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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我正躺在岸边阴凉的草地上惬意地打着盹儿,突然觉得鼻子里微微发痒。我打了个喷嚏,唾沫星子四射,然后睁开了眼睛。只见凯茜躺在我身旁,拿着一叶长长的草片在我鼻孔里撩拨着。我假装想抓住草片,但她迅速缩回手,咯咯笑个不停,我们俩的脸相距仅仅6英寸远,当她低头看着我时,那双褐色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微笑从她的唇边消失了。我伸手拉过她的头,双唇贴在我的唇上,起先,我们只是轻轻地亲吻了一下,接着便紧紧拥抱在一起。凯茜向后昂起,咯咯地轻笑几声,拂去遮脸的头发,再次亲吻着我,这一次吻得如饥似渴。正在这时,我听到50码开外传来一声喊,“本森,过来!过来,你这条该死的狗!”
我们俩猛地分开,大笑起来。凯茜站起身来,“走吧,我们还得走3英里路才能回到汽车那儿。”
“好吧,”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我们默默地沿着小溪继续朝下游走去,当我们走到翠谷另一侧时,凯茜说:“戴比的事真令人难过。”
又是一个令人伤心的话题,但我再一次发现自己很乐意谈论此事。“是的,是令人难过。”
“我跟她不太熟,”凯茜继续说。“你呢?”她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我明白了她问话的含意,笑了笑。“不,没有那种意思,不过,我们相处很好,我喜欢她。”
我们又向前走了几码。
“她出了什么事?”凯茜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
“噢,人们说她是自杀,但那不可能是真的,意外事故似乎也不可能。”
“嗯,”我说。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吗?”凯茜说。
我点点头。
“能告诉我吗?”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间,我希望把一切都告诉她,非常迫切地想告诉她。
“好吧。”我们正走在一个陡坡上,直到爬上山头我才停下来,我俯瞰着汩汩流过小山谷的那条小溪,英格兰土地上好一个静谧清纯的角落。
“她是被谋杀的。”
“我猜也是这样,”凯茜平静地说。“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起初,我认为是乔·芬利干的,但是他否认了两次,我相信了。”
“噢。那么,你知道她为什么被谋杀吗?”
“我想我知道。”我告诉了她我是如何发现本州银行对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担保根本不存在的,还有我怀疑戴比在我之前就已经发现了此事。我还告诉了她我在纽约进行的调查,我在中央公园与乔的遭遇,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及其在塔希提饭店中的投资,我把所知道的一古脑儿全告诉了她。
凯茜倾听着,杏眼圆睁,一字不落地记在脑子里。“所有这些公司怎么串联在一起的?”
“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利用本州银行的一纸假担保发行了4千万美元债券。然后,卡什卖了2千万给德琼公司;由于有那个假担保,汉密尔顿便没有复核文件。接着,卡什把另外2千万卖给了瑞士的哈尔兹韦格银行。毫无疑问,迪特韦勒先生以某种方式接受了贿赂,代表该银行买下了债券。看起来卡什似乎卷入得很深。他和韦杰尔很久以前就勾搭上了。
“采用私人配售债券筹集的4千万美元被用于购买一家储贷银行的大部分股权,这家银行叫菲尼克斯荣昌,或者‘山姆大叔的制钞机’。有了这额外的资本,菲尼克斯荣昌便能够用政府担保借大笔的钱,反过来,它又打算把这笔钱投到若干高风险、高收益企业中去,投资的第一批企业之一是欧文·派珀的塔希提饭店中20%的股东资本。
“到这一步还一切正常,接下来开始出问题了。首先,格里格·肖夫曼起了疑心。他打电话给本州银行,发现那个担保是伪造的,我不知道他还发现了些别的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他们如何得知他怀疑上他们了。但是他被谋杀了,大概是韦杰尔干的,因为他的尸体是在韦杰尔的住宅附近发现的。然后,戴比·蔡特也产生了怀疑。于是,她也被害死了。”
“那么,你认为所有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是谁呢?”凯茜问道。
“我不知道。不管是谁,肯定是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股东们,我敢肯定韦杰尔是其中一个。还有……”
“还有什么?”
“这个嘛,如果卡什也在里面,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
“还有其他人吗?”
“可能吧,我只是不知道罢了。”
“那么,是谁杀了戴比?”
“这是一个难题。我们知道不是韦杰尔,因为他的日记表明,戴比死的时候他人在纽约。我刚才说了,乔矢口否认了,我倾向于相信他的话。也许是卡什,也许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比如欧文·派珀?”
“不,我认为不是他。我在拉斯维加斯当面问过他,他好像对戴比被害真的感到很惊讶。”
“那么是谁呢?”
我转脸看着凯茜。“一定是卡什,他肯定知道他卖给汉密尔顿的是什么货色,与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有关系的也是他。另外,他和韦杰尔是老朋友。”
她紧蹙双眉,我们两人都在默不作声地仔细思考着我所说的每一件事,我们吃力地继续走着。“我知道你听了我这话也许会觉得很奇怪,”凯茜说,“但是,我认为卡什不会参与这一类事情。他品质卑劣,他争强好胜。但是,他确实有他自己的一套道德原则,他不会违背这些原则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说。“他是我所见过的最卑鄙的人之一!”
