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中国官僚政治研究>第2章
在社会主义国家,反对官僚主义和不使官僚政治复辟的最根本的办法,也只能是在发展生产的同时,普遍提高人民的物质和精神生活水平,使人们认识美好生活的价值,能有按照社会主义需要改造外部世界的科学知识与能力,有道德理想与审美情操,有民主、法制与遵守公共生活准则的习惯,在科学明显地成为直接生产力,在科学技术革命蓬勃发展的现时代,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以科学知识武装人民,实行科学的民主化和民主的科学化,是生产力发展的不可抗拒的要求。执行一条大力提高人民物质与文化生活水平的路线,不是经济主义,不是修正主义,而是伟大的革命战略要求,特别是以共产主义为目标的社会,更应自觉地满足这一要求。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强调人民的物质与精神需要的满足有赖于生产发展的同时,也强调指出,没有需要,就没有生产,在满足需要的过程中产生新的需要,这是生产发展的内在动机的客观前提,认为需要是个人和社会积极性的动力,动力的动力,他们把充分满足不断增长的合理需要同共产主义目的——个人的全面发展联系起来,则更是众所周知的原理。因此,通过不断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这个根本途径来克服官僚主义的过程,实质上也是向共产主义前进的过程。在“文化大革命”中,林彪和“四人帮”这一伙打着“共产主义”和“反官僚主义”旗号篡党夺权的反革命野心家,大肆宣扬封建的禁欲主义,高唱生活“革命化”的口号,竭力反对提高人民的物质与文化生活水平,而他们自己则过着荒淫无耻的糜烂生活,这就把他们以民为壑的封建法西斯官僚统治的丑恶本质暴露得一清二楚。
因此,对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采取什么态度,既是区分真假共产主义的试金石,也是区分真反还是假反官僚主义的试金石。一切以任何借口来延缓人民生活逐步提高的方针,都是助长官僚主义活力的方针。任何在这方面认识模糊的表现,都只能使官僚主义者得计。且不说贪污问题,只要把这些年来由于各种各样瞎指挥所造成的损失和由于主观主义所造成的浪费粗略地统计一下,就谁都不会怀疑,在一个推翻了三座大山达三十年之久的社会主义国家里,对这样好的人民设法改善其生活并不过分,也不困难。应该认识到,在今天,多开办一所大学,多招收一名大学生,多盖一栋民房,多增加人民一分福利,就是给社会主义添砖加瓦而给官僚主义釜底抽薪。
对人民大众的吝啬,就是对官僚主义的慷慨!让我们把这条科学社会主义的浅显道理写到反官僚主义的ABC中去,成为家喻户晓的常识。
由于社会主义革命基本上是在资本主义不发达和封建残余相当严重的落后国家取得胜利的,因此,官僚政治问题不仅是中国革命面临的问题,也是世界共产主义运动所必须解决的重大理论与实践问题。从本书的阐述中,我们除上述最主要的部分以外,至少可以得到下列三点有关的重要理论启发。
第一是农民起义问题,也即是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到底是什么的问题,它也涉及武装斗争问题。
本书指出,中国二千多年来农民起义不绝于书,但是,中国历朝农民暴动无一不是官僚政治“竭泽而渔”、“官逼民反”的结果,而不是生产力发展到高度水平产生了新的生产力之后引起的社会革命,也就是说,它始终是农民的,而不是市民的。封建社会要实现资本主义的近代化只有在封建社会的母胎内已经孕育好足够高度的新生产力和足够强大的市民阶级及其反封建的同盟军工人阶级之后才有可能。如果它们还未发育壮大就被破坏摧残,新社会是不会诞生的。建立在封建地主经济基础上的中国官僚政治,不但动员中国传统的儒术、宗法组织等来加强其统治,并且还把它的对立面——商工市民力量也给同化在它的统治之中。这些不是扮演官僚的配角,就是转化为地主豪绅的伙伴的工商业者,伙同官僚、地主把农民和小手工业者敲骨吸髓地剥削到大批流散死亡的境地之后,一旦农民揭竿而起,就都只能在战乱中成为没落王朝的殉葬品,而无法以社会革命领导者的姿态出现。中国辛亥革命前二千多年中只有王朝更迭的政变,而无社会革命的基本原因就在于此。亦因此故,中国多次农民战争没有表现出积极的社会革命成果,不是被镇压下去,就是以新王朝取代旧王朝而告终。
由此可知,并不是任何阶级斗争都能推动历史前进,必须是反映新的生产力进一步发展要求的、由新生产力的发展准备好社会革命条件的阶级斗争,才能推动历史的前进。阶级斗争并不是一抓就灵的万应灵药。那种不反映生产力发展要求的阶级斗争,那种与生产力发展要求相左的阶级斗争,不仅不灵,
