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所以从事科学工作,是因为他们喜欢科学工作。他们的工作本身就是一种乐趣,但是他们所以从事某一个职业、干着别人叫他们干的而不是自己愿意干的
科学和社会改造事、遵照指定的途径前进,而不能转到他们认为他们有可能作出重大发现的支路上去,尽管他们如果这样做就有可能进入皇家学会他们所以从事这样一个职业的原因是:这是他们的生计所在。
他们不愿意参预国务会议。他们所以要传播科学真理,是因为他们看到这样做的人取得了这种或那种的利益。他们所以要灌输崇敬科学的思想,是因为这会增加自己的体面并使自己获得较好职业。
促使人们决定从事科学工作的许多特殊性格实际上助长了这种唯唯诺诺的态度。科学家仍然是一个肯定心理不正常的人,虽然不象过去那么经常如此,也不象过去那么显着。
他为好奇心所驱使而力图去满足这种好奇心。
为了能做到这一点,他愿意适应任何一种生活,只要这种生活在精神上和物质上对他关心的主要事业干扰极少。
舍此之外,科学本身是一项极其令人满意的职业;从事科学工作能使人不去注意外界事物,因而也可以为感到世事痛苦的人们提供安慰和逃避的手段,所以只要科学本身不受威胁,大部分科学家可能都是最恭顺的公民。如果资本主义制度能做到没有战争和法西斯主义,它就可以万无一失地指望继续得到一般科学家,甚至许多当代最伟大的科学家的支持。
科学和宗教之间的关系的变迁是近代科学家遵奉时尚的倾向的一个很好的例子。自从科学和宗教的斗争成为知识界斗争的焦点以来,到现在还不到一百年。科学家过去实际上等于是无神论者、或者至少也是不可知论者。
科学所能起的作用现在双方都向我们保证说:宗教和科学之间的斗争已经由于发现两者之间并无矛盾而获得解决,同时着名科学家们在支持关于宇宙和人类生命的神秘观点方面也不甘心落后于主教们。前后情况所以不同丝毫不是由于先前论战中的论点已经被否定了,而是由于宗教在十九世纪中叶的确企图干涉日益发展的生物学和地质学。
科学家不希望被人认为是不信教的,可是他们在当时却面临着一个为难的抉择:要末自己就得表现出是信教的,要末就得否定自己的研究成果的明白含义。
只要人们不再正式要求他们否定自己的研究成果,后来的科学家是极其愿意回到宗教那里去的,因而就是回到遵奉时尚的作风上去。俄国革命发生以后,这个变化尤其明显,因为那时宗教作为反革命力量的重要性又得到了充分的赏识。在早些阶段、在十八世纪末,也产生过类似的情况。那时科学和伏尔泰式的自然神论密切地、似乎也是无可避免地结合在一起。但是一当法国革命表明自然神论对现有秩序具有确定的危险性,科学也一度同样受到禁止。一直到十九世纪早期人们发现有可能把安分守己的科学同皈依教会和国王的态度结合起来的时候,才取消了禁令。
狭隘的眼界
科学和宗教的关系极其明确地说明,社会环境对科学家自己的工作的直接学术成果的影响是多么有力。社会环境中充满了激动的情绪,而科学却是小心翼翼地清除了感情因素的。社会环境一直是无所不包的,而科学则是高度专业化的。这些优点又由于十九世纪产生纯科学观念而得到增强。由于科学教育和科学传统坚决要求通过专业化培养技术能力并且否认科学与社会之间存在任何有机联系,科学和社会改造因此,在科学家看来,科学本身似乎就只是一种狭隘的教条,不能满足他作为人的一般需要。为此他就求助于一切与科学无关的当代各种有影响的事物:宗教、神秘主义、唯心主义的哲学或美学。其中没有一种能很容易地同他们的科学调和起来。于是,他们就养成把头脑分成若干互不通气的区域的习惯。十九世纪伟大科学家的生平是这一态度的极其明确的例证。这种态度和十七世纪把科学扩大到政治、哲学和宗教领域的习惯形成鲜明的对照。伽利略对神学的兴趣和普里斯特利对政治的兴趣,同法拉第的桑德曼教式的宗教虔诚或者克鲁克斯①的唯心论明显不同。这种态度的影响所及不但拆散了科学和社会运动之间的联系,而且也对科学产生反作用,使科学内容由于专业化和缺乏哲学的广度而变得贫乏了。
科学界的老人统治我们前面指出的影响是对科学家个人产生作用的一些影响。
在研究社会对整个科学的影响时,就得考虑到科学的组织形式对科学的影响。在这里有一个因素有力地妨碍科学家对社会力量作出任何积极反应。随着科学界的人数和影响的增大,它的控制权就越来越落到年龄较大的科学家集团手中。目前这种老人统治是妨碍科学进步的最大因素。在前几章中已经讨论过它起作用的方式。目前它是一个自动延续和自动加强的体系,变得越来越同政府和大金融集团发生联系。科学工作者人数和科学工作的内在复杂性都正在迅速增长。这就使老人的统治更为彻底,同时必然①桑德曼教是十八世纪苏格兰人罗伯特。桑德曼(RobertSandeman)创立之教义。克鲁克斯(W。
Crokes,—)英国物理学家、化学家。
科学所能起的作用也使得他们更加无力理解自己所控制的机器运转情况。迄今推动科学前进的积极因素还是克服了这些阻力的,不过如果不能维持或者加强这种推动力,老人统治对我们文明的作用必然迟早会象它对希腊和罗马文明所起的作用一样,使科学变成故弄玄虚的东西,过于尊重权威和过去的伟大事迹。科学管理民主化和青年化是它生存下去的基本条件。
作为公民的科学家幸而妨碍科学家加强社会意识的影响并不是唯一的影响;这些影响也并不象相反的影响增加得那么快。正象我们已经指出的那样,由于科学日益成为现代国家正常行政管理工作的一部分,科学家的独立和批判的态度减弱了。不过这也同时使他更加密切地接触到普通公民的一些切身问题。这一点特别适用于科学家当中的下层群众而且适用于他们之中人数很多的一部分人,即青年科学家。商业文明向科学提供的好处大多数都归年长的科学家所有,而且归他们当中为数不多的人所有。的确,变成为数寥寥的幸运者之一的前景对其余的人产生巨大作用。
不过由于科学家人数越来越多,大大学津贴金委员会在它年的报告中说,教授们的薪金已经增加了,而低级讲师和示范员的薪金却降低了。委员们在论及此事时说:“增加教授薪金一事特别令人快慰。
这一事实证明,大学充分认识到对教授们给予合理经济照顾的必要性,假如要使最有才能的人为他们工作的话。在这里存在的任何缺陷都必定要损及大学的声誉,不断增加这种薪金是极为重要的,大战以来,这种增加是很可观的。
科学和社会改造多数人也越来越明白,他们在这方面的希望是极小的。于是他们就倾向于同行政人员和职员一起,更加集中力量来改善自己的实际境遇。
⒇形势的影响
这些对境遇和地位的直接考虑本身只能促使科学家极其缓慢地产生职业觉悟。但是除了这种因素外还有政治和经济领域的种种变化和不稳带来的其他因素。如果科学家处于世外桃源的话,他也许会证明是比几乎任何其他职业的成员更为恭顺和更为服服贴贴的人不过他并不是处在世外桃源中。来自外界的激烈事态终于打破他的平静心境,并且强迫他比以往更认真地考虑自己在社会中的地位和职能。在这些事态当中,近年最重要的有四件事:经济危机、苏联的建设、德国法西斯主义的崛起以及备战活动的普遍加强。
第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