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王于出征,以匡王國王于出征,以佐天子”。“于”曰“也”,王命也。左傳載“椘自克庸以來,其君討國人而訓之于,民生之不易于,勝之不可保”,即此“于”字。“三十里”則是語助。
自漢髙祖自為新樂,于是二南雅頌不復有人習,惟一制民能知雅音而不通其義,古音浸亡。魏武平劉表,得漢雅樂,即惟知《鹿鳴、騶虞、伐檀、文王》四篇,明帝太和末,又亡其三,惟鹿鳴尚存,至晋而鹿鳴亡矣。只有文在方册中,無其聲矣。文中子援琴鼓《蕩之什》,葢妄言也。
太宰以九軄任萬民,無一人遊手,無一人失業。
中也,飬不中;才也,養不才。故“人樂有賢父兄也”。此父兄便是前軰長上。
高祖不讀書。其歌云“大風起兮雲飛扬威加海内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又云“鴻鵠高飛一舉千里羽翼已就横絶四海横絶四海又可奈何雖有矰繳
尚焉所施”。陳後主是做文章人,其辭云“秋風動竹烟水驚波幾人樵徑何處山河今時日月宿昔綺羅天長路逺地久雲多”,亡國之音與興國自别。
曽子曰“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便與顔子不同。顔子自反而縮也不往。
劉漫塘云。向在金陵,親見小民有行院之說。且如有賣炊餅者自别處來,未有其地與資,而一城賣餅諸家便與借市,某送炊具,某貸麫料,百需皆裕,謂之护引行院,無一毫忌心,此等風俗可愛。
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不獨是将堯舜來證性善,正是將堯舜望天下之人。其曰“世子疑吾言乎?”又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是世子,是慊愧,了不敢望堯舜,故有是説。
《禮運》首章載孔子言,“大道之行,天下為公”,至於“大道既隠,天下為家。……
始以城郭溝池為固。禮義為紀”。禹湯以後六君子皆由于此。不知自有天地,便有五行,便有禮義,鴻蒙之世,人未甚覺知。伏羲堯舜有作天叙,天秩始煥然于天地之間,後來六君子因脩而用之,豈曰“大道既隠,方將禮義出來用”,且與城郭溝池竝言?離禮義以言道,是老子之言也。大古之世,生民如野鹿,民至老死不相往來,則誠有之。而謂“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皆作一个籠統,則亦未必然。
夫子之“得邦家,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便是堯舜氣勢。生者得其所以生,死者得其所以死,便是堯舜之民。榮者,生之理也;哀者,死之理也。
趙幾道説“誠無為,幾善惡”,作一圖,上寫一誠字,直落寫个善字,偏旁一絲寫个惡字,以惡是誠之庶孽,善是宗嫡。友人沈可亨疑之以問。“此疑甚善”,幾道自謂“可勝胡氏同體異用之説”。不知其尤非也。且如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當其未發,只是至善。至於發時,始有中節與不中節。中節者,是不走,作這中。不中節者,是走,作這中,却不是這中。先生个中節,旋生个不中節。如水之清,有以濁之,不是當初帶得這濁來,若是庶孽,須亦從他身上出,不枉屈。
“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是聖人之言。“祀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非聖人之言,是後人發明。因而,遂以為聖人之言耳。二王後,安得有郊?周既改物,禹湯便不配天。若説後來有僣,則祀用夷禮,漸習鄙陋。宋以《桑林》享晋侯。桑林,殷天子之樂。荀瑩以為非禮之罪,猶有鬼神,宋宜當之。見得是宋自僣。又見得宋不當僣。又見得非宋所常用。祀宋之郊,無明文。[殷之未丧師,克配上帝。既丧師後,如何又配?]
