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雾已逝,而祭道,死了吗?!
公孙道微微摆手,就摇出一阵清风,将海上浓重的白雾冰霜吹散,只见幽海漾漾荡荡,波浪仍在浮动,不曾停歇,放眼百里,却没有了祭道的身影!
“魔剑!”他感受到魔剑的气息,落在水面上而不沉下,弯腰取起漂浮在身前水上的魔剑,上面仍有未曾洗去的血迹,那血暗红暗红,又甚是粘稠湿韧,早已不是常人的鲜血,黑中泛着朱红,无比的诡邪!
“尸首沉入了北海之渊吗…”公孙道眸目深处闪过一丝忧虑,没有亲眼见到祭道尸骨,心中那块万斤重的悬石,终究难以落下,可纵然他懂得避水分海之法,却已然没有余力,没有更多的时间,再去入海一探!
天轰隆隆的震响,愈发猛烈摄耳,公孙道自知,三灾不时就将降临,他凝望着魔剑,拂净祭道残留的血渍,心下暗想道:“我铸剑识兵,已有千百年月,然自人界偶得这柄魔剑,无论如何,都无法参详净化魔剑之法,如今我恢复了仙身,虽然仙元耗损极重,但或许…”
祭道沉入海底,生死不明,但他此时却心有余而时不足,不过,若能在临死之前,将魔剑中的无尽怨念邪气炼化去净…
时不我与,天威厚重深沉,三灾之劫已经蓄势待发,公孙道不能再作耽搁,竖起玄天上帝驱邪手诀,念咒曰:“东方九气青天,明星大神,焕照东方,洞映九门,转烛扬光,扫秽除氛,开明童子,备卫我励,收魔束妖,以对帝君。”
此“百兵神咒”,敬告五方帝神,摄六方至正灵气,专司净化邪煞之兵刃!
公孙道感到手心缓缓聚来无量的先天正气,遂运起仙神之息,益其灵元,手按魔剑剑身,自剑柄抚下,直至剑尖,那先天正气方一触及魔剑,便若水下岩浆,滋滋作响,剑身颤鸣,冒起黑色的煞气!
“果然…有所见效…”公孙道眼角浮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心下欢喜,却仍旧焦急,天上已然布满雷霆电光,掣掣鸣响,北冰之海也无故刮起了刺骨的寒风,愈渐狂纵,如刀斧加身一般可惧,若非公孙道仙力尚存,莫说手无寸铁的平民,就是云尘桦一代修真弟子的修为,面对此等险境,恐怕也得逃之夭夭!
但,这还只是三灾的前兆,真正的劫难,还未开始!
他不间断地念着百兵神咒的法诀,以确保先天灵气不会稀薄或者中断,抚至剑镗,顺剑脊而下,魔剑的颜色已由紫淡化,颇见成效,只需再给他两三杯茶的时间,紫剑上下均为白色,就能大功告成!
“噼啦——”
“什么?——”
公孙道顿然听得雷霆炸响,立即仰头相望,那一闪轰隆雷光,在自己的瞳孔内不断放大!
虽不明为何天灾会提早降临,但公孙道反应极快,左手抽离魔剑剑身,反手一切,只见鸣鸣闪雷,就此被公孙道一记劈掌打散了!
三灾利害,这雷灾只是第一劫,而雷劫却又分九重,这第一道雷,更只是个开端,虽然首次雷霆威力最弱,公孙道尚可单手抵御,但后面还有八重雷劫,一重强过一重!
“我早已在心中详详计算,理当仍有半半刻钟,怎会提早如此之多!”
心念电转中,趁着第二道雷劫尚未落下,公孙道已经料想到许多事情,揣测出许多种可能。
“莫非…是祭道刚才那一道贯彻云霄的魔煞之息…”他望向魔剑,继而回想起祭道之前,为了抵御自己的千方残光剑,极力催动过魔剑煞气!
魔剑煞气乃天地间至为不详之息,天威坦坦,势必不容,恰逢又是公孙道天劫临际,或许正是因此,才引得天灾早了些许降临!
“魔剑…果然是至邪至阴之剑,可惜,就差一点点,就能将你净化…”公孙道不禁恨声叹道,可天灾已然降下,余下八重雷劫,除却威力愈发强大,间隔的时间,也会越来越短,更且还有火灾、风灾蓄势在后,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净化魔剑的重任,只怕是完不成了!
“剑匣!”公孙道挥手,浮在海面上的剑匣有灵性似的飞来,他刚将魔剑放入其中,第二道天雷,就以肉眼难以分辨的的速度轰砸了下来!
“破——!”公孙道伸出左手,厉喝之中,再次徒手将其打散为不数的闪雷,触碰到海面爆起数十米的水花!
但这次,他已经感到手上微微的刺痛,定睛一看,切断天雷的末指上,蒙上了一层焦灼的颜色!
