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末,盗贼起,求雄杰之士,援与。原涉为颖川太守,援为汉中太守〔一〕。适至官,王莽败,员亦亡去增山,俱之梁州。会隗嚣冀用援为绶德将军。
〔一〕范书马援传曰:“莽从弟卫将军林广招雄俊,乃辟援及同县原涉为掾,荐之于莽。莽以涉为镇戎大尹,援为新成大尹。”又按汉书游侠传,王莽末,
东方兵起,莽拜涉为“镇戎大尹天水太守”。钱大昕廿二史考异曰:“按王莽改天水曰镇戎,太守为大尹。既云镇戎大尹,不当更云天水太守,疑本注文,后人误入正文。”钱说是。袁纪作颍川太守,误。又
新城大尹即汉中太守,依袁纪前例,亦当从莽称。
而公孙述称帝于蜀,嚣意未知所附,乃遣援南视述。素与援旧,以到当握手相迎也,乃盛陈陛戟见援〔一〕,语言未悉,延援就客馆。述备威仪,会百
官,为援立旧交之位。述罄折而入〔二〕,鸾旗旄骑,警跸〔就〕车,盛器服,宾客甚盛〔三〕,欲留援。援曰:“
天下雌雄未定,公孙不吐哺走迎国士〔四〕,与图成败,乃修饰边幅,如偶人形,此何足久留乎?”数月辞去。还谓嚣曰:“子阳若井底蛙〔五〕,妄自尊耳,不如专意东方。”
〔一〕
范书马援传曰:“援素与述同里闬,相善,以为既至当握手欢如平生,而述盛陈陛卫,以延援入。”东观记与范书大同小异。疑袁纪多有记脱。“素与援旧”恐当作“援素与述旧”,“乃盛”
上又恐脱“述”字。
〔二〕李贤曰:“磬折者,屈身如磬之曲折,敬也。”罄同磬,石制敲打乐器也,作》形。
〔三〕据东观记及范书补。范书“宾客”作“官属”。
〔四〕史记鲁世家曰:“周公戒伯禽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我于天下亦不贱矣。然我一沐三捉发,
一饭三吐哺,起以待士,犹恐失天下之贤人。子之鲁,慎无以国骄人。’”
〔五〕典出庄子秋水篇。
于是遣援与拒蜀侯国游先俱奉章诣京师。初到,召诣尚书。有顷,中黄门一人引入,时在宣德殿。援拜,上大笑曰:“卿遨游二帝间,见卿大惭。”援顿
首辞谢,因曰:“当今之世,不但君择臣,臣亦择君〔一〕。臣与公孙述同县,少有娱。臣前至蜀,陛戟乃见臣。臣援异方来,陛下何以知臣非刺客奸人,而简易若是?”上复大笑曰:“卿非刺客,顾说客耳。”援对曰:“
天下倾覆,盗贼自立名姓者不可胜数。今得见陛下,寥廓大度,同符高祖,乃知帝王自有真也。”上壮之,使从征伐,每召见宴言,夜至天明。援才略兼人,又好纵
横之画,故未得官,待诏而已。
〔一〕见晏子春秋内篇。
上遣太中大夫来歙持节送援、国游先至长安。怨家杀游先,其弟为嚣云旗将军,来歙恐其怨恨,即与援俱还长安〔一〕。
〔一〕按通鉴考异引袁纪曰:“援与拒蜀侯国游先俱奉使,游先至长安,为仇家所杀;其弟为嚣云旗将军。来歙恐其怨恨,与援俱还长安。”与今本异,乃
节略过甚所致。今本既云俱至长安,何复还长安之有?按范书隤嚣传曰:“初,嚣与来歙、马援相善,故帝数使歙、援奉使往来。”则今本“与俱还长安”之“长安”,恐是“陇西”之误。歙必
请光武允其与援俱往,一则向嚣宣喻光武招纳之意,二则安抚云旗将军思兄之念,方与事理相合。又范书“国游先”作“周游”,二者未知孰是:通鉴标点者据范书
将考异所引之“国游先”断作“
国游”,失袁纪之旧矣。而惠栋后汉书补注引此文,又于‘先’下加‘生’字,尤谬。
后汉光武皇帝纪五卷第五
五年(己丑、二九)
春二月丙午,大赦天下。
周建兄子诵以垂惠降,刘纡、周建、苏茂走下邳,建道死。
封孔子后孔安为殷绍嘉公。
