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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中国绘画史》第一编第六章第六章隋朝之绘画东晋自元帝以来凡二百七十年。隋文帝灭北周及陈,南北两朝对峙之局皆席卷而兼并之,大似秦始皇之兼并六国结果。北朝之风抑南朝之习,清谈绝迹,经学代兴。南北朝思想之藩篱自然打破,而绘画亦融和南北风尚之特色。展子虔、董伯仁应召入朝,其初图样各异,后乃互采其意以相资益,由是亦可见-斑。文帝倾心政治,主节俭,崇文教。于东京观文殿起二台,东曰妙楷台,藏古来之法书;西日宝迹台,藏古来之名画。开皇二十年,命侍官夏侯朗作《三礼图》。炀帝即位,于洛阳起显仁宫,长安至江都设离宫四十余所,又造汾阳宫,当时土木建筑凌驾汉武。加之寺观邸宅连年造筑,其装饰绘画之需要,可想见也。又炀帝撰《古今艺术》五十卷。名工辈出,如展子虔、董伯仁皆相继入朝。
其他阎毗、杨契丹、郑法士兄弟等,皆事隋室。阎毗、杨契丹并长衣冠车马。阎毗传其技于立德兄弟,杨契丹为当时写生家之泰斗。郑法士师法僧繇,独步江左,最长人物、楼台。其层楼添以乔林嘉树、碧潭素濑、杂英芳草,暧然有春台之思。盖楼台为界画,如展子虔、董伯仁皆擅长,故界画于隋朝大为发达。法士之弟法轮、子德文及孙尚子,皆擅名于一时。尚子善战笔之体,甚有气力。衣服手足木叶川流莫不战动,惟须发独尔调利,他人效之,终莫能得。法士之画派,当时袁子昂、陈善见、刘乌及唐初之阎立德兄弟,并传其法。自唐以降,发展之气运,其影响及于山水画。展子虔经北齐、北周,在隋为朝散大夫、帐内都督,画人物描法甚细,随以色晕开;人物面部神采如生,意度自足,可为唐画之祖。其后阎立本、李思训皆宗其法。
此等诸家之外,江志之山水木石,李雅之佛像,皆一时之选。又西域之东部,土尔其尉迟跋质那,印度僧昙摩拙叉及跋摩擅西域画,其画风影响及于中国。跋摩善画十六罗汉像。炀帝晚年国用不足,内乱频仍,群雄蜂起,遂以前朝之名书法画载往扬州,中途船覆,失其半。其一半传于唐室,即贞观画史所载者也。
要之,六朝画艺于各方面发展,而宗教画为中国画史上一大重要之点。自汉代以降,中国绘画发达之大势,观之六朝绘画,为进于唐代之过渡时期。虽其画风巧致,尚存汉时古拙之余韵;至于写生之技能,则远胜于前代。然未若唐朝之精整,盖过渡时代之现象,尚未进于确然融浑大成之运。绘画至唐乃达于完备之域,于画史上开一新纪元。写生技巧之胜,因其遗迹及雕塑、书法等可推知也。
中古史
唐朝文化概论汉失天下,中国国民生活于风云离乱之间者前后三百年。唐高祖统-宇内,寻太宗即位,乃见贞观之治世。四海昌平,宪章整饬,社会之秩序大备。西域诸国,皆来朝贡,其威令所及,殆亘全亚细亚大陆之半。其后,玄宗即位,励精图治,文教勃兴。又屡立功边境,国势大振,可谓汉族气运盛旺之时期。
诗则有杜甫、李白,经学则有孔颖达、颜师古,文章则有韩愈、柳宗元,书法则有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颜真卿、张旭、李邕等名家辈出。东西交通频繁,遂输入景教、回教、拜火教,而佛教、道教更为流行。当时图像变化丰富,杨惠之等之雕塑,吴道玄之佛画,受显着之影响。相貌圆满,衣褶流畅,其技巧不复如六朝之古拙。其他建筑、寺观、宫殿、楼阁皆极宏丽,一代之文物灿然可观。
