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张德辉岭北纪行足本校注>第6章
第二年戊申一二四八四月以後陛辞,复回内地。纪行作於戊申一二四八年的六月十五日,前後历时共一年零十余日。文中说游於王庭者凡十阅月是路中行程,并未计算在内。每遇燕见私下会见,必心礼接之。至於供帐、衾褥、衣服、食饮、药饵,无一不致其??欠曲;则眷顾之诚可知矣自每遇燕见,必以礼接之,至眷顾之诚可知矣,叙述忽必烈王庭帐殿招待各地所邀宾客的一般情形,甚佳,而且极为重要。招待的项目中,提到衾褥、衣服、食饮,这都是从内地到草原社会,从住土房子,转换到住帐蓬蒙古包,极端需要的。内地与蒙古地域辽远,生活上既有差别,则招待迎送,自当加以注意,不应忽略。惜各书为高文典册的虚名所误,日常重要活动,都认为俚俗,未加记述,颇为可惜。至於说到医药药饵,则更见设想的周到。所谓无一不致其款曲,自是实情。
忽必烈开府金莲川应包括北区的和林,与南区的多伦两个重心在内时代,幕府入材,约略统计,见於元史、元文类、元人文集等者,将近六七十人萧君启庆着忽必烈时代潜邸旧侣考,见大陆杂志二十五卷一期到三期;孙克宽先生也有专文表扬此事,见所着元初儒学人才济济,超过汉唐,自与蒙古可汗的好客,招待的周到,与问对时态度的诚挚,都有重大的关系。自度衰朽不才,其何以得此哉?原
王之意,出於好善忘势此句出於孟子十三尽心上:古之贤王,好善而忘势。十三世纪中叶一二四四以後的忽必烈,确切是可以称为贤王,当之无愧的。参看下文[四],为吾夫子之道而设,抑欲以致天下之贤士也。德辉何足以当之?後必有贤於隗者至焉这是历史上有名的燕昭王设立招贤馆,招致天下贤人的故事,详见史记三十四郭隗传。史记郭隗传说:燕昭王於燕破败之後,卑身厚币以礼贤者。其师郭隗谓曰:『王必欲致士,请先从隗始;况贤於隗者,岂远千里哉!』於是昭王为隗改筑宫室,而师事之。乐毅自魏往,邹衍自齐往,剧辛自赵往。後来成为黄金台招贤的故事,流传至今,誉为美谈。文选四十一孔融与曹操论盛孝章书,也说:珠玉无胫而自至者,以人好之也,况贤者之有足乎?昭王筑台以尊郭隗,隗虽小才而逢大遇,竟能发明主之至心,故乐毅自魏往,……向使郭隗倒悬而王不解,则士亦将高翔远引,莫有北首燕路者矣!元初忽必烈确有招贤的诚意,故备引之。因纪行李行李,今谓出门时所携带的行装,这里是旅行的意思。这一典故出於左传鲁僖公的三十年九月,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困乏。杜注说:行李,使人也。行李也作行理,并见左传昭公十三年,行理之命。杜注也说:行理,即使人。由是知李、理二字可以通用。民国五十年六月三日夜,全文初稿作完,五十一年夏二次补正之本末,故备志之。戊申一二四八夏六月望日,太原张德辉谨志。
张德辉的生平,应以汲郡王公所撰行状为最早、最佳,惜今已不传;次为名臣事略;元史本传较差。今选事略为附录,以助阅者对於张氏所作岭北记行的了解苏天爵元朝名臣事略卷十宣尉使张德辉一一九四到一二七四事略公名德辉,字耀卿,元史一六三本传作辉卿,当误冀甯交城今山西县,在太原西南人。国初,为丞相史忠武王天泽幕官,寻召居潜邸。中统元年一二六零,拜河东宣抚使,入拜翰林学士,参议中书省事;出为东平宣尉使。就佥山东行省,复召参议中书省事,表乞致仕。未几,起为侍御史,遂致仕归。至元十一年一二七四卒,年八十公资颖悟,自童孺力学,凝然如成人。弱冠有声场屋间;四赴廷试。金贞佑一二一三到一二一六兵兴,家业荡尽,以世故试补御史台掾。