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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悲歌可以当泣眺望可以当归

  那年,如许十二岁,她第一次见到了云洛,善云洛。
  从此,他便在她身后为她打理一切,包括照顾她、保护她。
  父亲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云洛甚至比她还要难过。
  如许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软弱,甚至是在阿倦的面前。而云洛却是例外!
  她知道,云洛异常担心她,可是他却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港湾,她莫名的信任他。
  从混乱的最初,云洛便在帮她巩固势力,打击凤亭微和卫少倾。
  可是,林宝嫱的所作所为,却是让她决绝;阿倦的离开,更让她狠戾。
  终于,如许站到了云洛的前面。
  千山林
  云洛出神地望着窗外,不觉然已经入春了。回头,目光停留在书桌上的一张便条纸上,事情比他想的要有点复杂啊……
  “师傅,关于卫少倾……”云洛心中实在是有些犯愁。
  “云儿,你放心,这件事师傅会帮你的。”石霸天慈爱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子,道,“古风华不是一心想要让他的闺女进千山林么?只要为师一句话,卫少倾就休想娶到古乐儿。”
  不管怎么说,他石霸天好歹还是这白道的盟主,就算他已然古稀了又如何?他千山林的继承人还是不容小觑的!
  云洛抿了抿嘴,“谢谢师傅。我和小如不会忘记的。”
  石霸天无奈一笑,“你啊!只要两年以后你肯接受盟主之位,师傅就无憾了!”
  “师傅,我……”云洛有些为难。
  “为师知道,你放不下秀娘和凤家丫头……还有时间,师傅不会逼你的。”
  云洛单膝跪下,“多谢师傅。”
  石霸天温和一笑,“这卫少倾其实也是个有野心的,他日,若真成了暗玉山庄的姑爷,却也叫人头疼,你要多加留意。”
  “徒儿知道。”
  “好了,赶紧起来吧,不日,你还要出林呢!”
  石霸天早年丧妻,膝下无子,年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徒弟,想想也算欣慰,只是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又扛了那么多责任……
  云洛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凤府,如许怡然,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只要离侥那边进行顺利,即使这场游戏不是她开始的,那游戏规则也要由她来制定。
  奇景楼
  “你大表哥也可以算只老狐狸。”离侥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手中的信札。
  如许本来呆滞的双目瞬间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卫少倾么?本来我对他也挺头疼的,不过,已经有人替我解决了。”
  “是么?”离侥闻言倒是有些意外。
  “到时只要再加上姑姑的关系,相信他应该知道怎么做。”如许没有正面回答离侥的问题。
  “那我们可以放心了。那边的人,我也已经安插进去了。”离侥抬眸看了看如许,“凤如信信得过么?”
  “这个,我把握十足。”如许对于他这位堂兄能说的就只有抱歉了,“你从一开始就是支持我的,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吗?我用人向来很有分寸。”
  “你把手上的信札收好,如果他对我们放进去的人有所怀疑,就把这个抄一份送给他。不过,这些事你、我都不能出面。”
  “嗯。”离侥把信札绑好纳入袖中,“你……”离侥自始至终都不能放心。
  如许对着他安抚的笑道,“放心吧!我们定然会成功的。”
  云洛她百分之一百的信任,而对于凤如信,她更是把握十足。当初,凤亭微逼着他娶妻生子的事凤如信一直耿耿于怀。况且,凤亭微早年喜欢在外拈花惹草气死了自己的夫人,凤如信早就不想认他这个父亲了。如许只是恰到好处地推了他一把而已!