“大多数时候,他是这样一个人,”凯茜说。“但是,我与他已经密切合作了一年,我认为他身上不完全都是缺点。我认为他根本不会卷入谋杀这一类事中去。”
“那该死的美国石膏公司债券怎么回事?那总算不上光明正大吧?”
“噢,我没跟你说过吗?调查结果表明卡什与那事没有任何牵连,依靠内幕消息进行交易的人是乔,石膏债券是记在他的帐簿上的,他通过一些被提名者买了许多股票。”
“真的吗?这倒使我非常惊讶,我原以为卡什肯定知道收购之事。”我反复思考着这一新信息,试图把它与我所知道的其他信息联系起来。我仍然无法完全相信卡什会是一个有原则的债券推销员。
“显然,他们仍在调查还有别的什么人与此事有牵连,”凯茜说。
“指的是我?”
“我没听说。我猜想是的,”凯茜说。“星期五晚上,我们那儿确实来了一个警察,问了些有关你的问题。”
“一个警察?不是证券协会的人?你能肯定吗?”我原以为汉密尔顿做成的那笔交易是,只要德琼公司答应解雇我,证券协会就不对我继续进行调查。
“是的,我能肯定。他的名字叫鲍威尔,鲍威尔警长,他问了许多有关你和戴比的问题。”
这事倒是有点蹊跷,我本以为鲍威尔警长已经结束了对戴比之死一案的调查,他为什么要问有关我的问题?奇怪。
我们继续向前走,我停车的那个村庄已经映入我们的眼帘,那座建在一个小山包上,与村庄的其余部分相距约一百码远的教堂,犹如蹲伏的哨兵守卫着村庄。我隐隐约约地想到,那是基督教创立之前,人们朝拜的遗址。
“关于那些事你打算怎么办?”凯茜说。
“关于什么事?”
“关于戴比之死,关于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债券之事,关于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
“不干什么。”
“不干什么?”
“为什么要干?那没有多大意义,不是吗?”我愠怒地说道。
“胡说八道,”她说。我看着她。“胡说八道,”她又说了一遍。
“你这话什么意思?”
“保罗,你该振作起来了。好吧,你碰上了厄运。但是,有人,或者说有些人偷盗了4千万美元,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杀害了两个人。如果你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他们就会逍遥法外,受不到任何惩罚,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种事情发生吧,是吗?”
她生气了,她两眼怒火燃烧,两颊气得通红。但是,我感觉到她是在气我不争,而不是与我过不去。我耸了耸肩,“你说的完全正确。”
她笑了笑,挽起我的胳膊。“这就对了,我来帮助你,我们首先应该做什么?”
“这个嘛,我认为应该和汉密尔顿谈谈,但是,我背上背着石膏交易这口黑锅,我觉得没法跟他谈。”
“我明白你的意思,”凯茜说。然后,她想起来一个主意。“要是卡什已被证明无罪,你不也应该无罪吗?我是说,如果他没有内幕消息,他怎么可能传给你呢?”
我看着她,她说得完全正确,我心中又涌动着希望。
“我来和卡什谈谈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肯定他能够帮忙。”
“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我说。
“哎,我非常肯定他与谋杀没有任何牵连,更不用说谋杀戴比·蔡特了,让我去和他谈谈。”
“好吧,”我说。“但是不要提及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事情。”
“不会的。”
村庄越来越近了。我发现了一个小酒店。“说得够多的了,我都口渴了,咱们去喝一杯。”
夕阳落到了树木葱茏的山脉上,我们坐在16世纪的小酒店外面,悠闲地喝了几杯。这是一个迷人的傍晚,我们两人谁也不愿结束这美好的时刻,小酒店里设有一个餐厅,于是,我们便在那儿用了晚餐,吃了家常牛排腰子馅饼。
“自打我们从美国回来以后,你见过罗布的影子吗?”我问。
“是的,我见过,”凯茜不冷不热地说道。
“怎么啦?他一直在纠缠你不放?”
“是的,我想可以这么说吧,”凯茜说道,低头看着她的盘子。
我等着她再说些什么,但她没有说,我很感兴趣,不仅如此,我还感到担心。我无法轻易忘记罗布在拉斯维加斯说过的那些恶毒的话。“他干了些什么?”
“噢,我在不同场合偶然碰到过他一两次。最近,他开始在布龙菲尔德-韦斯大厦附近转悠,并且在我回家的路上跟踪我。他总是凑上来跟我讲话,言语总是那么粗鲁。”
“他说什么?”
“噢,他说我浅薄,感情易变,他说我出卖了他。他骂我是个风骚女人,他还说了你一些相当难听的话。”
我叹了口气,“我一点儿也不感到惊奇。”
“他告诉我,说你和戴比之间有什么关系。”凯茜抬起头来看着我,眼里露出询问的神色。
“噢,没那回事。我跟你说过了,我们只不过是在一起工作,并且成了好朋友。”
“罗布说,就在戴比被害之前,他看见你们两人在一家船上餐馆浪漫地共进晚餐。”凯茜看见了我脸上的震惊神色,她笑了笑,“别担心,我相信你。说到底,谁是你的女朋友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