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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县太爷受贿改判1

薛姨妈听完书信,又叫进小仆人说:“你听见你大爷说,到底是怎么就把人打死了呢?”小仆人说:“我也没听清楚。那天听爷告诉二爷说。”说着,回头看了一看,见无人,才又说:“大爷说自从家里闹得特利害,大爷也没心思了,所以要到南边买货去了。这天想着约一个人一起去,这人在咱们这城南二百多地住。大爷找他去了,遇见原来和大爷要好的那个蒋玉菡带着些小演员进城。大爷就和他一起在酒店吃饭喝酒,因为这跑堂的老拿眼睛瞟蒋玉菡,大爷就有了气了。后来蒋玉菡走了。第二天,大爷就请找的那个人喝酒,喝着喝着,想起头一天的事来,叫那个跑堂的换酒,那跑堂的来晚了,大爷就骂起来了。那个人不服,大爷就拿起酒碗照他打去。谁知那个人也是个无赖,把头伸过来叫大爷打。大爷拿碗就砸他的脑袋一下,他就冒了血了,躺在地下,开始还骂,后头就不说话了。”薛姨妈着急地问:“怎么也没人劝劝呢?”那小仆人说:“这个没听见大爷说,我不敢乱说。”薛姨妈说:“你先去休息吧。”仆人答应出来。这里薛姨妈就亲自来见王夫人,托王夫人求求贾政。贾政问了具体情况,只好含含糊糊地答应了,说看看县官的批示再说。
薛姨妈又从当铺里拿了银子,叫小仆人带着赶回去。大白话红楼梦,白话红楼梦第一人。过了三天,果然有了回信。宝钗又给母亲读着听:
给官府上下都送上了银子。哥哥在监狱里也不大吃苦,请太太放心。只是,这里的人很狡猾,原告和证人都不答应,连哥哥请的那个朋友也帮着他们。幸亏找到了一位好律师,给了他很多银子,他才告诉一个主意,说是必须拉扯上和哥哥喝酒的吴良,弄人保出他来,给他一些银子,叫他帮着开脱。如果他不答应,就说张三是他打死的,他扛不住,就好办了。我按着这办法去做,吴良果然答应了。现在花钱找了原告和证人,又写了一个上诉状。前天递上去,今天批回来了。
下面是上诉状,宝钗接着念:
我叫薛蝌,为哥哥申冤。哥哥薛蟠,南京人,在京城居住。本来是要到南方做买卖。我听到消息说他误伤了姓张的一个人,被关到监狱里了。哥哥告诉我,他和姓张的不认识,也没有仇。只是在换酒的时候,我哥哥把酒往地上泼,正巧张三低头拾捡东西,一时失手,酒碗误碰到脑门顶上,姓张的就死了。我哥哥被抓起来以后,因为害怕挨打,承认斗殴打死的。我也知道现在再申诉,并不合适,但想到自己的哥哥,只有冒死来上诉了。请您发发慈悲,重新审理,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永不忘记。
知县,也就是县长批示:验尸调查,证据确凿。并且根本没有刑讯逼供,你的哥哥自己招认的。你没有亲眼看到,怎么能胡说八道呢。考虑到你是救你哥哥心切,所以就不追究了。你哥哥的案子不能重审。
薛姨妈听到那里,慌了神儿:“这不是不能救了吗。这可怎么好呢!”宝钗说:“二哥的信还没看完,后面还有呢。”她接着念:“有什么事情可以问送信的人。”薛姨妈就问送信的人,他回答说:“县里早知道我们家上边有关系,所以必须在京城求个大人情,再送一份大礼,案子才能重审,才能轻判。太太要赶紧办理,再晚了就怕大爷要受苦了。”
薛姨妈不敢耽误了,马上又到贾府,向王夫人说明原情况,又恳求贾政。贾政只肯托人向说情,不肯说到礼金、礼物。贾政是因为正直不愿意提钱呢,还是因为亲戚关系好意思要钱呢?薛姨妈怕事情办不好,求熙凤给贾琏说了,花上几千两银子,才把县长买通了。
薛蝌那里也全弄好了。知县就开庭,传来了原告、证人等,从监狱里提出薛蟠。县长就叫地保来对明当初的口供,又叫受害者的母亲张王氏和叔叔张二问话。地保,相当于村长。张王氏哭着说:“我的丈夫是张大,在南乡里住,十八年前死了。大儿子和二儿子也都死了,只留下这个死的儿子叫张三,今年二十三岁,还没有娶女人呢。因为家里穷,没法养活,就在李家店里做跑堂的。那一天晌午,李家店里派人来叫俺,说‘你儿子叫人打死了。’我的青天老爷,我差点儿吓死了。跑到那里,看见我儿子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下喘气儿,问他话也说不出来,不多一会儿就死了。我就要揪住这个小杂种拼命。”这老同志,说得稀里糊涂,最后还骂起来了!当差的马上吆喝一声。张王氏赶紧磕头说:“求青天老爷伸冤,我只这一个儿子了。”县长叫她下去。
接着,又问李家店的人:“那张三是你店里的雇工吗?”那李二回答:“不是雇工
