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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对文明制度之前的四个时期的分析情欲的和社会的飞跃发展,过去是和谐的和集中的,而今变成了颠覆性的和分散的……自私代替了博爱,贫穷代替了富裕,恶代替了善:因为人用分离和个人利益的对抗来代替他们的社会的组织,我们从今以后只能靠善与恶的树结的果子为生。
穆伊隆Ⅱ第一个时期伊甸园制度出自造物主之手的东西,都是好的。
让·雅·卢梭上帝在造人的时候,也许在和他自己闹矛盾;他想使人过孤独的生活,但在造人的时候却使人有种种社会的需要;在造人的时候不给人以满足其需要的手段,这种作法是最残酷的。从神圣的传说就可知道:在摩西时代人们还记得有名叫伊甸的原始社会。它的和谐,它的幸福,是地球的原始状态无偏见地提供的机会的必然产物。
穆伊隆科学研究的成果,在今天已使人毫不怀疑三界的创造是在相连续的几个时代完成的。人是在地球上已经有了矿物、植物和动物之后才来到地球上的;矿物、植物和动物构成了人所管的领域中的第一批财产。
人类被安置在温带,远离凶残的猛兽。有些动物,例如老虎和蛇,被放在热带;另外一些动物,例如狼和熊,被放在寒冷的荒野。人类发现大自然中的好动物和好植物真是多得很。大自然向人提供了这些象活命的乳汁似的财富,人类才得以建立一个原始的社会。生活在温带的人民现在还依稀记得这个社会,他们称它为黄金时代,失去的天堂,伊甸园,等等。
在这个时期,地上的财产没有被分散;人类的爱没有受社会的习俗和偏见的束缚;天然财富之多,超过了人的需要,因而能防止利害斗争,维系敦厚的风俗。人们不知道压迫和战争为何物。所有的社会成员,男人、妇女和小孩,都无忧无虑地独立生活。
第一个时期的这些特征,即使没有印度、希伯来、希腊和埃及的传说,我们也可用现代航海家的发现来给以无可辩驳的证明。航海家在类似我在前面描写的天然环境中发现的人当中,看到许多与第一个时期特有的风俗习惯相近似的风俗习惯。在西班牙人来到美洲的时候,巴西的摩克士人、托巴那①人和费尔蒙地的危克塞罗人,都生活在一个接近第一个时期的混合社会中在传教士到来之前,加利福尼亚、马里亚纳群岛和菲律宾岛上的居民也是生活在混合社会中的。库克和首批南海航海家对泰人和这些地区的其他一些与世隔绝的人的生活,给我们作了非常生动的描述;泰人和那些与世隔绝的人如果有更多的动物和植物产品,他们的第一个时期的特征可能还更加纯粹。
在第一个时期,人类是幸福的;不过他们的幸福程度不高,而且不明显。
①参见《游记汇编》等书。
人类是在大自然能用极其丰富的产品养活他们的时候,才来到这个地球上的。有些人认为初期的人类是在森林中到处游荡,孤独生活;这些人一点不动脑筋,不知道人类在这样的摇篮里生活,是必然会灭亡的。
第一个时期有一个期限;人应当自己长力气,有力量。小孩子在应当断奶,改吃另外一种更坚实的食物的时候,就要出牙;出牙是一种痛苦的骤然变化;长了牙,人才有嚼食较硬的食物的工具。同样,对人类来说,创造坚硬有力的工具,也是一种痛苦的骤然变化。科学、艺术、技巧和我们的一切力量都是在散乱的时期产生的,但在这个时期尚不能获得幸福与和谐,因为这个时期的任务是创造人类为了管理地球和进行统治必须具备的力量。第一个时期要打造幸福的工具,但在这个时期还打造不出来。这一点,我们首先应当承认和了解。
有几种自然的原因造成了原始社会的解体。主要的原因是人口的增长,使原来丰富的东西逐渐减少,到最后出现缺乏的现象。缺乏的现象一出现,和谐就瓦解,人与人之间就发生龃龉,产生自私的行为;原始的协调制度解散了。
①这是摩西在五书中记载的社会大事。被蛇(狡猾、贪婪和自私的象征)所败坏的夏娃
(人的意志力)勾引亚当(宇宙人),使他堕落了。结满果子的树象征着物质财富;从树上爬下来的蛇,即在当时的情况下诱发的自私行为,是导致罪恶的潜在原因。
