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日,日食,即于公署救护。得止祥兄南都来书,言予题用文武太多,有疑为私者。先是,范树侯建议以云间布商久绝,民间无资生之策;欲刘鹤洲立市场于清江浦,而高英吾护之至淮上。予是其说,乃令同王大含过江晤高;高令范返命,留王大含宿。予以军前支用,易于混淆;乃令朱充庵立薄算核。又恐文移稽迟,令陈长耀将每日所收文立一号,每日所发案亦立一号。
初二日,审松江乱民,枭首恶王吉。午后,同吴副总试标中营冲锋官及各官武艺。吴秋圃自海盐过访,言及其令弟磊斋殉难事;为之流涕。
初三日,内、外参谋毕集,外参谋又有堵孝廉景濂、葛孝廉麟、钱上舍灵、翁上舍正科,惟此时为最多。约黄明辅自江干登舟。先是,虞山乡绅严拭送钱牧斋至京口来晤,携其所集立功舟师统领者数人以见,盖不费钱粮而愿出舟以保福山一带也;是日,亦在舟中。葛孝廉言乡兵之得力甚大。予后来并严绅及崇绅黄泰来皆题授京职,募练水陆乡勇。及舟至圌山,黄明辅乃来,圌山范都司统官兵出迎,共登旧筑敌台,观一号、二号等港形势。圌山诸生来谒,与议筑台事。黄明辅别去。予与文监纪至虎头岩,小憩于僧寮;由韩蕲王屯兵处至圌山镇,饭于公馆。与各参佐乘马夜归,标中将官张拱宸来迎;及署,已二鼓矣。王大含自高营归。先是,京口有土、浙两营兵,浙营尚未虚,土兵竟为府、邑各官占役。予逐一清出,派之城头以代民兵。是夜,归见城上柝声相应,为之喜色。
初四日,浦剑仙返吴江。先是,武进王下村乱民擒获之后,西白堍乱首陈相甫又报猖獗。予于七月中旬令水标将领杨忠领舟师密探,又令闵二守、何司理督常州守备及孟河兵相机抚剿。去后数日,报陈相甫授首,居民积怨,火其居;从恶定招,并至王下村者解审并审青浦犯官徐世潆。
初五日,白涵三自江北稽核漕粮归京口,因与史道邻有隙相告。予晤之舟中,出吴三桂致淮山蜡书。是时犹未知今上登位也;且知北都归南者有舟千余号,虏俱不禁止。吴玄素之令叔,先已护其家眷归矣;至是,其令郎又以迎父,賫祖洲书来,差役送寓甘泉寺。
初六日,拜请明信地、请定三吴财赋经制及更易武弁、派黄镇饷银、明江海信防等疏。莆中诸生郑季公来晤。奉部文,传密旨拘从逆诸绅;乃差官提周钟、项煜、宋学显、钱位坤、申芝芳、杨廷监等。其后,项与宋、与钱皆陆续差官押之入都;惟周钟远匿,邑令沈崇抡解其子刑拷之后,始就获。
初七日,考续到投用材官。得太宰徐虞求、选郎王犹三书,知朝议欲设总督,欲予兼之;予致书力辞。其后顾瑞屏拜疏,欲开浚刘河,又欲予兼工部衔;亦致书太宰及大司空何大瀛力辞。
初八日,登抚曾霖寰同总帅黄蜚自登莱退归,予访之于黄明辅舟次;辞以疾不见。于京口驿晤职方陈震生,言别设总督之议已定矣。
初九日,先是,国变之后,温州乡绅李生石、李拙予捐赀募兵,以游击项允师统之,属予标下;予欲归于黄明辅,而黄不收。予乃安插于京口驿,拟以防孟河。熊鱼山掌科自吴江至楚中寻亲,来晤;以时事深可太息,有劝予「求归」之语。
初十日,邀黄明辅戎服阅郑天鸿艮山所劄营,规制精妙,赞赏不置。又同至甘露山观黄之奎所劄营周绕木城及甘露寺,乃返。先是,予标兵寄驻城中,恐其生事,乘夜往观,训饬深切。闻圣母自中州来,遣参将张宿往迎于扬州。
十一日,草改折白粮疏。先是,予请练水兵一万、陆兵五千,请饷三十万;遣张宿募水兵一千,已得数百人矣。及黄明辅来,所携多旧部曲;予乃撤回张宿,以其所买船与项允师为防孟河之用。
十二日,出拜白函三、黄明辅。盐抚黄若千、润绅殷君宜中、荆璞岩、莆田新制科林君之骥俱来晤。三吴为孔道,自建都南京,而往来之杂沓,更不可言;凡所来往,皆不及记。予以烦劳太过,致伤脾胃;延医调治。
十三日,失记。
十四日,前抚院郑鸿逵于嘉兴完复命疏揭,至南都莅任;予出晤舟次。因禁罢宴会,乃设小饭待之于署中。先是,郑鸿老因防江紧急,军需甚烦,曾请留饷银济用,以用余者留为予行粮犒赏。至是,始以册报部;令院书出至郑舟核算之。
十五日,出晤郑鸿逵。归署,副总蒋若来来谒,乃知东、义又有变起矣。殉难吴磊斋、周巢轩、施四明之柩相继至京口,予出哭奠之。