时有盗杀卜者,有司纵迹之;获僧,匿一妇人,畏搒掠,诬服。云:尝以私谋质问,故杀以塞口。狱具待报,公疑其冤;其後果得贼。赵礼部秉文、杨户部慥器其材,交口荐誉。其所游者,雷希颜、李治,敬斋、元好问,遗山,白华,文举,皆当世名士。汲郡王公撰行状案汲郡王公当为王恽,惟今四部丛刊秋涧大全集中无此文。可证丛刊本尚不是足本汴都下一二三三,北渡,侨居成安县今河北省县见前,故相史公天泽开府真定,闻其名,聘充经历官掌出纳文稿,如今之总务处长。乙未一二三五,从开府指史公南征,凡筹画调度,倚公为重。军士多避役亡去,获必戮以励余者;公极言其不可,後配之守城而已。光州今河南南部潢川县下,荜山农民团结为固,开府令攻之。公曰:乡民为自保计,当以祸福开谕。如或旅拒聚衆抗拒,加兵未晚。从之,皆相继来降,全活者不可胜计。
归选,兼提领真定府事。板荡大乱,民耗弱,不任差役;官从贾竖贷子钱以充贡赋,谓之羊羔利羊羔利,彭大雅黑鞑事略第廿九节,全书共五十节说一锭之本,辗转十年後,其息为一千廿四锭;即是当年所说的羊羔利。王静安先生解释说:一锭之本,至其年末为二锭。至次年末为四锭,三年末为八锭;及十年末,天得一千廿四锭。苏天爵元文类五十七中书令耶律公神道碑也说:借回鹘债银,其年则倍之;次年则并息又倍之,谓之羊羔利。这种计利法,为害最烈,所以元史卷一四六耶律楚材传、卷一二六廉希宪传、卷一一五史天泽传等,均说由他们向朝廷建议,或力争,始行罢免,改为子本相侔,更不生息。按这一虐政的废止,上述诸人均曾出力,但却不是某一人独有之功。正史列传一向有传各专功的毛病。此弊赵翼在廿二史劄记卷廿四,宋史数人共事,传各专功即已指出。其实,岂仅宋史?元史等列传,也是有的应设立一专题,元初羊羔利与它废止的经过详细研究之。岁久,来责所负,例配徵民伍,有破产不能偿者,公言於开府,请於朝,止一本息付之。又料民定其等第,赋税之输,豪富者先之,而贫穷者得比末减;升真定府参议。兴滞补弊,多所裨益;由是声望隆於诸镇,而上达於阙庭矣这应当是张德辉丁未年一二四七被忽必烈召见,北游和林的原因之一。
参看纪行第一节,注一。行状上在王邸,岁丁未一二四七,遣使来召。既见,王从容问曰:孔子没已久,今其性精神或影响安在?对曰:圣人与天地终始,无所往而不在。王能行圣人之道,即为圣人,性固在此帐殿中矣。王曰:或云、『辽以释废,金以儒亡。』有诸?对曰:辽事臣末周知知,金季乃所亲见。宰执中虽用一二儒臣,余则皆武弁世爵;若论军国大计,又皆不预,其内外杂职,以儒进者三十之一;不过阅簿书、听讼、理财而已!国之存亡,自有任其责者,儒何咎焉!王悦。乃询以祖宗法度具在,而未施设者甚多,将若之何?公指御前银盘,曰:创业之主,如制此器。精选白金良匠,规而成之,畀付後人,传之无穷。今当求谨厚者司掌,乃永为宝用。
近人钱宝琮先生则说:元裕不是元遗山,而是另有其人。此人精通算学,即是河东绦人元裕。说见民国二十年钱氏着的中国算学史第十四,元李治传。钱氏的说法,为自来治文史学者所不注意,故略采如下…[1]祖欧四元玉监後序说:绦今山西新绦县人元裕细草之,後人始知有天元也。[2]罗士琳以为绦人元裕,即是元好问。琮案:元好问字裕之,为炘州秀容人,非绦人。[3]钱氏又说:元史一六三张德辉传:『世祖访问中国人材,德辉举魏璠、元裕、李治等二十余人。』同传:『壬子一二五二德辉与元裕北覩,又『与元裕、李治游封龙山,时人号为龙山三老。』传中所说元裕,疑即绦人之撰细草者,与李治为同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