初,彭宠征书至潞县,有火灾城中飞出城外,燔千余家,杀人甚多。宠堂上闻虾蟆声在炉火下〔一〕,凿地求之,无所得。数有变怪,卜筮及望气者皆言当从中起。宠以其从弟子后、兰卿本上府所使来,故不相亲也,令将屯于外。
〔一〕范书彭宠传注引东观记,“炉火”作“火炉”,袁纪恐误倒置。
宠奴子密等三人谋共劫宠。宠斋于便室〔一〕,昼卧。三奴共缚着床,告外吏:“大王解斋〔二〕,吏皆休,旦乃白事。”乃从。次呼诸奴婢,以宠教责
问,便收缚,各置空室中。以宠声呼其妻,妻入室,见宠缚,惊曰:“奴反邪!”奴格妻头,击颊。宠曰:“趣为诸将军办装!”〔三〕两奴将妻入取物,一奴守
宠。宠谓守奴曰:“若小儿,我素所爱也,为子密逼劫耳。解我缚,出阁则活矣。用女珠妻汝,家中财物皆以与汝。”奴意解之,视户外,见子密听其语,遂不解。子密将妻入,取宠男女悉闭室中,收金珠衣物,至宠所装之,被马六匹〔四〕,使妻缝缣囊。昏夜后,解宠手,令作
记告城门将军:“令遣子密等至子后兰卿所,开城门出,勿稽留。”书成,断宠及妻头,置缣囊中,驰诣阙。封子密为无义侯。
〔一〕便室,李贤注曰:“便坐之室,非正室也。”
〔二〕东观记亦作“解斋”,唯范书作“斋禁”。
〔三〕趣,趋也。朱骏声谓假借为趋。又李贤曰:“呼奴为将军,欲其赦己也。”
〔四〕胡三省曰:“加马以鞍勒曰被马。”
宠尚书韩立、高宣等共立宠子午为燕王,子后、兰卿为将军。数日,宠国师韩利斩午首诣祭遵。遵将兵诛宠支党,渔阳遂平。
上嘉耿况之功,以其父劳于边,使光禄大夫樊密持节征况还京师〔一〕,赐以大第,甚见尊重。况年老多病,天子亲数临问,征弇视疾。弇、舒并封列
侯,国为射声校尉,复除二子广、举为郎〔二〕。诸子侍疾,并垂青紫,当世以为荣。及薨,赠赐甚厚,谥曰烈侯〔三〕。子国以当嗣,辞曰:“先侯爱少子霸。”
上疏让,天子许焉。国有筹策,数言边事,天子器之,官至大司农。
〔一〕范书耿弇传注引袁山松书曰:“使光禄大夫樊宏诏况曰:‘
惟况功大,不宜监察从事。边郡寒苦,不足久居。其诣行在所。’”又范书樊宏传亦作光禄大夫樊宏。他书均有樊宏,无樊密。袁纪作“
密”,误。又通鉴考异曰:“宏,袁纪皆作密。”则宋本如此。而明本中黄本多作“密”
,然纪文卷一已作‘宏’。南监本则均改作“宏”,蒋本从南监本,改卷七之“密”皆作“宏”,而本卷之“密”,偶失改耳。今亦留此“密”字,以存宋本之旧。
〔二〕范书耿弇传作“并为中郎将”。
〔三〕袁纪“烈”原误作“列”,迳改之。
三月,徙广阳王良为赵王。
山阳人庞萌为更始冀州牧,与世祖、谢躬俱平邯郸。萌谓躬曰:“刘公不可信也。”躬以告世祖,世祖喻而安之。及上诛谢躬,而萌率众降。上夺其众,谓萌曰:“前在邯郸,知之何速邪?”萌曰:“
知之久矣。”萌为人婉顺,上亲爱之,以为侍中。尝对诸将曰:“可以讬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一〕,庞萌是矣。”使萌为平狄将军,与盖延俱定梁、楚地。萌与延争权,惧延谮己,遂勒兵反。
〔一〕李贤曰:“六尺,谓年十五以下。”胡三省曰:“论语孔子之言。吕与叔曰:‘讬六尺之孤,谓辅幼主;寄百里之命,谓为诸侯。’”今按此语出论
语泰伯篇,非孔子之语,乃曾参之言也。孔安国曰:“六尺之孤,幼少之君。”所谓“寄百里之命”,孔解作“摄君之政令”。此二语实言可委讬以幼君,当国摄政如周公、霍光者也,吕作“诸侯”解,非也。
第2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