十六日,得钱牧斋书,言东、义再警,南都震动;荐朱长元、顾子方,言能得彼中豪杰而可以收拾之。予作书黄跨千公祖,设塘报以通耳目;并致书本乡之当事,遣材官三员侦探贼情。晚堂,又审嘉定奴变事。自浙警一闻,庙堂欲尽还浙兵之戍京口者;予留郑天鸿兵,而令黄之奎统兵以归。黄兵辄抢舟装载,舟子来诉;予出,沿河见有抢舟者重责之,令易官舫以去。前是,黄兵建木城竣工,予原欲赏之;乃仍以钱犒之,即日发行。
十七日,送郑鸿逵于江干。晤吉水令沈君中柱,馈予火器数种。陈青霖及黄同年鼎鼐皆自北都避难而来,以盘费赠之。午后,又审嘉定叛奴,留钱太守监责。王大含因吾越有震邻之恐,别归。
十八日,以浙事戒严,草留饷、用人四事疏。数日前,闻有欲别设总督者;予促推之端驻京口。又闻黄斌卿有调入九江之意,前已拜留之之疏;至是,亦于疏中并请之。又草再请申明信地疏,以浦江、六合还应抚。又拜疏补武弁傅介子、陶亢宗。又报浙兵撤回启行疏,且为黄之奎等叙功。是日,又审嘉定逆奴。先是,张道太羹以疾归江阴,予再三促之;至是始来,乃托其镇京口,而予为吴门之行。
十九日,定嘉定逆奴之案。盖详慎至再,乃枭决五犯,有杖毙者;余则发道成招。往银山阅视郑天鸿所统兵,以钱犒之。
二十日,时方捕从逆周钟急,邑令沈亲解其子至;予面刑拷之。职方何悫人、大尹钱圣沾统松江水兵一千二百人至,赞画生员唐侯、张密晤之于礼贤馆,统兵官胡飞、黄金台廷谒。出报谢何悫人,见其队伍精整,乃与之订:倘浙东警变愈炽,当调守王江泾以扼浙直之冲。是日,早出,退署已薄暮矣。予自抚吴来,日不再食者不可数计;至旰食,则每日皆然矣。起行入舟,出别白函三、黄明辅。诸生吴中奇、管元声来谒。盖京口因予归苏,人情甚为皇皇,且有因之迁徙者;舟竟夜行。
二十一日,早,过丹阳。季超兄自越来,家眷暂寓吴江,即携所聘戴见龙、赵君冲及君冲之弟又健儿十人乘舟来迎。浦剑仙亦自吴江来,因商保障吾浙之策。华凤超起铨部、龚君名姫者赴扬州道任,俱来晤于舟次。灯下,草疏留何悫人兵守浙直。江邦玉令兄江金吾晤于舟次,乃知邦玉亦出山至金陵。
二十二日,早,泊舟毘陵驿。拜疏,命提塘官吴自慊賫以去。毘陵乡绅白惠风等来候,吴门缙绅顾君奕、扬州缙绅姜君玉果皆来候。先是,温州义兵项允师统之,投黄总镇不受;予收之,欲安插防守孟河。至是,因东、义之警,与季超兄商,欲兄统之前至越中救援。予以意谕官兵,皆欣然。乃遇左三山浙江安抚归,乃起晤之,且索观其安抚诸疏;仍同行至吴门,夜四鼓。
二十三日,过望亭数里,以小舟携材官数员登一小埠看荒,令乡人导之以前。商外父以复职谢恩,遣人致书。及浒墅,张使君出晤。晚,抵枫桥,以河浅,即登陆;凡行二十余里,民家皆燃一灯,亦见懽迎之意。
二十四日,有司与各将官候谒讫,孟河许守备、刘贝游戎俱来谒。于宾馆晤朱明京师。即出至胥门,朝鲁藩、周藩、崇藩;崇世子为张玉笥水兵所辱,予安慰之。薄暮,家眷自吴江抵桓门,予出相会于舟中。
二十五日,迎家眷进衙。仍出坐堂,吴门乡绅俱来晤。午后,不出。先是,吾乡诸老闻东、义再变,有公揭致予,求速补本郡缺官;予据揭拜疏。又遣徐士璠入浙打塘报,又命材官至越致书沈信吾公祖。季超兄以书与翁艾弟、奕远侄探近信,以为援兵之进止。
二十六日,闻鲁王启行抵台郡,予亟出,以小舟送之;并送崇王归于胥门。登岸,答拜诸绅。晤松滋王于太医钱振河家,又晤文起美。午后,同诸参谋及季超兄至礼贤馆试验冲锋官技勇,有腹压六百斤石、又能立六人于上者。
二十七日,失记。
二十八日,出访詹一庵。闻左三山公祖返浙又来,乃待之于舟次,获晤。先是,左三山以参论要路,不免危机;遂倡东、义再警,以为杀降及庇贪令所致。予以昔日之变,倘非左三山入境返旆调兵速剿,吾浙危矣;今日奈何以为罪!乃为出一揭,以明是非;而融合要路者,亦甚多矣。
二十九日,得李灌谿书,言苦旱太甚;予乃邀管干三居士设坛于卫道观,所祀文昌也。宣疏祈祷毕,予以民命所关,乃亲拜管居士,求其速于感应。白函三来晤。
三十日,祈祷、拜客。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