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妖壶,出!”正此时,远方传来一声抖喝,伴着千条清气游转,万道瑞光四射,韩云掌门的手上,点点星光凝聚为一个青铜古纹壶具,霎时升起霞光,破天开雾,止住了闪雷风雨,乌云密布间降下神泽金辉——上古神器,炼妖壶!
“兹尔妖邪,作恶不悟,吾奉乾坤正令,镇汝邪魔,收!”韩云掌门一声大喝,霎那间炼妖壶纹光乍现,灵清罗重,下方数千妖孽,身上皆泛出环绕的燎光,被一股不可抵御的大力扯开地面,愈发变小,待得半空只有丝发粗细,随后就被吸入炼妖壶中,再无踪影!
“咳——”韩云掌门将数千妖魔收入炼妖壶神器之中,可谓大功告成,却在此时,众人注目之际,陡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须袍!
“掌门——”诸位长老与蜀山的老者,都心中一紧!
神器炼妖壶何等威重,平日当需五仙长老共祭灵法,才能使用,但如今他生生以一人之力,动用神器之威,将下方诸妖尽皆收入炼妖壶,虽勉力成功,但负荷之大,纵然是一派掌门也受不住,这看似只有一口血,然而五脏俱损,经脉亦伤了七八分,此时驭风都恍惚不定,不时折稳。
“掌门。”谷兰手现清清柔光,忙去帮韩云缓解伤势,止住逆络的血流。
韩云微微喘声道:“诸妖已不成威胁,余下的,只有那祭道了!”
“啧——”高空上,祭道纵身为虚影,再三躲过公孙道的剑锋,遥望下方,颇为不甘地淬了声口。
“炼妖壶已被请出,祭道,即便饕餮完全解封,你也已经毫无希望可言,束手就擒吧,再继续挣扎,不过徒增罪孽罢了!”公孙道拿开捂住胸口的手,强作振奋,既然劝人收手,那么在气势上,他绝不可落了下风。
“是吗?”祭道的斗笠也多出了数道口子,他冷然肃杀的眼神透过剑口,隐约与公孙道对视。
“紫红色的瞳眸…你果然不是人类。”公孙道也毫不退缩,剑眉横起,星眸与他朦胧对上,飘忽大雨,狂忽大风,无不烘托出一种决一死战的气氛!
“人类…何等卑贱,何等蝼蚁,我岂会是这般低劣!”祭道傲然仰头,那一刻的目光,仿若睥睨万物,傲视苍穹,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厉劲,与不屑!
公孙道神色更是凝重,眼神也下压了三分。
他难道,还有什么可以自恃的杀手锏?
像是心有灵犀,正此时,下方一声滔天怒吼,点醒了公孙道!
“不对…饕餮的气息怎会强大至斯!”公孙道急朝废墟中望去,却见那滚滚炎海中,一庞然巨物,身冒灼灼白烟,从地底猛地挣脱钻出!
破开千百年来的封印,反令饕餮吸收了庞大的灵气,愈发悍勇,筋骨膨胀,肌络虬起,蕴含着开天辟地的力量!它双目放出血光,手中操着一柄巨大神斧,奋力挥舞,斧风中含着不尽威灵、无上真力,竟将白虎与天斩合力造就的炎焚之海,一举吹灭个干净!
待灭了厉火,饕餮又单手握起神斧,柄末砸入地面,塔拉塔拉的震响,转瞬地面就八方龟裂,碎石满地!逼得天斩与白虎都不得不架起清风升空。
“这就是…饕…餮…”天斩语势一沉一顿,面容感慨道:“说起来,自我入古东宗之前,就听闻锁妖塔内有一不世妖兽,心中猎奇,很想见上一见,没想到,今日竟真的得偿所愿,只是…”
“唉,真的见到了,估计也活不久了。”
他苦笑着,横举乌玄重剑,与上方诸人一样明白,这最后一关,还没过!
“天斩,勿要说这丧气之话。”白虎道:“饕餮虽上古巨凶,但合你我二人之力,胜败还是未知之数。”
虽如此说着,但是饕餮手中的神斧,总让它暗中忌惮。
“哈,老友乃四灵圣兽,这饕餮为四大凶兽,孰长孰短,天斩也倒是好奇呀!”天斩强提精神,一番大笑道。
说这时迟那时快,饕餮看见蜀山诸人,又听得天斩笑声,心中不觉更怒三分,粗大的鼻孔中喷出一股愤怒的煞气,快速抡动大斧,辉芒大现,斧刃流动不详的紫光,盖头就是一击狠劈,弄得天斩白虎急忙闪躲,匆匆避开,在远处止住身形。
“嘭——”
饕餮盘古斧一击,扑了个空,原本就已经龟裂成不像样的废墟地表,经此一击,完全碎成了齑粉!那般可怖的风狂,一举将道吏等十二人吹得身形乱散,清纹无踪,灵辉消失,都天门仙阵也随之倾毁,纵横吹起地上粉末,遮蔽了漫天视线,但砸到地面的,仅仅是抡斧划起的劲风!并非斧身!