九天至上,雷神仿佛更为愤怒,光云电蛇盘绕,不安分地乱窜,气氛深重沉闷,整个天仿佛都压了下来!
公孙道重运剑匣内的镇魔封印,金字法帖复振神光,压制着魔剑剩余的煞力,刚完成此事,未及缓口气,第三道电雷,惶惶荡荡,犹若倾天之势,快似云光般降落!
公孙道眉目促紧,反手将天虚剑一举,噼里哗啦震响,天虚剑瞬间斩断了天雷,但后劲却透过剑身,震得公孙道虎口留下一丝鲜血来!
“仅仅第三击,威力已经强大如斯…”公孙道的天劫,与他人不同,其天威足足百千倍有余,因此,公孙道本就没有扛过三灾的打算,如今亲身体验到浩浩天威,更将重心放在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上!
“封邪仙诀曰: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元君降摄,鬼妖亡形,急急如律令!”
公孙道念着咒法,却并非为雷灾准备,而是倾尽最后之力,在剑匣盖表,手指沾上虎口的血,用鲜血写下一串艰涩难懂的上古之字,他的血中包含仙气灵力,无形中更强化了这“封邪仙诀。”血字凝结,如刀雕剑刻,铸成一道封邪铭文,印在剑匣之上!
“轰——”
第四重雷劫直接降下,生生落在公孙道身上,纵然他仙身钢韧不屈,但这毕竟是增强了数百数千倍的天劫,太殷仙衣顿时被雷火劈开了一道烬痕,在背上留下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伤口,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咳——”公孙道嘴角更是溢出一缕血丝!
“封邪仙诀,临…兵…斗…者…皆…阵…”云电在他背后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但他只是默默承受着刻骨铭心的痛苦,没有工夫去治疗伤势,心思全在封邪仙诀之上,仙诀虽毕,但他仍觉得心中不安,遂以九字真言,再行强化增持,手上血已流干,便从嘴角沾上些许,如狼毫笔饱上研墨,带血书下九字!
“轰——”深沉浑厚的雷声滚滚传来,但奇怪的却是,这第五道雷,只是干鸣震响,却迟迟未曾落下!
原来这第五重雷,是个变数,因人而异,若渡劫者乃世间心术不正,穷凶恶极之人,则会遭五雷轰顶,哪五雷?金雷、木雷、水雷、火雷、土雷是也。
正所谓天打五雷轰,苍宇有灵,如是罪大恶极之人,这第五重雷,会变作五行之雷砸下,威力之强,更胜于第九重天雷,定然叫他死无葬身之地!而倘若是修德秉正,有善圣人,则会威势大减,甚至只鸣响,不下雷!
“皆…阵…列…前…行…”以鲜血书毕九字真言,公孙道溢血的嘴边扬起一丝欣慰的淡笑,心中暗暗感激上苍,认可他的品性,给予了他这最后一点宝贵的时间,得以顺利完成封印加持,虽没能把魔剑炼化净绝,总算,还能以余下的时间,将魔剑重新封锁在剑匣内!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道金符,注入已经所剩无几的精纯仙元之力,待其熠出辉光,便将之盖在血字之上,一圈流光掠过剑匣,金符毫无空隙地贴在其上。
这道靖灵符,也是他身上最后一件宝物了,希望能以其符法,多添一层镇护,如此,他心下也能安上些许。
“红玉…古钧…出…!”贴完靖灵符,公孙道艰难地呼唤两尊剑灵名字,一红一银两道青光自他身旁,化为两个人,只是他们的模样,也似乎疲惫了许多,唯有对公孙道的恭敬不变,只是在此时,多了些许掩饰不住的悲声:“主人,有何吩咐?”
公孙道看似平淡地道:“天劫未尽,我已力竭衰微,注定命在旦夕,你们二人…将我之剑匣…运回中土,送至中岳嵩山西南,一处名为滔焱山之地,交与镇守龙仙保管…那祭道沉入幽幽深海…生死不明…但即便没有殒命…以他濒死之伤势…也必然百年难愈…且滔焱山乃龙仙圣山…纵使他再现江湖海内,也不敢随意恣意妄为…应是稳妥之地…”
“兹事体大…君等务必牢记我之嘱托…此事攸关六界亿万生灵存亡,绝不可有半分疏忽!”
“主人…”二剑灵闻言不禁怆然,颔首悲戚道:“主人一朝仙逝作古,我等再无居所,飘零惶惶,无处是家,为将若何?”
公孙道哀叹道:“我与君等…本不曾立下生死之契,我亡之后,君等欲之何方,便至何方,无拘无束,无忧无虑…遇见不平之事,就出手相助…莫让世风日下,奸邪独霸…伤了正贤义士安世报仁之心,心存正念,便可四海为家,如此,我虽死…无有遗恨…也可死而瞑目矣…”
第34章魔剑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