最后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一个进行了社会主义革命而仍然落后的国家,如果不发展生产力,不发扬社会主义民主,不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只迷信于阶级斗争的暴力论,其结果只能造成社会的不安定,对人民来说是无穷的灾难。十年浩劫教训用不着再来第二遍,就足以使不患政治色盲症的人们有勇气拥护这样一个结论:除非根本排斥改良(或改革),改良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要不得的;只要允许改良,我们无妨用马克思主义的真正改良来代替极左的革命;只要允许改良,我们就有充分的理由和无可置辩的历史教训来反对任何自以为“有理”而归根到底贻害老百姓的“造反”尝试。因为,现在只有四个现代化能够救中国,任何轻视生产力这个历史基本动力的主观主义唯意志论的政治革命(不管它的号召来自上面或下面),已不能充任中国历史的火车头。如果不理解这一点,就意味着既不理解历史发展的普遍规律性,也不理解中国历史发展的特殊规律性。但是,仅仅认识与拥护这个结论是不够的,重要的还是要英明果断地下决心去改良在安定团结中求进步,而不要因循苟且让“物极必反”的自然规律牵着自己的鼻子走进治乱相循的历史涡流中去。
第二是劳心和劳力的问题。在封建官僚政治下,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官僚是知识的独占者,知识是士宦求官晋爵和获得特权的利器。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分裂和对抗是封建社会的典型特征。它和资本主义社会这两种劳动的对抗和分裂有一个质的不同。封建社会的这种大规模的对抗仅仅表现在政治领域,而不表现在生产领域,因为,劳心的士宦一般是不参加生产过程的,参加主要生产过程(农业生产)的是劳力的农民。而资本主义的这种对抗则还表现在经济领域,但正是由于在资本主义社会脑力劳动者参加了生产过程,因此当资本主义的生产力(大工业)进一步发展时,新生产力就要求劳动者从单纯的体力劳动逐步向脑力和体力劳动的结合转移,甚至要求从事以脑力劳动为优势的劳动,也就是说,资本越来越要求吞噬脑力劳动,资本越来越和一切劳动对立,从而造成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对立的开始消失,体力劳动者逐渐成长为脑力体力劳动者,与这一过程相伴而生的则是他们的物质和文化生活水平的提高过程。而这两种过程不能不对两种劳动在政治上的对抗起极大的缓解作用,这是现代科学技术革命的发展影响生产力之后必然产生的结果,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而封建社会则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过程,因此,两种劳动的政治对抗是官僚社会的典型特征,是封建性的对抗,在十年浩劫时期,林彪和“四人帮”利用马克思主义要求消灭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差别这一正确的口号,把知识分子当做改造对象,这是逆生产力发展规律的,其目的是挑拨工农兵来整知识分子,玩弄封建权术,重新造成劳心与劳力在政治上的紧张对抗(不过这是一种颠倒的对抗)。林彪和“四人帮”对主张四个现代化的知识分子(专业知识分子和负责管理工作的知识分子即靠边站的干部)的大规模镇压、迫害、清洗和虐杀,特别明显地再现了封建时代慈禧之流保守的官僚士大夫反对现代化的狰狞面目。
关于脑力和体力劳动问题,是直接影响到共产主义运动的方针、政策、路线等一系列重大问题的关键问题之一。在这方面肃清关于劳心与劳力的政治对抗的封建观念和排斥、歧视、打击现代知识分子的极左政策流毒,对共运的发展有不可估量的意义,对我国今后关键性的十年则更是一个迫在眉睫,急待解决的战略课题。
第三是官僚政治的“亲和力”问题。由于官僚政治是专制独裁政治,百官最后皆向帝王一人负责。因此,帝王拥有莫大的权力。帝王的个性、能力、知识、好恶等个体特性对他所支配的官僚政治机器的具体特点乃至成败兴衰都有极大的影响。他对于各种治术的采用有独断擅行的自由,其效果也颇为不同。中国二千余年的一部官僚政治史,洋洋洒洒无奇不有:在经济上从门阀(变相的贵族制)到庄园制,从自由经济到官僚买办资本都能搭配;在政治上从西方议会制到法西斯独裁皆可信手拈来;在思想体系方面,儒释道兼容并蓄,甚至三民主义、法西斯主义和女皇制都可以和它熔于一炉。官僚政治的“政治化学亲和力”像魔术—样神奇。这是为任何政治体系所不及的。当官僚政治退出历史舞台以后情况又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