善和恶的树,就是生命之树。只因吃了树上的果子,人才失去了他原本的天真,开始在痛苦的一生中努力于学习、求知和发现。
亚当这个宇宙人堕落以后,便被逐出了天堂,被剥夺了原始社会的财产;原始社会的成员在亚当死后便分散了。亚当这个宇宙人的死,就是原始的和谐的统一的解体;各种各样的人都称作亚当的后代,遍布在地球上。
人注定要汗流满面地一直劳动到社会赎罪之日,那时,蛇的头将被粉碎,自私的行为将被消灭。新的夏娃恢复了真正的情欲的命运的意志力①将用脚把蛇的头踩碎这虽然是摩西讲的宇宙起源的象征性故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和谐在社会物质贫乏的时候是不可能实现的;只有在物质极其丰盛的时候才能继续保持和谐。我知道许多人有根深的偏见,硬说人类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很好地生活,不可能彼此和好相处。持这种亵读宗教的偏见的人,不明白他们得出这种看法的依据,只是情欲在一个饥饿的和处于颠覆状态的世界所起的作用。然而,在一个富庶的和有良好组织的世界,情欲所起的作用就会完全不同了。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因为人们亲眼见过太平洋的那些岛上居民的风俗,他们是那样的善良,那样的和蔼与好客,而文明人却把病毒和各种怪病带给他们作为回报。在马里亚纳群岛的居民中,谋杀人的事情从未听说过;他们发誓说:“谁也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这是真的!
这些岛上的居民同我们一样,也是人,只不过大自然丰厚地满足了他们的需要;在他们那里,如果周围的环境有助于伊甸园制度的出现,他们中间①
五书,指《圣经·旧约全书》中的前五书,即《创世记》、《出埃及记》、《利未记》、《民数记》和《申命记》。译注①
关于这样解释的理由,诸见穆伊隆的《宗教与社会的和解》和法布尔·多利维的《希伯来语语法》与摩西五书的法译本。
的和谐的特征也许还要更纯粹些。
至于我们的社会,它产生和发展了人的需要,而又不知道如何创造一些东西来满足人的需要:在这种情况下,社会纷争就不可避免地会发生。要是一个社会组织能充分利用人类在今天拥有的工业和科学力量,使物产丰盛,则在地球上是一定会出现一种比第一个时期的暗淡的和谐更灿烂得多的和谐的。根据人类在饥饿、自私和丑恶的文明制度中所表现的不良作法而提出来的反对的理由,是毫无意义的。要是人类在这样的文明制度中能和谐相处,那反倒成了怪事!
现在请看在第一个时期,当人们感到物质缺乏的时候出现的情景:自私自利的行为产生了,社会解体了,每个人都为自己打算;只有为人种延续所必须的爱;家庭的爱,在其他一切都遭到淹没的时候单独幸存下来;它成了社会的狭窄的唯一基础。一夫一妻的家庭从此开端。从这一天起,人类进入蒙昧制度,变成了一盘散沙。
附注(第三版):充分理解本章列举的事实的社会意义,是极其重要的。关于失去的天堂的传说,关于金、银、铁三个时代一个接一个的传说,很久以来使人产生了一个错误的观念,认为社会将无止境地蜕化,原始的幸福已一去不复返。另一方面,有些人又往往不承认人类有美好的命运,他们说,如果造物主的计划上列有人在地球上的幸福,则幸福的社会早就建立起来了。
读者现在已知道原始的黄金时代是什么意思了。读者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在伊甸园的小小的幸福之后,接着是痛苦的时代,人口繁衍,人数日益增长;同时也知道被安置在一个天然的和物质丰富的幸福环境中的人,负有征服他的王国中的一切自然力的光荣使命。原始的社会只不过是地上的天堂(简单的、模糊的和物质的和谐);而他应当花巨大的力气一点一点地建立的,是天上的天堂(复合的、集中的和精神的和谐)。第一个时代的黄金,与将来的光辉灿烂的时代的黄金相比,只不过是一种粗金属。
