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有一些人非常赞成对社会进行改革,他们对社会的罪恶感到痛心,因而乞灵于善,乞灵于“有进取心的人”。然而赞成改革的人大部分又受到谬误的信仰的束缚。他们说:应当向前进,人类必须摆脱以往的桎梏;小孩长成了大人,就应当丢掉他摇篮里的襁褓,人类应当毫不畏惧、毫不惋惜地摆脱旧时代的苦难。
这些话说得很好;不过他们对未来的看法,只是把现今的社会加以改良①和完善。他们所讲的完善论,又用的是孔多塞
的观点,只不过在今天加上一些补充材料和修改几处文字,便冠以“继续进步”的名称重新发表。
在这里,要把问题弄清楚。他们的意思是说,应当把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的景况搞得好一点,社会的现状应当象我们的天性那样趋于完善吗?这样说法,也只不过是泛泛地表示一个良好的愿望罢了。
完善现存的形式,就可以使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的景况好些吗?
这样看法就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因为,如果说社会形式的坏,是坏在基础上,那就不应当去改进和完善这种基础本来就坏的社会形式。不能搞什①孔多塞
(1743-1794),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理论家,认为改善人类理性即可促进社会进步。
译注么完善,而应当来一个完全的和彻底的转变。必须摆脱现有的形式的束缚,①必须按1847年人类在地球上所处的特定环境来考虑问题。须要补充的唯一条件
(请大家注意这唯一的限制),即为了使未来和过去相连接,须要遵循的唯一条件是:所有一切人的利益应当受到尊重,所有一切人的权利应当得到承认
(遵守传统的人说:“我们以后将尽量使他们感到满意的。”他们想用这样的话来缓和他们引起的人们的愤怒)。
这一段对现今流行的完善论的谬误所作的评论,是很重要的;因为人类才智的巨大努力,碰上一个提法不妥当的问题将遭到失败。如果人们从地球是行星系的中心这个假设出发去研究天文,则有天才的人即使画了一条又一条的曲线和一条又一条的外摆线,也是解释不清的。这个天文学问题的提法是错的;学者们在这条道路上即使走一万年,用一万年的时间,结果也会同②达拉伊德姐妹
一样,白辛苦一阵,解决不了问题。相反,要是有人带头说:
我们在理论上不把地球看作一个不动的居于中心的星球,研究一下地球是不是也象其他星球一样转动。”他这样把这个天文学问题的词儿简单地变动一下,就可以很容易地找到精明的哲学家过去花了几个世纪而且今后再花几个世纪也找不到的答案。说这个话的人,建立了一门科学。
这个例子和其他一些例子证明:每当人们硬要去解答一些提法不对的问题,就会陷入荒唐,解决不了问题。这个例子还证明,问题一旦提得恰当,便可迎刃而解。这是一切在真正的科学领域里辛勤工作的人都承认的真理,是一个不言自明的道理。那些搞哲学的、搞伦理学和政治学的人,看来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另外,由于一个原始的差错,我们发现在道德和政治上,一切事情都有①一个大矛盾。搞哲学的人,也象修巴别塔
的工人一样,对一团混乱的情形感到吃惊:语言混乱,思想混乱,文字也混乱,而这种情形竟持续了三千年哩!
这真是够瞧的。现在别再说什么太阳围绕地球转了;现在是从错误和矛盾互相冲突、互相攻讦的混乱状态转入科学领域的时候了;在科学领域里,一切都能阐述明白,都能分门别类,让人一目了然的。
要达到这个境地,就须要象人们用实证科学去研究自然哲学问题那样去研究社会问题。今天应当把那一大堆哲学的、政治学的和伦理学的荒谬的东西放到理性的法庭上示众,因为它们在世人中还有人相信,还有市场。社会科学应当完整地建立起来,有论述又有事实,用不着去理会哥白尼、伽利略、克普勒、牛顿和其他学派的哲学学说;这些学说,让相信星相学家和炼丹士的人去信吧。
狂妄的哲学把一切都破坏了;我们要看一看它在它自己制造的废墟上是不是挺牢固?我们将考察它的基础是不是牢实得用撬棒撬不动,用镐头也刨不动:我们要看个究竟,因为阵势已经摆好,就不能不打仗!
①即本书第二次再版之年。这句话的意思是:应当按照当前的现实情况考虑问题。译注②
达拉伊德姐妹,传说中的利比亚王达拉奥的五十个女儿。据说,在达拉奥的唆使下,她们在新婚之夜,把她们的新婚大夫通通杀死了,因此遭到神的惩罚,让她们无止无休地向一个无底的大桶灌水,结果白费力气,大桶的水总灌不满。译注①
巴别塔,据《圣经》上说,天下人的语言,原先是一样的,后来,因人们想造一座“塔顶通天”的塔,遂触怒了那和华,从天上下来“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无法交流思想,结果没有把塔建成
(事见《旧约全书·创世记》第十一章)。译注现在,让我们在这里总括一下:一切从哲学的武器库中搬出来的解决社会问题的办法、法则和学说,都是建立在根本错误的基础上的,它们互相矛盾,变化无常,很不精确。
要建立一门社会学说,绝不能和这样的权威、这样的信仰和这样的成见一个腔调。首先要符合情理。不要害怕立论的原理往往和流行的原理相反,因为不走新的道路,就得不出新的结果。
我必须说明:打开始起,傅立叶所建立的自然的或神的学说,就是和蒙昧狭隘的、哲学上虚伪的和陈旧教条分道扬镳的,在他的社会学说中从来不讲用什么办法来完善当今的社会;当今的社会本身就是坏的,任何一种法律的、道德的和宗教的办法都不能使之变好的,即使所有的圣人都来和我们的政治家一起工作,也是无济于事的。
我们当然要全面论证一番,要详细描述一种直接从社会的自然条件和人类的基本法则推导出来的组织。之后,我们还要研究这样一种组织是不是能实现,运用起来是不是很容易,从而有利于每一个人发展他的天性和本能,培养他的智慧和心灵。
Ⅱ社会目标的确定。一个完美的社会的理想上帝为什么要创造你,并把你安置在这个世界上?
