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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倚帐空歌不逝骓。项羽为楚王,时有美人名虞,常幸,有骏马名骓,常骑。被汉王追至垓下,及诸侯兵围之数重,羽夜闻四面皆楚歌,遂饮帐中,悲歌曰:“力拨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无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李白《拟恨赋》云:“项王虎斗,白日争辉。拔山力尽,盖世气微。帐中舞剑,泣挫雄威。骓马不逝,噫吁何归。”胡曾《咏史》诗云:“拔山力尽霸图隳,倚帐空歌不逝骓。明月满营天似水,那堪回首别虞姬。”
鸟喙越王休与共,春秋末,范蠢与大夫种言事越王勾践,时越王为吴王夫差所败,栖于会稽,蠡、种二人相与报吴。及吴灭,蠡乃乘扁舟泛五湖,至齐,与大夫种书曰:“越王为人,如长颈鸟喙,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共安乐。乃曰:‘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子可以去矣。”后人《题韩信庙》诗云:“筑坛拜日恩虽厚,蹑足封时虑已深。隆准早知同鸟喙,将军应起五湖心。”
鸡鸣齐客去难追。春秋战国时,齐公子田文,号孟尝君,养宾客数千人,入秦,秦昭王囚,欲杀之。孟尝君献狐裘于王,幸姬为言,释之得出。夜半至函谷关,关法鸡鸣出客,孟尝君恐追至,有客能为鸡鸣,野鸡闻之尽鸣,遂得出关而去。《咏史》诗云:“寂寂函关锁未开,田文车马出秦来。朱门不养三千客,谁为鸡鸣得放回。”
缠腰便跨扬州鹤,昔有四人共言志,其一曰:“欲富。”其二曰:“欲贵。”其三曰:“欲仙。”其四曰:“欲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东坡《绿筠轩》诗云:“君对此君仍大嚼,世间那有扬州鹤。”
曳尾宁为濮水龟。庄子钓于濮水,楚王使大夫聘之,庄子持竿不顾曰:“吾闻楚有神龟死三岁矣。王巾笥而藏之,此龟宁其死,而留骨为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大夫曰:“宁生而曳尾。”庄子曰:“往哉!吾宁生而曳尾矣。”胡曾《咏史》诗云:“青春行役去悠悠,一曲汀蒲濮水流。正是涂中龟曳尾,令人特地感庄周。”
鹰扬渭水思兴起,《毛诗?大明篇》云:“谁师尚父,时维鹰扬。”尚父乃太公吕望,如鹰鸷之扬也。钓于渭水,周文王为西伯出猎于渭滨,见太公年八十坐茅而钧,遂车载归,后为太师。又《载记》云:“慕容垂犹鹰也,饥则附人,饱则高飞。若遇风尘之会,必有凌霄之志。”后汉吕布因陈登求徐州牧不得,登喻曰:“吾见曹公言,待将军譬如养虎,当饱其肉,不则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养鹰。饥则为用,饱则飏去。”杜甫《送高书记》云:“饥鹰未饱肉,侧翅随人飞。”
龙卧南阳岂久留。蜀丞相诸葛孔明躬耕陇亩时,崔州徐庶谓蜀先主曰:“诸葛孔明卧龙也。”后人诗云:“如今世上无徐庶,谁向桑麻识卧龙。”又曰:“天意欲苏阳九旱,肯教空作卧龙休。”又王荆公诗云:“溪北溪南水暗通,隔江遥望夕阳春。思量诸葛成何事,只合终身作卧龙。”杜诗云:“天下苍生望霖雨,不知龙向此中蟠。”
谁信饭牛终作相,春秋时,齐桓公送客于郊,宁戚饭牛车下扣角而歌曰:“南山粲,白石烂,中有鲤鱼长尺半。生不逢尧与舜禅,短布单衣才至骭。从昏饭牛至夜半,长夜漫漫何时旦。”桓公闻之,遂举为相。
要知牧豕至封侯。西汉武帝时,卫青少时,父使之牧羊豕。青之兄弟皆奴畜之类,有人相青曰:“此贵人也,官至封侯。”青笑曰:“人奴之生得无笞辱足矣,安望封侯事乎!”后为大将军,伐匈奴,赐爵关内侯。又汉公孙弘,菑川人也。初牧豕海上,后对策及第为相,封平津侯。《石橘林文集》云:“菑川牧豕之夫,初成何事;渭水非熊之兆,请看暮年。”
丹墀独对龙旗动,宋朝夏英公竦廷对诗云:“殿上衮衣明日月,砚中旗影回龙蛇。纵横礼乐三千字,独对丹墀日来斜。”
紫禁须陪鹤驾游。杜甫《洗兵马行》云:“青春复随冠冕入,紫禁正耐烟花绕。鹤驾通宵凤辇备,鸡鸣间寝龙楼晓。”鹤驾,太子车也。周灵王太子晋,好吹笙,乘白鹤,谢时人而去,故曰鹤驾。
乘醉骑驴来古县,唐李白被谪,一日乘醉骑驴入华阴县,县官使人问状。对曰:“曾使贵妃捧砚、力士脱靴,天子门前,尚容吾走马,华阴县里,不许我骑驴。”