,是做跑堂的。”大白话红楼梦,首发新浪读书。跑堂的不算正式的雇员?县长又问:“那天在现场你说张三是薛蟠用碗砸死的,你亲眼看见的吗?”李二说:“我在柜台那里,听见说客房里要酒。就听见有人说:‘不好了,打伤人了。’我跑进去,就见张三躺在地下,不能说话了。我赶紧叫人去禀报地保,又赶紧叫他母亲去了。他们到底怎样打的,我实在不知道,求太爷问问那喝酒的吧。”这家伙,也收银子了,口供都改了。县长大声地说:“上次你说是亲眼见到的,现在怎么说没有看见?”李二说:“我那时被吓糊涂了乱说的。”当差的又大吼一声。但李二没有被吓住,一可能是因为有了银子,腰杆子硬;再就是可能知道县官在演戏,底气足。
县长又问吴良:“你是和薛蟠一起喝酒的吗?他怎么打的,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吴良说:“那天我本来在家,这个薛大爷叫我喝酒。他嫌酒不好要换,张三不肯。薛大爷生气把酒往他脸上泼去,不知道怎么样就碰在那脑袋上了。这是我亲眼见的。”县长马上说:“胡说。前天在现场薛蟠自己承认拿碗砸死的,你说你亲眼见的,怎么今天的说法就变了?给我打嘴。”当差的这就要打,吴良哀求说:“薛蟠实在没有和张三打架,酒碗是失手碰在脑袋上的。求老爷开恩,问问薛蟠吧。”吴良,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听这名字,起码是一个“不良”少年。
县长叫人带上薛蟠,问他:“你和张三到底有什么冤仇?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老实交待。”薛蟠满脸委屈地说:“求太老爷开恩,我真的没有打他。因为他不肯换酒,所以我拿酒泼他,不想一下失了手,酒碗不小心碰在他的脑袋上。我马上就就去给他止血,却没有止住,血淌多了,过一会儿就死了。前天在现场我怕挨打,所以说是拿碗砸他的。只求太爷开恩啊。”县长大声吆喝:“糊涂的东西!我问你怎么砸他的,你就招供说你生气砸的,今天又说是是失手碰的。”知县虚张声势,吆喝着要打他,薛蟠一口咬定是失手碰的。县长又叫验尸官说明验尸报告。验尸官说:“张三尸体没别的伤痕,只有脑顶上有磁器碰伤,一寸七分长,深五分,囟门骨破裂三分。属于磕碰伤。”县长知道验尸官改了报告了,也不多问了。
张王氏哭着喊:“青天老爷!前天说还有多少伤,怎么今天都没有了?”县长说:“你胡说什么,这里有验尸报告,你不知道吗?”他问死者的叔叔张二:“你侄儿有几处伤?”张二赶紧说:“只有脑袋上的一处伤。”他也被收买了。县长说:“这不就对了嘛。”他宣判为误伤,把薛蟠带回监狱,等候上级批准。张王氏哭着乱嚷嚷,县长让当差的赶她出去。张二也劝张王氏:“确实是误伤,怎么赖人。现在大老爷都判明白了,不要胡闹了。”估计,张二回去,还要劝张王氏,然后告诉她薛蟠家给了很多银子,再闹连银子也没有了。张王氏又能怎么样呢?
薛蝌在外边听到结果,非常高兴,马上派人回家送信。他准备等着正式的判决下来,也再到各处送送礼。他听到人们传言,说有个贵妃去世了,皇上三天不上班。这里离皇家陵园不远,县长负责整修道路,一时半会儿的也没空,他住在这里也就没事儿干了,就到监狱里告诉薛蟠:“我先回家去,过几天再来。”薛蟠也怕母亲担心,就说:“回去说我没事儿,但必须再送些礼才行,你可以回去了。家里千万别舍不得花银子啊。”大白话红楼梦,首发新浪读书。
薛蝌留下李祥照应,自己回了家。见了薛姨妈,他把情况都说明了。薛姨妈听完,也就略微放了心,说:“正盼着你回家来照应。贾府里本该去感谢的,不过周贵妃去世了,他们天天进皇宫去哀悼,家里没人的。我想着要去替姨太太那边照应照应,只是咱们家又没人。你这来的正好。”薛蝌奇怪地问:“我在外头听说是贾妃去世了,所以才急着赶回来的。我们元妃好好儿的,怎么说死了?”薛姨妈说:“去年病过一次,很快就好了。这回又没听说元妃有什么病。只听说那府里前几天老太太不大舒服,合上眼就看见元妃娘娘。大家都不放心,赶紧去打听,又没有什么事。到了大前天晚上,老太太亲口说:‘怎么元妃独自一个人到我这里?’大家认为这是病中想的话,总不相信。老太太又说:‘你们不信,元妃还对我说是荣华富贵容易结束,必须及早退出。’大家还是不当回事,都说:‘这是有年纪的人自己老想这件事的缘故。’恰好第二天早晨,皇宫传出消息,说娘娘病重,要亲属进去探望。贾府的人非常惊疑,赶快进宫。他们还没有出来,我们已经听说周贵妃去世了。外边的传言,家里的疑心,都碰在了一起,你说奇怪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