《教理问答读本》
神就赐福给他们,又对他们说:“要生养众多,遍满地面,治理这地;也要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和地上各样行动的活物。
《创世记》第一章第二十八节理想的事物的秩序,好似一个新世界;这个世界虽然还没有实现,但不是不能实现的。
《奥伯曼》
没有一个一致的领袖的世界,没有中央政府的世界,就好似没有神统辖的宇宙,宇宙中的星星将没有固定的秩序,无止无休地互相撞击;你们的这些国家,在聪明人的眼睛看来,只不过是一个一群猛兽格斗的舞台,它们彼此残杀,互相摧毁它们的东西。
沙·傅立叶一个人如果想出去施行,那他在出发以前,就应当先想好要到哪里去;一个人如果想搞什么工业的或军事的活动,那就最好是先作一个活动的计划。总之,无论干什么事,都要有一个目的。特别是办重大的事情,如果说最荒唐不过的是办到哪儿算哪儿,那么,作一件事情的目的不清楚,目的不明确,或者只是想象的,把笼笼统统、含含糊糊的空话和废话当作指路的明灯,那不也是同样的荒唐吗?
因此,当一个人还根本就说不清楚“我想这么作,我建议那么办”究竟怎么作怎么办的时候,就去过问政治或社会上的事,就去说长道短,就以为自己的意见有举足轻重的价值,这岂不是胡闹?
我觉得,有许多今天高谈阔论的人,将来总有一天当公众要他们把他们想办的事情讲个明白的时候,他们会弄得哑口无言的。我说的是讲个明白,而不是象搞政治的人那样闪烁其词,咬丈嚼字他说一大套废话,讲一些含糊的和矛盾的原则,说什么照这些原则办就大有好处,然而究竟怎么办和用什么方法办,他们却说不上来。
说到这里,我要问一问那些政治党派,为什么硬要那样彼此恶言相加,说一些于国无补的话,为什么硬要互相殴打,对国家更无好处,而不大家休战。
在休战期间,战士们可以把他们的才智用来就每种意见写一份材料,说明持这种意见的人在有权力的时候将怎么办。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确切地知道左翼或共和派想作些什么,知道中间派将用什么药来医治我们的创伤,亨利五世的政府将采取哪些规章制度;我们还可以了解到不同的制度将如何向社会保证实现各自的诺言。
我无法准确说出我们有多少方案须要研究;方案无疑是很多的,因为在每一个大的项目中,有许许多多截然不同的、甚至互相敌对的组合形式。不过,只找三十或四十个主要的来讨论就行了;这样办,比我们去研究一大堆混乱不清的东西好。我们对某些事情可以商量,进行讨论;如果不能取得一致的意见
(这种情形是很可能出现的),即便口出恶言,互相仇恨和争斗,我们至少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互相争吵和互相辱骂的。
我们有种种理由要求各党派的领袖不要向我们说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目标和方法。这纯属空想,言之无物,所以应当立即把政治舞台撤掉,让那些当领袖的得不到什么好处。要是真有什么东西能给国家带来幸福,就请马上告诉我们。这些先生们清别象狗和熊那样把他们的时间用来互相攻击和谩骂;我们要的是论文和书,而不光光是空洞的报刊文章。
至于我们,我们这些属于一个日益扩大的社会学派的成员,我们是不和任何一个这种陈腐的政治党派搅混在一起的,因为我们要提出的,是一种举凡目的和方法全都要详细描述、一一列举的学说。我们知道我们该作些什么,我们要说明我们实现的方法,我们要论证我们提出的保证的价值,我们要请人们来检验。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宣传的是傅立叶的学说;这个学说,无论在这里和其他地方,只要条件具备都可以实现,而且无论在什么地方由谁来实现都可以。它不是专利品;它是社会真理,它象几何学和物理学上的真理一样,是不归任何个人或一帮一派的人所独有的:它是大家的,凡是有人的地方它都可以用。它不象政治学上的东西,在巴黎一个样子,在维也纳又是另一个样子,到了伦敦或柏林又是一个样子;年年在变,月月在变,跟着人和事一起浮动,只能给人带来可笑的、令人憎恶的或害人的幻想。
我们正在用这个学说来征服这个世界;这个学说总的说来是容易懂的;在细节方面,也讲得非常清楚、客观和全面;它不损害任何人的利益。它不推翻什么东西,也不打碎什么东西,它只进行改造。它在不危害社会现状的①情况下进行试验,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在半平方法里
的土地上进行试验。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