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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七月初一日,予于誓师之后,原欲移镇京口;闻马兵之变,乃即发起马牌。薄暮,戎服出师,以中权、标理二营兵随行,标营兵劄营于胥门外。入舟,有司谒候而去。呼游击张拱宸同高圜公前至京口探烧劫情形,与以令箭。
初二日,五鼓,自胥门开船,日中抵浒墅关。关使者张吉友来晤。参谋诸君来会于舟中,有言宜盛张军威以先声夺之者。邀浦剑仙过予舟,商草报马兵焚掠及题补饷司、起松江司理、易苏郡守、补常熟、丹阳、武进、嘉定各邑令;饷司用郭符甲、松司理用颜俊彦、苏郡守用刘士斗、常熟用曹元方、丹徒用许宸、武进用沈捷、嘉定用钱默,皆连日谘访得之,非有一毫私也。又作都门报代致各衙门书。时方盛暑,无片隙休暇。沿途有白粮船户赴诉,乃重责解吏。又有标理兵误触松滋王舟,亦令坐营重惩之。吾越沈二守书来,附一报于奕远侄。
初三日,连日热甚。过无锡,吕东川少宰以请告出,晤于舟次。锡绅曹元宰亦来晤舟中。奉旨令看议周藩世孙;时周藩船泊锡山,予乃同邑令郭佳胤至舟,周次子仁和王出见,又拜周藩两妃于帘外,大意谓次子只宜权理府事,而不欲其袭封。乃请世孙,则言不能出声、行不能成步也。询之三郡王,皆归心仁和王。退,而长史来见,周藩及妃馈予礼仪,皆不受;即为具疏。邀副总吴志葵来,令先至京口料理安插备御之事。
初四日,高圜公与张参将拱宸来,言乱兵已去;圜公亦不敢渡江,缴回令箭。先是,宜兴乱民汹汹,予遣常二守闵自寅亲至其地备得要领,因擒大潮山结聚乱民杨光玺及和桥结法琅党之奸徒具详于予。午后,至常州,令标理、中权二营劄围,就毘陵驿审诸乱民,枭斩三名、捆打二名。诸绅及诸生来谒罢,入舟,诏有司。闻王下村在常州城城外十五里,乱民仍然焚掠;乃留中权一营以将官朱士臬统之,令闵二守及推官何家驹出其不意,竟夜驰剿。予初至吴门时,周官生振孙言邹耀狂妄,宜速收之;予收置幕下。是夜,即遣其侦探。
初五日,舟次拜报代疏,遣承差入都。前是,台兵被马兵所杀,余者溃回,劄于丹阳。予以牌谕之;又召其领兵官来见,令仍劄京口。闻总镇黄斌卿调九江,予有疏请之至京口,以一书遣官迎之。
初六日,武弁唐禾、张宿、鲁之璵等报拒敌乱兵接踵而至;未刻,抵京口。即戎服率诸将及诸参谋往玉山,观西关被焚掠民居,哀号载道;予驻马慰抚之,发银,令丹徒陈令优恤被害各家;诸民有怨言于常镇备兵张太羹。邹耀来,报于马首云:『王下村乱民已擒矣』。归舟,晤漕台白函三,与吴副总相商调鲁之璵兵把天宁洲、浙江黄之奎兵安插甘露寺、李大开兵安插银山、张宿兵守金鸡岭。夜泊京口驿。
初七日,发文罢,闻黄跨千公祖已至,乃趋晤之。先是,浙兵督发至京口者三千余,黄公祖又新募精勇营二千人,以郑天鸿统之入卫,黄公自督而来。及至丹阳,有旨不许陛见。盖是时刘念台寓丹阳,方参马瑶老;人言讹传黄抚军督兵与刘合谋除君侧之恶,故中止之,黄公祖大不堪。予乃邀其至京口一晤,商安插浙兵之策。入衙门,予报乱民焚掠疏中已先认罪而未参张太羹,太羹力辨无罪,予谓此为法受过也。时顾瑞屏掌铨,欲于京口另设一抚,意属太羹,已具稿矣;会有乱兵事,遂不及推而抚亦不另设。遣参将萧世忠至淮,候田百源淮抚及刘鹤洲。
初八日,行香,谕诸生以安辑难民之意。张太羹以病辞归江阴;嗣后屡有请告文及以乃翁书来,皆以时艰不能为具疏。润绅阮君天渊、吴君起龙来晤,出条议数款。
初九日,偕吴副总、林坐营及诸将,又偕内外参谋——季超兄亦预焉,戎服乘马,小憩于乐亭铺——唐禾义勇营兵所劄营也——及高资——乃前标营罗震、后标营王显信地。饭罢,登水标舟,顺江而下。顷刻抵金山,共参佐登妙高台,指点形胜。时有南京所遣内监李国辅船十只守其地,诸将来见。又观义勇营及程周佑所借乘淮抚船往来如飞,大壮水犀气色。至避风馆,登岸而归。晚,闻乱民陈相甫等又复猖獗,乃作示谕之,而潜遣杨忠统水标船以去。
初十日,太宰徐虞求赴都,出于京口驿,晤之。即易戎服,乘马从西门登城。遇骤雨,少停;须臾雨止,乃遍阅城垣。先是,京口因国变汹汹,诸生乃结为忠孝、干城、大正三社,各备弓矢、器械,以为守御之计。及马兵之乱,诸生守城惟力。予入京口时,亦沿途列阵以候。至是,各列城门,予驻马奖励之。社首吴中奇、管元声各有条陈,采而行之。回署,白函三来晤。因吴中按差乏人,予力言于署院贺中冷,欲其为按差;故函三感予甚深。自马兵变后,京口城守戒严,每夜列械燃灯;予以劳费财力,乃出示撤之。
