班牙的波希米亚人特别害怕接触尸体。他们很少为了挣钱而去入殓下葬。
我说过,大多数波希米亚女人搞点算命营生。他们在这方面的确得心应手。但他们的大笔财源,则是卖弄魔法和推销春药。她们不仅会抓住癞蛤蟆的四条腿使得喜新厌旧的男人回心转意,或用磁石研粉使得女人的铁石心肠变出万种风情;必要时,她们念咒施法迫使魔鬼前来帮忙。去年,一位西班牙女人给我讲了下面一个故事:一天,她路过阿尔卡拉街,愁眉苦脸,心事重重;一个蹲在人行道上的波希米亚女人对她喊道:“美丽的夫人,您的情人背叛了您。”这是事实。“您希望我使他回心转意吗?”可以理解,夫人接受波希米亚女人的建议时何等高兴,想想看,一个人一眼就能猜出你内心的秘密,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呢。在马德里繁华街道上无法行妖作法,于是约定第二天见面。“要把你那不忠诚的丈夫拉回到您的脚下,没有什么比这更容易的事了。”吉达那说。“您有他送您的手绢、披肩、头巾吗?”西班牙女人交给她一条绸头巾。“现在您用深红丝线,把一块钱银币缝在头巾的一角;在另外一个角上缝一枚半元钱;这里,缝一枚角币;那里,缝二个分币。然后在当中缝一枚金币,双金币最好。”美丽的夫人一一照办。“现在,把头巾给我,午夜钟声一响,我就把它带到墓地去。跟我一块去吧,如果您想看看魔鬼显灵。我保证明天一大早,您就能看到您的所爱。”波希米亚女人独自去了墓地,夫人因为怕鬼没敢陪同她一起去。可怜的弃妇能否再见那条头巾和她那不忠诚的情人,我还是留给您自己去思考吧。
波希米亚人虽然生活贫困而且有点使人讨厌,但他们在文化程度不高的老粗中间颇享威信,并为此感到自鸣得意。他们自我感觉在智力上属于上等种族,对热情接待他们的民众公然表示蔑视。
“外族人愚蠢透顶,”孚日山区一个波希米亚女人对我说,“欺骗他们不是什么本领。
有一天,一个乡下女人在大街上叫我,我便进入她的家里。她的炉子在冒烟,她叫我念咒驱散浓烟。我先要了一大块肥肉。然后,我开始用罗马尼语念念有词。‘你是笨蛋,’我说,‘你生是笨蛋,死也是笨蛋?’我走到门口,用地道的德语对她说:“要让你的炉子不冒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不生火。”说完我拔腿就跑。飞不进口。
第2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