讽诗驰马入长洲。唐高祖时,天下无事,上官仪侍郎独持国政,常凌晨入朝,沿洛水堤步月,乃缓辔讽诗云:“脉脉广川流,驱马入长洲。鹊飞山月晓,蝉噪野风秋。”音韵清亮,人望之如神仙焉。
黄牛欲买休归去,西汉龚遂为渤海太守,劝民农桑,见郡人带刀佩剑,遂曰:“何为带牛佩犊!”乃令卖剑买牛,卖刀买犊。世传一武人诗云:“欲挂衣冠神武门,先寻水北渭南村。却将旧斩楼兰剑,买得黄牛教子孙。”
白马牵来仔细看。昔人有献,金陵牧薛大夫作《白马》诗云:“白马披丝练一团,今朝被绊欲行难。雪中放去惟留迹,月下牵来只见鞍。向北长鸣天外远,临风斜堕耳边寒。自知毛骨天然异,更请王郎仔细看。”又《家语》云:颜回望吴门马,见一疋练。孔子曰:“马也,然则马之光景一疋长耳。”后号马为一疋也。
三匝羞渠飞鹊绕,魏武帝乐府辞云:“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乌鹊,以喻蜀刘备也。李白诗:“还听月下乌,三绕未安巢。”
一朝看我快鹏搏。《庄子?逍遥篇》:北溟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化为鸟,其名曰鹏。鹏之背,不知几千里。怒而飞,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北海运则将徙于南溟。南溟者,天池也。鹏之徙击水三千里,得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李白《大鹏赋》云:“击水三千以掘起,搏风九万而迅征。”又杜诗云:“从兹振羽翰,九万一朝搏。”
归来海燕知帘卷,宋朝仁宗时,丞相吕申公举陈文惠公尧叟代相,尧叟大拜,极怀引荐之德,作燕词携酒过云:“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情重珠帘卷。”申公笑曰:“自恨卷帘人已老。”文惠曰:“莫愁调鼎事无功。”
不食溪鱼为水寒。《传灯录》:华亭船子和尚偈云:“千尺丝纶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随。夜静水寒鱼不饵,满船空载月明归。”又黄山谷作长短句歌云:“一蒻笠,一蓑衣,一钓丝,斜风细雨不须归。金鳞正在深深处,也须垂,吞又吐,信还疑,上钩迟。水寒夜静,满目江山,空载月明归。”
虎豹山中藜不采,西汉郑昌为谏大夫,愍伤盖宽饶为文吏诋挫,上书曰:“山有猛兽,藜藿为之不采;国有忠臣,奸邪为之不起。”帝不听,下宽饶吏。宽饶乃引刀自刲,众莫不怜之。
蛟龙水里竹难安。杜子美诗云:“欲作鱼梁云复湍,因惊四月雨声寒。清溪元有蛟龙窟,竹石如山不敢安。”言劈竹积石以为聚鱼之区,而下有蛟龙,能兴云致雨,虽鱼梁之利,而公不敢犯之,趋利异乎人之径行,直前以谋利矣。
要知雾豹成文虎,《列女传》:陶大夫妻曰:“妾闻南山有玄豹,雾雨七日不下食者何也?欲以泽其毛衣,而成其文章,故藏身以远害。今君贪富务财,不无后患乎?”谢眺诗云:“虽无玄豹姿,终隐南山雾。”《易?革卦》云:“大人虎变,其文炳也;君子豹变,其文蔚也。”扬子曰:“狸变则豹,豹变则虎。”
谁谓云龙作野麋。晋陆云字士龙、荀鸣鹤二人未相识,因会张华座。华以其并有大才,谓相见可勿作常语。陆曰:“云间陆士龙。”荀答曰;“日下荀鸣鹤。”陆曰:“既开青云睹白雉,何不张尔弓,挟尔矢。”张曰:“荀何迟?”荀曰:“本是云龙骙骙,今乃山鹿野麋,兽微弩强,是以发迟。”一座抚掌而笑。
归燕须寻华屋去,唐元和中,士人下第多作诗刺试官,独章孝标作《归燕诗献庾侍郎》云:“归垒危巢泥已落,今年故向社前归。连云大厦无栖处,更傍谁家门户飞。”又东坡《贺新郎》词云:“乳燕飞华屋。”
飞乌愿借上林栖。唐李义甫初召见,太宗令《咏乌》诗云:“日里飏朝彩,琴中闻夜啼。上林多少树,不借一枝栖。”太宗曰:“我当全借尔,岂特一枝。”飏朝彩,日中有乌也。闻夜啼,乃王义庆为江州刺史,宋文帝所征,家人大惧,姬妾夜闻乌啼,忧思而成曲,曰乌夜啼。李白诗云:“尔何不向别处栖,夜夜夜半当户啼。风飘雨洒亦不移,君家树头多好枝。”
金牛通路山须凿,《蜀记》曰:晋蜀中无路入秦,秦惠王闻蜀有五丁力士壮勇,乃以铁作牛五头,诈称其牛食粟,每日粪金三斗。蜀侯闻之,贪金,乃使五丁开山作路,入秦取牛。得牛视之,果知其诈,路已通矣。后五丁死,惠王遣张仪将兵伐蜀,蜀遂灭。《咏史》诗云:“山色千重拥蜀门,成都别是一乾坤。五丁不凿金牛路,秦惠何由得并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