唐朝三百年间,文运隆盛,社会之风尚为之一变,而绘画因以转移。盖绘画与文艺有相连之关系,皆为国民思想之反应。今以唐朝三百年间之绘画分为前后两大时期:玄宗开元、天宝之际为文运极盛时代,历史上呈特别之色相,绘画亦于此时期为界限而分为前后期焉。
唐朝前期之绘画唐朝前期之画,大抵继承六朝之风尚,其技巧虽可见一般之进步,尚未开新纪元之局。初唐之文学,犹有六朝后半期绮丽艳冶之余波。其诗如沈诠期、宋之问之律体,其根底犹存六朝艳冶之余韵。文章依然六朝之骈俪,尚未见韩、柳之雄风。绘画亦多所蹈袭,山水树石用笔细致,未发挥其妙趣。然高祖统一天下,梁、隋之官本虽有遗亡,其余皆归御府。太宗更为购求,《贞观公私画史》所录名画二百九十三卷。武后之世,张易之奏请修订,鸠集名工模制副本。太宗素善书画,其弟汉王元昌、韩王元嘉、滕王元婴皆善画。阎立德兄弟等名手辈出,遂至讴歌四海统一之鸿业。加以佛道二教之流行,寺观建筑之盛,壁画为当时流行品。太宗、高宗之世,玄宗、三藏、王玄策等从印度得来之佛教画,又太宗朝于阗国王荐来之尉迟乙僧擅印度晕染法凹凸画,皆有益于绘事者不少。
高祖以后,渐至太平,奢侈淫乐,致惹起武韦之乱。中宗之世,唐室之基础将倾。玄宗即位,唐室中兴,见开元、天宝之治,而绘画亦开一新纪元。是后名家辈出,如阎氏父子兄弟,其最着者也。
唐初绘画界之着者,即为阎氏一门,父子兄弟皆以画名。阎毗事隋,其声早着。立德之弟立本,尤为其家白眉。高祖武德中,立德除尚衣奉御,图绘人物、古今故实,称名手。绘《东蛮谢元深入朝图》,乌章赤服,折旋规矩,端簪奉笏之仪,人物诡异之状,莫不备该毫末。有巧思,凡宫殿、城池、陵寝,皆令营建。贞观初,封大安县男,历将作大匠,迁工部尚书,进封为公。
立德之弟立本,亦事太宗、高宗两朝。显庆初,令代兄为工部尚书。总章元年,拜右相,博陵县男。立本有应务之才,而尤善图画,工于写真。《秦府十八学士图》、贞观十七年《凌烟阁功臣图》,并立本之迹也。立本书画兼能,朝廷号为“丹青神化”。太宗与侍臣泛舟春苑,见异鸟容与波上,悦之,诏坐者赋诗,召立本侔状。阁外传呼画师阎立本,立本是时已为主爵郎中,俯伏池左,研吮丹粉,望坐者羞怅流汗。归戒其子曰:“吾少读书,文辞不减伎辈,今独以画见知,与厮役等。若曹慎毋习。”然性所好,虽被訾屈,亦不能罢也。
今征诸史册,阎氏一家之画多极沈着痛快,其宫女曲局丰颊,神采如生,体法高古,景物变幻。元黄子久所记,言八作《西岭春云图》曾入内府,有宣和御书题。用墨棱蹭有骨,设色奇崛,丹朱以石质为之,后加以青绿点缀,人物仅寸余而生动活泼,纤毫不漏。两宋人之皴染法,其源盖出于此。
尉迟乙僧,于阗国人。善丹青。父跋质那善画,时人以其父为大尉迟,乙僧为小尉迟。其用笔紧劲如屈铁盘丝,大则洒落有气概。曾于慈恩寺塔前画千手千眼观音图。《画鉴》曰:“尉迟乙僧作佛像甚佳,其用色沈着,惟起绢素而不隐指。其画如张僧繇一乘寺凹凸画,阴阳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