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曲折蜿蜒,师兄妹至张德孝家,半山草庐两间,侧旁不远两座坟头,柴门虚掩,草棚下挂着药草,院里晾晒着药根。
十步开外,大青石平整,立于石上,山下一览无余,崖下小片药田,山根溪水旁,尺许见方一石池,乃饮水取用之地。
下端十丈余,野塘里残荷零落,塘侧新开两分坡地,石头杂乱其间,师兄妹下地清理,六尺方圆青石,齐动手推至地边。
师兄劲道真大,鬓角汗水隐隐,梅艳递过布汗巾,“师妹自用,我带的有这。”正义笑着取出擦拭。
素手一扬抄入手中,皮子四方尺许大小,洁白绵软并无异味,美目波动皓齿显露,“师兄,有这好东西,怎不送我一方?”
“师妹,麂皮腥膻,熟皮祛除之法,师兄新学不久,制得五张,送义弟两张,师妹既喜欢,余两张正好送上。”正义取出两张。
“那张你留着。”素手拿去一张,两张合一处收起,正义憨笑,梅艳面上泛红。
黄昏犬声吠,王鹂采药归来,夫君大难不死,她喜极而泣。
侧屋柱下正义持杆,悬挂野猪肉,二女烧火做饭,取块肉炖起。
屋内寒凉饭后烤火,二张熊皮交于二女,铺垫御寒。
夜晚火塘边,正义垫平谷草,铺展豹皮躺下,夜半狼嚎,黄犬畏惧悄静。
次日用过早饭,商议去梅岭观长住,王鹂犹豫不决,梅观主道:“姐姐去道观,习些武艺防身,山野行走不惧,也方便采药。”这才决意离开。
临行,正义抱大石堵住屋门,见这等神力,梅艳微笑,王鹂惊呆。
梅岭观尽是女流,到达放下财物,正义欲辞,梅艳嗔道:“师兄才来便去,是要偷懒不成?”
“道观地里山石,需借师兄之力,帮我尽数移去,前院丈余青石,还想师兄雕刻,不若柴房委屈几日。”
正义闻言笑道:“师妹令我劳工,安敢怨言,雕刻工具未带,只得下次,小住狩猎砍柴,包管道观、今冬不缺烧柴。”梅艳抿嘴轻笑。
山下五十里外,张德孝行至【明月客栈】,取出短刀报上名头,知是剑门大侠义弟,店家殷勤接待。
次日,购匹矮脚马,小二教骑数日,总算能够骑行。
临行结账,店主笑道:“客官休再言钱,若非剑门大侠,小店合家早亡,此去金榜高中,返回歇息几日,小店沾些风光,足矣。”
德孝感激致谢,翻身上马而去。
以马代步行速,顺利行至长安,入城择【四季小店】住下,径往书屋购置书具。
狄炎魂魄寄体,沿途探测记忆,德孝丝毫不知,购书回屋研习,书写诗词策论。
正月礼部考过,等候二月放榜,元宵佳节花灯斗艳,京城大街小巷,处处赋诗作画,文人雅士游走其间,吟咏流连忘返。
每逢佳节倍思亲,德孝寂寞行来,见高院门前,众士子围观,他信步上前观赏。
画里天空一轮圆月,山腰一巨石,石上一青衣女,身后一茅屋,屋后一青松,寥寥几笔简洁,恰似己之草庐。
画中女子形似爱妻,德孝眼角不觉湿润,其侧一行小字:赋诗上品过关,一首听琴,二首观舞,三首对饮,得月楼,杨槐。
台上一女展纸,一女研磨,台前闭目沉思,士子斟酌取舍,德孝思如泉涌,心潮澎湃稳步上台。
见他观画一眼,便敢自诩上品诗作,众人或鄙视猖狂,或拭目以待,台上一笔一划,德孝不疾不徐,楷书云淡风轻。
【题望夫石】
雪衣映素颜,独立山崖间。
极目阳关路,故人可翩翩?
晴日缁衣暖,阴雨山风寒。
望夫边月尽,白首君应还。
一首毕,女子悬字壁上,众人仰首观看,德孝饱蘸笔墨,行书流畅洒脱。
【题佳人】
林间桃花开,水中坐莲台。
崖上松针落,青鸟何时来?
素衣渐飘飘,山石不动摇。
玉颜不复昔,相见恨晚期。
字画悬出,众人啧啧称赞,雪纸再展笔走龙蛇,草作又悬。
【题佳人】
山石松风雅,莲田熟春秋。
草庐影雪月,素衣掩云岫。
玉颜桃花润,皓齿月争辉。
樱唇郎君画,星泪不忍垂。
生花妙笔雪纸又悬,众士子品味不及,笔动风起一蹴而就。
【题佳人】
秋月何皎皎,郎君可翩翩?
蜀山春水碧,流云落花闲。
孤松立根坚,雪衣远尘烟。
犹记别离时,相送此石前。
一纸悬出,新作又出:
【无题】
缁衣寒露重,草堂霜降轻。
月移松影动,山空水流音。
激情飞扬信笔舒畅,雪纸连悬,众人瞠目结舌。
院内一女走出,素衣红氅端庄大方,身后二丫鬟跟随,立于纸前观看,四下鸦雀无声,雪纸连悬。
【无题】
松劲青石寒,草屋阴风穿。
秋雨终有尽,春水几度蓝。
京城千里遥,悔教习圣贤。
【题佳人】
黛眉映星辰,青丝聚翠微,
玉颜洁山月,缁衣卷云霏。
孤松年年绿,君子几时归?
心意抒发胸中畅快,德孝放笔正欲下台,红氅女礼道:“杨槐见过公子,敢问公子大名?何方人士?”
不知其何许人,德孝恭敬礼道:“末学蜀士张德孝。”
“蜀中自古多才俊,公子才思敏捷,擅长五言,可否以杨槐二字,赋七言诗一首?”德孝允诺提笔而就。
【题杨槐】
十载寒窗元宵聚,二月金榜春始发。
杨槐夜放花千树,一袭香透长安塔。
“首句应景,次句展望,三月杨槐花季,高塔既香透,万户早满彻,意蕴暗藏,才情妙绝!杨槐有请公子,登摘星楼饮酒赏月。”
回去左右无事,红氅女盛意相邀,德孝正欲举步,一士子拱手,朗声道:“在下李贺,敢情高才留步,略为讲解此句,末学多谢!”
回首见所指诗句,德孝朗声道:“山石向坚定,莲田多高洁,诗经风雅颂,大义染春秋。”言罢恭敬一礼,举步从容入内,身后众目睽睽,羡慕感叹不已。
面对身侧三友,李贺欣喜道:“张公子才学敏捷,意韵深远,我赢了!哈哈,醉月楼醉月去,你等罚酒三杯。”四人相视而笑,一同离开。
第171章轮回幻境,题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