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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悠悠千百

  公孙道此话,说得淡然,可听在红玉古钧心中,语气越是平淡,他们就越是不舍感伤…
  二人皆单膝跪下,取奉剑匣,托之问道:“主人临终所托,必不敢忘,此剑匣,可有名谓?…”
  公孙道凝视着陪伴了自己数十年的剑匣,人间几十载岁月,与身为太殷真仙的日子相比,确实可谓短暂,但不论如何,这个剑匣,总归承载着自己身为云来剑仙的不数记忆!
  悠悠千百载仙人,但这漫长的时间中所留下的回忆,远远不及在人间的数十载追念!
  缄默良久,公孙道方才微微闭目摇头,叹道:“我未尝为其取名,不过,剑匣乃寒月冰魄所铸成…而如今,我命若轻烛,随时可能熄灭…不如便称…寒烛剑匣吧…”
  “寒烛…寒烛…谨遵主人之托…”二人稽首,再三拜之,天上雷云再次涌动,隆隆巨响响彻耳间,随时都有可能落下第六道天雷,纵然再加不舍,锥心泣血,他们也深知轻重,不能再作耽搁,唯有………就此携寒烛剑匣离去!
  上有云云雷劫,下是幽幽冰海,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公孙道一人,那孤寂修长的背影。
  “轰隆——!”
  “师尊!”走在夜路上的向励,脑海中猛地一片空白,耳间传来一阵雷霆巨响,心下没由来地一颤!
  “向励,怎么了?”韩灵清在一旁轻声低问,她今日也总感觉心神不定,神魂空荡荡的,仿佛会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我…”向励甩甩头,欲要抛开杂念,可却怎么也甩不开这种心绪不宁的念头,他观望众人神色,显然都没有听到那声莫名的巨雷之响。
  云枫剑这时又忽而动出一声悲鸣,只有向励自己感受得到,那其间的哀痛,是多么刻骨铭心!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好似杨朱泣岐,枕戈泣血!
  “为什么云枫剑会…”向励想不通,但心中总是沉甸甸的。
  自己脱口喊出师尊二字,可师尊应该远在蜀山,与平日无二才是,但,刚才那种一瞬间彻骨的寒冷,又是什么?
  心怀惴惴,向励越想,越觉得蹊跷,越觉得忐忑不安,完全无法静下心,一丝阴寒不详的气息在全身游荡,自己不论怎样去克制,却都没能压下这种情绪。
  “云大哥,韩灵清师姐。”向励不再前进,停下脚步,唤住领头的二人。
  “向励,到底怎么了?”韩灵清第二次问他。
  “我想…”向励沉默半刻,再望天际,无云无月,阴阴惨惨,不详的感觉更加浓重了。
  “我…我想回一趟蜀山!”他抬起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回蜀山?!”云渝这时站了出来,凝眉问道:“现在?!”
  “不错,现在。”向励回道。
  “你疯了!”云渝声音陡然尖锐起来:“无缘无故,回什么蜀山!营救二世子是眼下燃眉之事,莫非你想临阵脱逃!”
  虽然经过与向励的推心交谈,云渝对向励的怨恨化解了不少,但终究还有一丝的怨气尚存,不过,他此话,倒是七八分出自公心,并不像以前那般完全针对向励了。
  法道和见气氛一时紧张起来,赶忙打了个圆场,道:“向兄勿急,你究竟感受到了什么,不如且将心中所系所想,回蜀山的原因,说与我等听听,再作决断不迟。”
  “是呀,向师兄,你若有什么苦衷,什么难言之隐,都不妨说出来,不要什么事情都一力承担,反倒令我们担心受怕,茶饭不思。”琉乐也顺势劝道,连夏灵也拉了拉向励的袖子。
  “大家…并非向励不愿详说…我也想说…可我说不明…也道不清…”向励摇头,凝重叹声道:“有一种沉重的气息,莫名压在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挥之不去,怎样也摆脱不了…”
  “…”众人皆是沉默,过了会儿,只有法道和道:“我曾听庙中长老言,今夜乃冥晖之夜,三清减阳,五浊生阴,是一年之中,最为凶煞之日,或许向兄身具天象,遂因此而不安。”
  “冥晖之夜?…却倒是头回听说。”云尘桦道:“若是如此,岂非今日选的日子不佳,不宜潜入妖坡之内?”
  众人闻言,也遽然颇惊,唯有面面相觑,相顾无言起来。
  “不论如何,云大哥。”向励肃然抱拳道:“贤弟确实心下担忧挂虑,难以平抑,此地去蜀山,若以最快速度御剑,往返需待明日正午,能否稍缓一日,明晚再作计划?”