“不对劲!”韩云忙驭风驾来,倒竖白眉惊喝曰:“那饕餮被关入锁妖塔已有千载年月,昔日大斧也亦被摧之,今手上巨斧灵力磅礴惊人,定为不世之神兵利器,绝非它妖力所凝成!”
“掌门,仙阵也镇他不住,以炼妖壶之力,可能将饕餮收入神器之中?!”一片朦胧,雾砂飒转,道吏急催动灵元,使个“散风咒”,吹开四周,空出一片清明,同时问向韩云。
“仙阵也封束不了他?”韩云似是不敢置信:“先代掌门曾与老夫言,那饕餮昔日本就是被十二都天门所束缚,无法动弹,才被锁入塔内封印,怎可能今日仙阵无用耶?”
众人无言相解,只是白虎一直凝望饕餮手中巨斧,心思彖转,它本四灵圣兽,见到饕餮手中那柄神斧,总归有一种莫名的触动联系,一直让它感到惴惴不安,隐隐约约中,忐忐忑忑。
“也罢,老夫试上一试!”韩云掌门不再多说,处一旁运元神,调吐纳,全身法力凝聚丹田,强压下之前的伤势,左手悬托炼妖壶,右指画灵赋神,瑞光复呈现于炼妖壶上,再次大喝:“吾奉天命,镇汝妖邪,收!”
燎燎缚光游绕饕餮身旁,形如枷锁,缠住它巨大的怪躯,然而饕餮见了,竟巍然不动,任凭拖扯,只是手中开天斧,掠过丝丝不起眼的金光。
韩云眉目惊异,因为他发现,炼妖壶正嗡嗡鸣动,颤颤作响,却迟迟不见将饕餮吸上来!最可疑者,饕餮竟连挣扎的模样,也未见半毫!
“韩云掌门,炼妖壶也不能收之,这只有说明…”方才十二人中,一名老者闪出,看年纪他与韩云也相差不大,显然阅历甚多,心中已经断定了饕餮手中,是何神物!
“老夫…明白!”韩云缓缓闭目,又渐渐睁眼,只看他眸光中多了一份决绝,与必死的决心!
他深知,自己以灵力催动炼妖壶,炼妖壶一经作用,早已将自身的法力化为仙神之力,如今却无法收了饕餮,绝非自己灵力不足,那么,剩余的可能性,就只有一种了!
“是盘古开天斧!”在见到炼妖壶无法吸收饕餮时,白虎就霎时明白了其中玄机!
炼妖壶能吸入天下万物,但盘古斧与炼妖壶同为十大神器,是无法被摄入其中的!饕餮就算为上古凶兽,也肯定抵御不住神器之威,但是如今它手执盘古开天斧,就算是十个炼妖壶,也对它完全无用了!
“渺小凡人,不自量力,也敢收吾!”饕餮怒中带笑,傲头屈视,似是在嘲笑蜀山众人:“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可笑!可笑!”
它陡然“吼”地咆哮一声,圈圈音波震开,韩云掌门唯有止住动作,抵御它的攻击,而这时节,饕餮又虬动暴起,双肢举起神斧,刹那破开炼妖壶的燎光枷锁!头上双牛角指向苍穹,挺身咆哮,震开层层波圈,远远响彻内外,斧刃上顿现凶光,凝出不尽的紫金之芒,剧烈燃烧,升至天际,本已有些稀疏的乌云,又重新浓厚起来!
“那是…”百千里开外,身在弟子舍中的明言,打开窗户,狂乱的雨滴噼噼啪啪瞬间就打了进来,但远远却不如远方传来的巨吼声摄人,他但眺望天际,见到一柱细光如擎天之柱,贯彻云山之间,周遭雷鸣电闪,本就倍感不详的心,又重了些许。
冥晖之日的知情者极少极少,弟子们只是知道每天都有一天,会风雨交加,云雾弥漫,天雷滚滚,却也不知是何原因。
“向师兄、云师叔、韩灵清师姐眼下都不在蜀山…”他很想去找个人来安住自己忐忑的心,可立即就摇摇头,按上桌上宝剑,喃喃道:“即便他们都不在,但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保护好妹妹!”
“叮——叮——叮”剑声清脆,公孙道与祭道仍在上空缠斗,只是天虚剑比之魔剑,终究差了一丝半毫,祭道又有无量的邪力在身,公孙道如何专注贯神,也阻止不了已经渐生的败势,唯有凭借通晓剑意精髓这一个优势,才勉力支撑到现在。
“怎么样?公孙剑仙。”祭道固然看起来亦狼狈了许多,但那刻薄的语声不曾改变:“下方的动静,你应察觉得到,你虽碍我凡多,但我求贤若渴,若是你现在肯弃剑拜首,发誓永世为我效忠,我祭道,仍旧可以不杀你。”
公孙道胸口起伏剧烈,气喘吁吁,甚为疲惫,此时风雨皆止,他以法力蒸干了所有水雾,为了托住祭道,他时时刻刻全神贯注,极是耗神费心,纵使开虚境界佐以天虚剑,竟也难以将祭道斩于剑下,但他那毅然的目光不曾动摇分毫:“上古神器盘古斧…我确是吃惊,诧异万分,然而,与此同时,我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决心。”
第21章染红须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