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盗
张敞署职(黄昌一事附)
汉张敞,为京兆尹。长安市偷盗多,百贾苦之。敞既视事,求问父老,偷盗酋长数人,居皆温厚,出从童骑,闾里以为长者。敞皆召见责问,因贳其罪,把
其宿负,令致诸偷以自赎。偷长曰:“今一旦召诣府,恐诸偷惊骇,愿一切受职。”敞皆以为吏,遣归休。置酒,小偷悉来贺。饮且醉,偷长以赭污其衣裾。吏
坐里闾阅出者,污赭辄收缚之,一日捕得数百人。穷治所犯,或一人百余发,尽行法罚。由是桴鼓稀鸣,市无偷盗。出汉书本传。旧集不载。
按:盗贼不得,狱讼必多,其当察而治之,亦与奸慝等矣。是以旧集有彭城书菜、元膺擒舆之类,凡十余事,今则因而列此六门也。敞以偷盗治偷盗,督察
之术,莫善于此。故首着焉。若后汉黄昌为蜀郡太守,密捕盗帅一人,胁使条陈诸县强暴姓名、居处,分遣掩讨,无有遗脱,宿恶大奸,奔走他境,则又猛政之
尤者,抑亦用敞察盗之术欤!
曹摅察理
晋曹摅为洛阳令,大雪,宫门夜失行马。摅收门士。众谓不然,摅曰:“宫掖禁严,非外人所敢盗,必是门士以燎寒耳。”讯之,果服。旧出晋书本传。
按:此以事理察之也。摅若不善察盗,姑徇众人所见,则有罪者幸免,而无辜者滥及,狱讼不胜其繁矣。是故折狱之术,亦有取于此也。
苏琼抄名(本传盗牛一事附)
北齐苏琼,为徐州行台左丞,行徐州事。城中五级寺忽被盗铜像一百躯,有司搜捡四邻防宿及踪迹所疑,逮系数十人。琼一时放遣,寺僧怨不为推贼,琼曰
:“便且还寺,得像自送。”尔后十日,抄贼姓名及赃处所,径收掩,悉获之。出北史本传。旧集不载。
按:传又载一事云:琼为南清河太守时,有魏双成者,失牛,疑其村人魏子宾,列送至郡。一经穷问,知其非盗,而便放之。双成云:“府君放贼去,百姓
牛何处可得?”琼不理其语,密遣访获盗者。与此相类。盖能广耳目,以察盗贼也。传言:“郡中旧贼一百余人,悉充左右,人间善恶及长吏饮人一杯酒,无不
即知。”此其耳目欤?然既曰“旧贼”,必非志实,岂可深信,乃见亲委耶?魏、吴校事窃权害政,人皆患苦,久乃诛戮。琼之驾驭,何以胜彼,而能免斯患耶?张敞召偷长悉受职,特取其一时之用而已矣,未尝置之左右,任以耳目,岂非虑患深欤?琼广耳目,察盗贼可也,此一事不足法,略辨其理云。
韩褒置帅(尹赏一事附)
后周韩褒,为北雍州刺史。州带北山,多有盗贼。褒密访之,并豪右所为也,而阳不之知,厚加礼遇,谓曰:“刺史起自书生,安知督盗?所赖卿等共分其
忧耳。”乃悉召桀黠少年素为乡里患者,置为主帅,分其地界,有盗发而不获者,以故纵论。于是惶惧首服曰:“前盗发者,并某等为之。”所有徒侣,皆列其
姓名,或亡命隐匿者,亦悉言其所在。褒乃取盗名簿藏之,因大榜州门曰:“自知行盗者,急来首,即除其罪。尽今月不首者,显戮其身,籍没妻子,赏先首者。”旬日之间,诸盗咸悉首尽。褒取名簿勘之,一无差异,并原其罪,许以自新。由是群盗屏息。出北史本传。旧集不载。
按:褒之察盗,与张敞类矣。若尹赏为长安令则不然,部勒户曹掾史,与乡吏、亭长、里正、父老、伍人,杂举长安中轻薄少年恶子,无市籍商贩作业,而
鲜衣凶服者,悉籍记之,得数百人。一朝会长安吏,车数百两,分行收捕,皆劾以为通行饮食群盗。赏亲阅,见十置一,其余悉纳“虎穴”中,穿地方深各数丈
,致令辟为郭,以大石覆其口,名以“虎穴”。百人为辈。数日一发视,皆相枕籍死,后世县令不能会吏车如此之多,亦不敢为“虎穴”,使数百人相枕藉死,
盖时异则法异也。所置数十百人乃其魁宿,或故吏善家子失计随轻黠愿自改者。贳其罪,诡令立功以自赎。尽力有效者,因亲用之为爪牙,追捕甚精。郡国亡命
散走,各归其处,不敢窥长安。见汉书本传。
赏虽亦以偷盗治偷盗,善于驾驭,称其职任,然异乎张敞不纯用诛罚,故号酷吏,为万世戒。唯褒之察盗,视敞可以无愧。其不同者,彼穷治所犯,纠之以
猛也;此首原其罪,施之以宽也。敞之猛,不至于民残,而市无偷盗;褒之宽,不至于民慢,而群盗屏息:则是同归于治也。
柳庆问饮
第3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