  向励此话,却让云尘桦好生为难,他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左右思量,却有一个人走出一步来,冷声不留情地道:“你既然要走,就走吧,我们与剩下诸人继续前进便是,少了你一个,营救二世子之事,也不会有什么差池。”
  说话者,正是那名风月府首席大弟子——厉殷!
  “厉兄!还请勿要如此贬了同友!”云尘桦轻喝一声,帮忙圆融气氛道:“如今大敌当前,切莫临敌内讧,向励他虽是入门不久的弟子,但修为精进极快,即使放在我这云字辈诸师兄弟之中,也算是佼佼者,更有西方紫华武技元能傍身,身怀奇技,若少了他,必然失一大助力,少了成算。”
  “那难道,我们就为他一人,干干等到明晚行动?”厉殷语气仍是不减锋锐:“云兄,我想你也晓得二世子性命堪忧,随时有变,方今事情迫在眉睫,诛雪坡总归是妖境,周旁危机四伏,不论怎么说,都宜早不宜迟,趁敌方尚未摸清我们底细之前,一举杀入,方有成功之机,时不我与,兵法云,兵贵神速,如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怎可徒耗!”
  这话也是说得云尘桦压力倍增,他自然也晓得这间的道理,眼下自己又是众位师兄弟中辈份最高的,虽与向励私交甚笃,但让他为了向励一人没由来的担忧,取消今晚早已制定的计划,出于全局考虑,也着实为难,说不出口。
  这时却是韩灵清替云尘桦解了围,她往前一步,面向厉殷道:“厉大哥,既然道和师傅也说,这冥晖之夜甚是诡异,于我等修真之人不利,无法尽力发挥全力,与其如此,莫不如再等一日,也好辟邪挡灾,等向励蜀山归来,放下担忧,心中坦荡,精气神饱满,众人同心协力,营救二世子,成功性也才更大!”
  “…区区诛雪坡,名不见经传,有何可虑…唉,罢了…”厉殷摇头自语,身为武当山风月府首席大弟子,他无时不刻看起来信心十足,但前有云尘桦的话,后有韩灵清之语,自己也不是蜀山的弟子,碍于种种情面,也不愿再行过多争论。
  “韩灵清所言有理,众位师兄弟,改期行动,你们以为如何?”虽然韩灵清说服了厉殷,但云尘桦总还需要询问一下数十名蜀山弟子的意见才是。
  大家也众说纷纭,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众口难调,莫衷是一,夏灵、琉乐、法道和倒是想帮向励忙说上一两句话,却不知该怎样去劝,且夏灵与法道和本是“外人”,并非蜀山弟子,更不好多言。
  至于云渝,刚才虽大声呵斥向励,但此时此刻,却保留了意见,既不赞成,也不坚定去反对。
  就是这么众说纷纭之际,有一个人的话,立即扭转了局面!
  “蜀山是我们栖身之所,向励师弟既然深感不宁,由他去一趟也好,万一师门确实发生了不幸,好歹能尽早返回派内,救急于水火之中。”云乾带头一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这话倒也说得十分在理,各弟子心中本有不快,但此话确是说到了重点!将他们的思绪拉向了向励一方!
  古东宗派内的弟子,多已在尘间无亲无故,可以说古东宗是他们唯一的归宿,若蜀山一旦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幸之事…挽之不及,自己可不就无家可归了吗!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个万一!
  想到此一节,众人遂纷纷同意,反对的弟子也改变了看法,甚至还有弟子想同向励一起返回蜀山,落个心安,只是被向励以镇守营地,人不宜少的理由婉拒了。
  向励道:“既然各位师兄同意,那么向励就代师兄们,返回派内一观究竟,万望一切无事才好…”
  “诸位,既然来到诛雪坡,便是我主的贵客,理当款待,怎的未入客门,就要离去呢?”却在这时,一个声音陡然出现,回回荡荡,重重复复,好似敲响了古钟那般响彻林间,传入众人的耳内,萦绕不绝!
  “有敌人!大家戒备!”云尘桦迅速反应过来,传声让众人屏息凝神,抱元守一。
  “即便作了这么多的掩饰,却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已经被对方发现了吗…”厉殷也眉头一皱,这个声音的出现,毫无预兆,就连他的修为,事先竟然也没有发现那人气息的临近!
  诛雪坡…看来确实是自己低估小看了它。
  “何方妖物,鬼鬼祟祟,还不现形!”韩灵清察知了半晌,也无法捕捉到那人的踪迹所在,可见其道行极深,且绝非善类!
  “我乃莫璃大人麾下护法——青禾,诸位作客诛雪坡,若一杯茶都不肯光顾品茗,主人定要罚我个待客不周了,还请留步,留步。”那声音幽幽漾漾,寻不得声源所在,听了这般音调,简直有种如临深渊,深陷泥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