  所有的事情都太过顺利了就会显得不够真实。也许是如许太会利用人心,不够真实却也是事实。她早就摸准了,姑姑凤汀亭是决计不会让凤亭微得到凤家的,何况她还有一个儿子,就算不姓凤也比凤亭微有资格。然,卫少倾既已被如许踢出了局,凤汀亭还有选择的余地么?至于凤亭微,她会让他为了他的野心而后悔的……
  凤府琉园
  如许的眼神从在场的几个人脸上一一滑过,她很是无奈。
  “对不起,我知道不该瞒着你们。”如许慢慢地靠着藤榻半躺下,“但我不觉得做错了。”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只是,没想到你们会搞这么一出!”翩然有些自嘲,“虽然,我能理解,不过……算了,你宴前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只是想去看看父亲。”
  翩然、文锦几人不禁默然。
  “他,又是怎么回事?”离侥回过神来后指着立在她后面的云洛问道。
  如许眸光一闪,“他,是陪了我多年的长兄、朋友,也是伙伴。”
  如许不顾众人惊讶的表情,犹自把最近大半年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早年的相识相伴。
  “至于侥哥哥,除了云洛,大致都是知道的。”
  “这样啊,我就说最近离侥有点不对劲,现今倒是大致了解了……照这么说来,成君见应该是你的人?”翩然继续分析道,“他处处偏帮着我们,对柯月可是毫不手软,宴上又和凤如信那厮混在一起,他就应该是你让离侥安插进你大伯阵营里的眼线了。”
  如许颔首承认。
  翩然真的是很理智,这样的女人有时真的是很容易让男人害怕。希望她别太记恨离侥的好。只不过,文宗和文锦并不能接受如许的解释,还是闹着脾气。
  “你居然佯装不知所措?”文宗终是忍不住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最开始是真的,不过,有你们我还是心安的。”如许看着文宗倒也轻快了不少,“但是,我若不继续装的不知世故又怎么能掩人耳目呢?”
  “可是,你应该事先告诉我们啊。”文锦还是不能谅解,“而且离侥哥都知道!“
  如许看了看一旁始终淡定的离侥,“我必须要有一个强而有力的帮手。文锦,你和文宗都很容易冲动,这不需要我多说吧?”如许静静道,“至于翩然,其实我考虑了很久,她和侥哥哥我左右权衡。最后,我想到你们两个必须要有一个震得住的人,那个人,翩然要合适的多。”如许说着还特意朝翩然看了看,不管怎样,也算间接向她说明了一下离侥的问题
  “确实,很难想象离侥那种不冷不热的性格会跟在你们俩后面收拾残局,这点我认同。”翩然似是释怀了,“而且,离侥要比我沉得住气。”
  …………
  凤家的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只是如许自己的事情就不那么好解决了。
  “游戏的结局是你精心谱写的,然,有些东西它并非游戏,你制定的规则就毫无作用。”阿倦曾经对如许如是说。在某个角落,如许是不愿意承担阿倦的离去。
  如许明白,利用别人对自己的感情可能有些卑鄙,只是现在的她已不再是那个纯粹、真切的凤如许了。如许也有想过,将来的她会后悔现今所做的一切么?只是,当所有的事告一段落的时候,如许便离开了,离开了凤府。游历的日子过得很艰辛……对于秦离倦是既怕相见,又怕不见,相见……不如不见。当然,这是后话。
  百草茶楼
  如许失落的东西太多了,离开只是为了能找回那个真一点的影子,这一年来她过得很累。一个人都不希望自己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可是如许没得选择。
  “如儿,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如许负疚地看着眼前的人,她不知道如果当年爱上的人是他的话,结局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侥哥哥,我是不是变了许多?”如许不想给眼前这个人过多的希望,虽然他们一直以来都很有默契地不曾说出来,但如许不愿他受到过多的伤害,“你说,如果阿倦回来还能认出我吗?”
  “既然你决定离开,他是否回来很重要么!”离侥胸口有点透不过气来。
  “离开以后,你觉得我不会回来了吗?”如许知道自己很残忍,这是她这一整年来做事的一贯风格:狠!
  只有变强,她才能让自己不被推入地狱,可是她仍然下了地狱,只是这个地狱是她自己跨进去的。
  离侥知道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柔弱又不失倔强的小姑娘、小公主了,可是他还是爱着她,爱着这个善良的魔鬼,就算他隐藏的很好,但他就是知道她一定什么都知道。
  “你一定要回来,你敢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呵呵,我会回来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你替我和大家说声再见吧。”也许很快就回来了,也许……谁又知道呢?
  “如果……阿倦真的,回来了呢?”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如许抢先道,“只是现在我找不到方向了。”
  “你走吧,我一直在这,在这等你回来。”离侥知道自己很愚蠢,妄想着如儿有一天可以是他的,只不过他甘愿守着这颗心。
  如许终究是踏上了远行的旅途,过往的点滴却好似还在眼前不停地上演……
  只是,让离侥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如许这一走最终竟是没了踪迹!