春秋時,吴越分界自在今日嘉興之境。春秋於越敗呉于檇里。檇里,乃越地,正嘉興也。錢塘江,乃是越地。吴投子胥于江,何曽是錢塘,今乃謂“潮頭為子胥怒潮”,呉山祀子胥正不安。王荆公碑亦説錯。五代僧錢塘詩云“到江呉地盡,隔岸越山多”,不知畧至。
曾子曰“慎終追逺,民德歸厚矣”。集註云“終者,人之所易忽”。親終之時,苦痛哀迷,則于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者。必有精神不到,照管不及者矣。此忽,非輕忽之忽,乃椘辭荒忽之忽。當此之時,須當加謹,無一毫可悔,是謂謹終。
黒水逾河而至于南海。濟逾河而溢于滎。後世都無異論,是有此理。
《禹貢》載“四海九州,無限路程”。不誤一字。孟子説兩句,便有一句誤,“排淮泗而注之江”,當時淮不曽通江,後來呉王開邗溝,然後通江。紀載與議論不同。議論得實,固好。若誤,些少不以文害辭,主意不在此句。紀載則不可。
天下有貴物,乃不如賤者。只如眼前,海萊(菜?)以紫菜為貴,海藻次之。海藻所謂大菜也,苔為下。紫菜爽口,乃發百病。大菜,病人可食。苔之好者,真勝前兩菜,且無渣滓。夲草謂其能消食也。貴公子只是喫貴物。
伊川先生云“春秋所書,事同則辭同,然有事同而辭異者,葢各有義,非可例拘也”。直至言也。此説自衛州吁發。
“葢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此章正與“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同意,聖人此説甚多。“不知而作”與詩人“吾豈不知而作”不同,乃是“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之意。其言曰“固有聖人天縱,從容中道,不待知而作,我不到此地位也。我只是學而知之。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擇其善者而識之,所以能有所得,我非生知,知之次也”。此意甚分明,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不復又下,擇字多見而識之。不復又下,擇其善者,四字自是作文之法。“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脩也”。不必更說道字,古人文字如此甚多。
《周禮·冬官》不亡,散在諸官之中,而地官尤多。自“編帙散亂”,俗儒補緝,不得其説,不識《周禮》所謂“天官、地官”者是如何,遂以田野諸軄竝附地官,如此則“馮相、保章、挈壺”之類皆可附天官耶?金叔明作《周禮十疑十答》,用意勤甚。予遂授以俞氏《復古編》。復古編者,葢著冬官不亡,將《周禮》舊本再一證[一本作正]之。叔明得之甚喜。董華翁又辨復古編之不可憑。此是忠厚,不欲輕動古書之意。予後來会叔明,云“復古編甚是”。某又與之考,有一證據甚佳“《周官》三百六十,今已存三百五十,只亡其十,豈可謂冬官亡也”。此說痛快,但冬官之不亡,只可説數句,證以地官,使人自曉自推足矣。俞氏,乃斷定撥置,此在天官,此在地官,此在某官,以二千餘載以下之几(凡?)夫,而妄意聖人之述,作其不審如此,葢其淺淺之為人,偶得此説,喜不自持,不覺成此。其為此説之累多矣。
惟十有三年春,大会于孟津,蔡書傳以為建寅之月,張主一《春秋傳》引《書序》:一月戊午以為建子之月。
程子《春秋傳》“春,王正月。正月非春。假天時以立義”。此説至正。張主一乃以為非,却又云“天統建子之月,陽氣潛萌于黄鍾之宫。此天之所以為天,而萬物之所由生也”。獨不謂之天統之春乎?正不必如此巧說!
漢時,士大夫奏事宫中,要便入來,只是不到後庭,所以公孫弘燕見武帝或時不冠。又,不冠不見汲黯,此猶是《周禮》古意。自武帝以宦者典章奏,而士大夫遂疎,後來門禁森嚴,全隔絶矣。于是親宦官宫妾之時多,親士大夫之時少。
詩“誰謂荼苦,其甘如薺”。荼苦,菜也。《周禮》“掌荼以供丧事,取其苦也”。東坡詩云“周詩記苦荼,茗飲出近世”,乃以今之茶為荼茶。今人以清頭目。自唐以來,上下好之,細民亦日數椀,豈是荼也。茶之麄者,為茗。
“夫子失魯司寇,将之荆。先之以子夏,申之以冉有”。讀此使人失笑。丧欲速貧,死欲速朽,不成說話。死不欲速朽,亦不成說話。
周禮亂失,既以司空土地之事属地官,且并掌染;角人羽人掌葛諸軄,皆强附之。若果如此,其褺掌邦教也。又甚矣,尚可為之說。曰“富而教之”,此何為者耶?
子服惠伯曰“易不可以占險”,横渠先生曰“易為君子謀,不為小人謀”。事之善惡人之靈,未嘗不知其不善之事敢以謀之鬼神,其“假爾太筮有常”之時,亦須囁嚅。
唐小說載“隋煬帝昏滛狂肆,恍忽見陳後主曰“每憶與張麗華憑臨春館,作璧月詞未終,而韓擒虎兵至,遂至今日。始謂君致治堯舜之上,今日還此佚遊,曩時何見罪之深也?””。莫管此說真偽,真是問得好,然晋王廣之得帝位,自是造物之所不容。陳後主之鬼依然未識大處。
百物勞動之後須有安息之時,故曰“朝以訪問,書(晝?)以聽政,夕以脩令,夜以安身”。豈特人哉精神会有倦時。予家側有鸌鳥來巢,母子相呼,其聲喋喋,無夜無書(晝?),何其健也,百鳥皆不然。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