第二个时期
蒙昧制度我们已经讲过,蒙昧人的自由是复合的,因为他有身体的自由和社会的自由,不过这两种自由和命运是分离的,和生产劳动也是分离的。要使蒙昧人享受收敛的和积极的自由,就须让他们从事生产的和有吸引力的劳动。
沙·傅立叶蒙昧人拒绝(文明的或令人厌恶的)劳动:他们自由自在地待着,听任他们的草原处于天然的原始状态,显得十分糟糕。我们发现他们没完没了地打仗:他们彼此之间打,也和勤劳生活的人打。
穆伊隆由于有猛兽的袭击,再加上必须去打猎以获得食物,所以蒙昧人发明了武器;可是,当和谐一破裂,并组成了分散的家庭,蒙昧人就把他们发明的武器用来互相掠夺。于是,战争开始了;为了增加抵抗的力量,几个家庭联合起来,从而形成了部落。
劳动活儿只限于打猎、捕鱼和制造武器。妇女被降为奴隶,男人是完全独立的;大家都参加部落的会议,商讨和平与打仗的事情。他们每一个人都充分享受七种天赋的权利,而这七种天赋的权利,如今任何国家的文明人是一种也享受不到的。
天赋权利表采集可食的植物内部联盟放牧外部抢劫打猎无忧无虑捕鱼很显然,这是大自然赋予每一个蒙昧人的部落的权利;这些权利大家都有,因为地球是整个人类的财产。处于蒙昧制度的人,难道不是都有采集可食的植物、打猎、捕鱼和哪里合适就在哪里放牧的权利吗?内部联盟即部落的一切成员在对付邻近的部落时的互相支援,和外部抢劫,对蒙昧人来说,也是天赋的权利。切莫随便指责无忧无虑的权利,说什么无忧无虑是一种性格,而不是一种权利;蒙昧制度下的人充分享受这个权利,而在文明制度下,人的这个权利便被剥夺了,因为人有了财产,前面说的那几种权利就被取消了;有了法律,就不准许到处流浪;有了道德,就不许可人再无忧无虑了。
一个剥夺了一部分成员的这些权利的社会形态,是应当把一种大家认为是相等的东西作为交换物给予这一部分社会成员的;这个东西就是劳动权文明的无产者被剥夺了天赋的权利,而又没有得到相等的补偿;他们有种种需要,辛辛苦苦地过了今天忧明天,对他们自己的命运和孩子的命运忧心忡忡,他们的处境当然比蒙昧人的处境坏得多。蒙昧人厌恶文明制度;文明制度大言不惭他说要臻于完善,用野蛮人咒骂敌人的话来说就是要”罚你去种地!
看一看非洲:文明制度目前正在和阿拉伯人搏斗;文明制度对他们有何魅力?看一看这些和别人同样喜欢过幸福日子的阿拉伯人是否接受文明制度?如果这样的社会好,能帮助人得到好处,实现他的情欲和乐趣,这些在族长统治下的部族人,就会象我们这些生活在文明制度下的人一样,赞成法律,合乎他的天性的法律,维护他的幸福的法律,但这样的法律在任何一个现今的社会中是到处都找不到的。
我们不止一次地发现,塔希提岛和南海的半伊甸人,以及奥色治人和沙鲁阿人这些自由的蒙昧人,被移居到文明的土地上来以后,便忧愁和烦闷死了;而文明的水手往往跑到南海的岛民的森林中去躲起来,等船开走以后,便到这些地区的半野蛮的社会中去生活。
美洲的游牧部落人,尽管和欧洲来的移民有贸易往来,尽管有美国的极其发达的文明,但他们还是拒绝文明人的工业;白种人一去,他们就逃进森林,他们宁死也不要文明制度。
以上所说,完全是不可辩驳的,证明我们的理论是极其正确的:在不同的时期对人的魅力表上,我们把蒙昧制度排在灾难不如文明制度那么重的一行。从文明制度对人类命运的关系来看,它是不如蒙昧制度那么好的;与蒙昧制度相比,它应当感到羞愧。卢梭完全承认并论证了这一点,因此他受到了诡辩家的苛刻对待。在卢梭的时代,那些诡辩家大声高叫文明制度可臻于完善。卢梭只有一个错误,他受了老一套的哲学论调的影响,而不对它有所怀疑。应当向前进步,而他却向后倒退;他不相信上帝,对人类的前途也没有信心。我们之所以要摆脱文明制度,并不是为了回到蒙昧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