  龙吟别庄
  本来,离侥和云洛他们还是能追踪到如许的一些行踪,这让翩然在内的众人还是放心了不少的。只是,这回,如许却莫名上了暗玉山庄。
  这暗玉山庄是什么地方?云洛是最清楚不过了。以前,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就在前不久,卫少倾已然成了暗玉山庄的乘龙快婿!而且,这暗玉山庄的老庄主只有古乐儿这么一个女儿,听说还是当年的庄主夫人拼了自己的性命才保下来的。然,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至少在外看来,暗玉山庄庄主还是很疼爱这个独生女儿的。
  卫少倾是什么样的人?以他那样的性子,必然是会对如许不利的!离侥不可谓不忧心。别的尚且不说,这次他们能够摆了卫少倾一道,还不是利用了他和古乐儿的婚事。现在,卫少倾已然佳人到手,还会有所顾忌吗?可如许居然就这么去了暗玉山庄?
  翩然也是没法沉住气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万一如许出事了,他们要怎么办?老夫人能受得住?还有离倦,他要是回来了,他们又该如何向他交待……
  这么想着,离侥、云洛以及翩然三人不免更加心焦。
  “云洛大哥,你一直都守护在如儿身边,这次,你也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翩然知道,她和离侥能随心所欲的动用的资源实在是有限,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善云洛,却是可以和暗玉山庄抗衡的,不然,当初暗玉山庄也不会就那么妥协了,让卫少倾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
  离侥也是似有所想的瞧着云洛,说实话,本来他以为,像善云洛这样一个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身后还藏了那么强的势力的男人,心甘情愿的隐匿在如许背后,定然是对如许有着不一般的心思的。只是,结果也确如他所料,但却不是他所认为的那种心思。而是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情谊,这种情谊就像是无论谁也没有办法斩断的,而云洛和如许好似也割舍不了这种难言的情谊。
  因此,此刻,离侥也不自觉的把希望放在了云洛的身上。
  云洛现下却是有苦难说,他也想时时刻刻守护在如许身边,替如许挡灾挡难,何况,这本就是他的责任,可是……如许却断了他所有的后路,让他总是不能及时的收到她的消息。就好比是这次,当云洛他知道的时候,如许已经在暗玉山庄足足待了有一整夜了!
  云洛心中也清楚,如许只是不想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但是,他不能啊!
  “我是有法子,但是,抱歉,我没有时间了,我们可能都赶不及在出事之前赶到暗玉山庄。”云洛说的有些哀伤而无力。
  “就算赶不及也要赶!”离侥忽然走到云洛跟前,面色难看,“说不定我们可以的。”
  云洛眸光闪烁,“我早已让离暗玉山庄最近的分队赶过去了!”说着,又低下了头,“而我,眼下只是来告知你们的,我,今次并不能保证小如会没事。”其实,云洛自己很恨自己,从看到那张写着她最新动向的信笺时,就开始不住的懊悔,恨自己答应了他的小如,要替她好好打理凤家的一切事物,要在她回来之前替她撑起一片晴空。
  翩然和离侥闻言,心中都禁不住一阵震动,这个唤作善云洛的男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如许在他心中,到底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现在,我所能做的,就只剩下在这里等待小如的消息……”云洛轻轻的低吟,嗓音是离侥和云洛从没有听过的暗沉沙哑。
  翩然在那一霎那间,不名所以的难受,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难受瞬间将她淹没。
  “其实,我们还可以做一件事……“翩然忽而幽幽道。
  离侥和云洛霎时异常一致的看向翩然。
  “是什么?”
  “什么事?”
  翩然看着离侥和云洛两人殷切的眼神,不觉喃喃,“就是,相信如儿!只要她还是我们的如儿,我们就该全心的相信她。”
  闻言,云洛和离侥不禁都沉默了,各自沉思着。
  是啊,如许是谁?她可是凤家的家主凤如许啊,还是君上御封的南如郡主!他们都该相信他的。
  只是,那一丝丝的恐惧不安,还是深深地印在了他们的心底。
  而翩然现下,其实也是无比焦虑的。是,他们是该相信如许,但是,万一呢……她不敢想象!