十一日,审闵二守所解王下村乱民,枭示其三,戮尸者一。得史道邻及松滋王来书。高圜公辞往南京。
十二日,向因马兵之变,道、府遂禁江中渡船,江北深以为不便;史道邻有疏言之。予至京口,即通书于各镇如刘泽清鹤洲、刘良佐明辅、黄得功虎山、高杰英吾;高亦以通江为言。乃令以南、北江防厅申约,各立官渡,给以旗号,以通往来而禁私渡;高意颇感予。是日,托王大含奉书晤高,且约相会之期。又遣承差致书黄跨千公祖,附以家报。
十三日,外参谋会于后堂,内参谋王大含、任君平及季超兄亦共会。有劝予不宜会高帅者,有劝予虽行而宜设备者,有请伪作弁流而随予以行者;予皆不从。
十四日,以万寿节,出习仪。即于京口驿候少司农何黄如。王大含又往瓜洲与高英吾订约,适高亦差人,乃发与通江告示四纸。午后,同吴副总验所携中权、标理二营兵,以六百斤力者拔入标中营。
十五日,拜万寿圣节。先是,史道邻遣程周佑所募兵留之京口。适马兵焚劫去,周佑兵拒之甚力;及马兵隶史标下,周佑兵不便往。予再三请留为吴中用,史道邻乃允。至是,领兵官朱国臣统之;过堂,以力及额者入标中营,余归左、右二营。
十六日,冒大风,舟抵瓜洲,高英吾候予于大观楼。交拜罢,设席;予以先帝之难,辞之。但与共席一饭,申共奖王室之意。高语颇有可采,且历诉扬人疑彼之冤。少顷,监军太仆万吉人自扬州来,懽然共谈于楼上。万以刘鹤洲方参论东林诸老,欲令高英吾上诉,反其所言;予以非镇将所宜言,令勿托彼。万极是之。冒雨别归,吴副总及沈、马两参谋候于避风馆。归署,镇太守及司理、各厅邑令候谒,皆询高英吾相会之意。
十七日,点验程周佑兵。
十八日,呼投用材官,提石演武艺。季超兄归越,托其致意亲友,道予忘家为国,万勿有所干求;且以告示申禁家乡假冒非为之辈。
十九日,拜疏,请以倪长圩为京口监军;又请以文王辅为标下监纪,管苏海防事。
二十日,予一至吴署,即张示招技勇投用。在吴门时,已投有五、六十人矣;令坐营各给以盘费,于教场合试之。浙兵及士兵皆列阵以候,射步箭者约二百余人,八箭者三人。归而腹中作痛。
二十一日,誓师;予仍戎服乘马以出。客兵集京口者为黄明辅先到,陈辉兵、林营兵、台州步兵、温州水兵、郑天鸿新募练精勇营兵约五千余人,一一皆与犒赏;而将领则歃血盟誓,务在杀贼报仇。适史道邻因为兵焚劫,乃拨千金优恤居民,遣一副将来;适同会于教场。归署,命梓人刊刻策题。
二十二日,至公署,试投用材官。与吴副总议更置各将官,令傅介子暂摄旗鼓,而令旗鼓朱寿增暂造营房一间。参将又议立五标之官。试毕,大宗伯顾瑞屏以祀海至,即出驿晤之。
二十三日,于颖长公祖、张赤涵父母俱来晤。总镇黄明辅抵京口,出于江干候之。材官又有来投用者,补试其刀、石。
二十四日,黄总镇到任,出贺之;渠即来谒谢。得李灌谿书,内致王觉斯政府意。
二十五日,出于江干,舟次晤黄明辅。先是,温州副总贺君尧督兵入京口,至此欲归,许于温州为予造船防江;乃与黄明辅商之,欲以三千金付之为造船之费。贺商确再三,遂不肯任。是时适有总兵陈谦往闽宣谕郑帅芝龙,黄明辅乃以万金端托谦造船并大铳于闽;须万金,无有也。监纪文王辅賫浙饷五万余金来,予即向彼借万金以应造船急需。至艮山,安插郑天鸿督来精勇营浙兵。
二十六日,阅投用材官策论。
二十七日,拜疏,遣役入南都。学台宗凌霄以得代至,出晤之。午后,定各官次第。
二十八日,方致书候钱牧老,而牧老已至京口;乃出晤之。值黄明辅,即同至其舟中。易戎服,与并马登艮山观郑弁天鸿安插各兵:遂与天鸿议就艮山劄营,控扼江上。
是日,朱充庵以精于钱粮,延至。晚,发考选案,以向在标下者为一案,以新拔用者为一案;又颁示申秉公拔用之意。增常川听用及四班听用,较前倍其额。又向食粮五分者增为一钱;盖予誓不染指于吴中,所有钱粮皆以饷将士,诸弁颇知感激。
二十九日,高圜公归。先是,浙抚黄跨千闻国难,委游戎郑天鸿练兵二千三百,名精勇营;率之入京口,以属于予。先后至,予亲出至艮山及严家一带安插之,各兵有即次之安。
三十日,审上海、嘉定倡乱逆奴,枭示二名、杖毙一名;退堂,即出。同王大含、任君平、浦剑仙及外参谋范君彤弧、潘君尔彪等,会黄虎痴及浙阃黄君之奎于甘露寺,由试剑石至生生庵登舟。至焦山,登绝顶,润诸生吴中奇、管元声皆从,商沿江筑台处所。返至江干,又会黄之奎商甘露劄营之处周以木城。又同黄虎痴登北固山,亦住以兵百余名。至北门,不得入;乃与诸参谋小憩茶馆。范参谋盛言崇明山前沙宜守;潘参谋言萧世忠不宜用之福山,恐为江北内应。时监纪文王辅亦从,而程三守之浑亦自焦山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