  随着时间钟钟刻刻的过去,三人不禁愈发急躁不安。但三人却又都不自觉的将这份难耐小心的隐匿了起来。
  离侥保持着不住摆弄几上碧玉茶杯的动作,脸上一片淡色;云洛此时闭着双眸靠在椅背上,本就没有表情的脸上依旧什么也没有,只是,隐约可见,脸色透着几许苍白。而相较来说,最为明显的当属翩然,虽然暗沉着眸子,也悄无声息,但是双手却死死的绞着腰间的金丝缎带,手指已然被勒的红白相间,隐隐还有些颤抖。
  忽的,院外蓦然响起一阵分、飞奔的脚步声,三人瞬时一僵。
  “啪——”
  原本在离侥之间旋转的碧玉茶杯滚落到了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刹那,粉碎。
  云洛和翩然恍然回过神来,俱是飞快的瞥了一眼离侥,随即起身望着门口。
  而,离侥自己也是被那突兀地碎落声惊了一下,但,也就那么一下下后,立即也跟着翩然、云洛站了起来,不觉往前走了几步,同样焦急的望向门口。
  终于,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云洛、离侥还有翩然三人俱是在不觉间纷纷紧了紧心口。
  那脚步声的主人还没有见到影子,便听到了一声声急切的呼叫声。
  “少主!少主——”
  闻声,云洛知道,肯定是如许的消息传回来了,顾不及太多,云洛便飞身迎了出去。
  离侥和翩然见了,赶忙也跟了出去。
  云洛在门口廊下看到了来人,青布短褐劲装,果然,是他的人。
  “快说,是不是有消息了?”云洛急切的抓住了来人的手肘。
  那人只觉得手肘处传来阵阵疼痛,但也不敢多言或是挣脱,只扭曲着脸道,“是的,少主。这是刚刚收到的传书。”说着,将另一只手中的信笺递到了云洛的眼前。
  云洛这才将手松开,匆忙结果那信笺,微颤着手想要打开看看。
  “是如儿的消息吗?”
  “如儿怎么样了?”
  一清爽一柔软的两道声音蓦地从云洛身后传来,明显的带着几分急切、几分不安,还有几分期盼。
  就这样两道带着复杂情绪的声音一时打断了云洛手中的动作,正是后脚跟上来的离侥和翩然。
  云洛回头看了看他们两人,“正要看。”
  说着也不再废话,飞快的拆开了手中的信笺。
  云洛看着信笺,眸光禁不住不断闪动,机不可见的双眉颤颤。
  离侥和翩然见了,心下不觉愈发没底,相互瞧了一眼,发现,对方的脸色都愈发不好看。
  “云洛,你快说,如儿究竟怎么样了?”离侥不想再自己瞎猜了
  而翩然此刻,已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瞧见,那毫无血色的双唇不住的在喏喏。
  “我的人没有能进到庄子里面,只是,他们猜测有发生打斗。而等到一切恢复正常的时候……他们没有在庄里发现小如,同时,也没有见到古风华和卫少倾……”云洛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此刻已经快停止跳动了,脸上一丝血色都见不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离侥与翩然说出这番话的。
  离侥听罢,踉跄了几步,手捂住心口,不住的摇头,“不可能的、不会的……一定是你的人弄错了!”
  翩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晕眩的蹲坐到了地上,“如儿……”忽然,翩然猛地一抬头,盯住云洛和离侥,脸上还挂着行行清泪,“如儿肯定没有事!”
  离侥和云洛闻言,俱是一副不解而迷惘的样子看向地上的翩然。
  “他们不是没有见到如儿吗?也就是说,我们只是失去了如儿的踪迹,怎么能断定如儿就是出事了?”
  离侥忽而觉得翩然说的没错,既然没有发现如儿,那么就只是失踪了,就像当初的离倦……
  云洛的心也突然能跳动了,没错,小如哪那么容易就栽在卫少倾和古风华手里?要是如儿真的已经出事了,那卫少倾和古风华也不会不见,早就激动地在自己的地盘里举杯庆祝了,眼下,小如应该是逃出了暗玉山庄才对。想到这,云洛阴沉着脸转身对着那送信的弟子急急道,“让他们留一部分人继续监视暗玉山庄,再多安排一些人,以暗玉山庄为中心给我一处一处地方的搜寻小姐的踪迹。记住,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
  来人被云洛身上的阴冷气势给震慑住了,只不住的点着头道,“是是是!属下知道了!”
  “那还不快去,一有消息即刻回报!”云洛看着有些呆愣的属下,禁不住一声大喝。
  那人赶忙转身一路快跑,转眼,便没了身影。
  “放心,我一定会找回小如的。”云洛双手紧紧握拳,坚定地对离侥和翩然道。
  离侥拉起地上的翩然,上前几步,来到云洛跟前,“我们一起找!”
  “没错,如儿终归是会回到我们身边的。”翩然擦干了脸上的清泪,坚定地回应道。
  霎时,三人不禁各自看了看,终是露出了一个称得上好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