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策》云:智伯、韩、魏三国之兵,乘赵之晋阳城,赵王之臣张孟谈阴见韩、魏之君曰:「臣闻:唇亡则齿寒,今智伯帅二国之君伐赵,赵将亡矣,则二君为之次矣。」二君曰:「为之奈何?」张孟谈曰:「谋出二君之口,入臣之耳,人莫之知也。」君即与张孟谈阴约三军为之期,杀守堤之吏,而决水灌智伯军,禽智伯。
「间邻」间邻,若张仪之于楚王是也。
《战国策》云:秦欲伐齐,齐、楚之交善,惠王患之。谓张仪曰:「奈何?」张仪曰:「臣请试之。」南见楚王曰:「齐王之罪,期于敝邑之王甚厚,敝邑欲伐之,而大国与之欢,是以敝邑之王不得事令,而仪不得为臣也。大王苟能闭关绝齐,臣请使秦王,请商于之地六百里。若此齐必弱,齐弱则必为王役矣。则是北弱齐、西德于秦,而私商于之地以为利也。则此一计而三利俱至。」楚王大悦,使使绝齐。齐、秦之交阴合。楚使受地,张仪曰:「从某至某广从六里。」楚王大怒,伐秦,秦与齐合,韩氏从之,楚兵大败。
间左右,若秦间之于郭开是也。
间纵横,若燕人之于苏秦是也。见《战国策》。
「间要」方今于间能、间助、间邻诸间法,正可神明变化而用之。
按:方今用间,以间能、间助为要。如铜仁之寇,其伪官之能者,有伪将军、伪军师。间其伪将军,若种世衡之间野利(详后);间其伪军师,若陈平之间范增(详后),而寇如失左右手矣。又土寇、苗匪股数繁多,股分不易击,股合尤难歼。能间离一股,即少一股之助。若张孟谈之间韩、魏与其助阴合(见前),班超之于莎车,即其助反间,其间皆可也。至于论间邻,今之寇无所谓邻也。然土寇与苗匪,其势犹之邻也。为今之计,莫若间土寇以击苗,间苗匪以击寇。抚降之不可,则利动之;利动之不可,则爵诱之;爵诱之不可,则威胁之。思结之而反间之,则两为间而两相攻矣。苗与寇之相攻也,譬之两虎相斗然,强必伤,弱必毙。待弱毙而强伤,事半而功倍矣,正不必遽以人与虎斗也。又譬之猎然,嗾猎犬搏狐兔可矣,又何必遽以人与狐兔搏而相伤哉!今不用间而遽以兵练与苗与寇战,是犹以人与狐兔搏也。以良民与逆民互相伤,非计也。惟间苗与寇斗,则均之逆民也,胜固可喜,败而死伤亦不足惜。以兵练助其威、壮其胆、制其后,而收其功可矣。
古人间邻之法,师其意而变通之,大可用于今。读古人兵书,不必泥其词而刻舟求剑,贵神明而变通之也。
「腹心」卫公又言:敌之腹心,旁诱以间之。
《李卫公兵法》云:若敌有宠嬖任以腹心者,我当使间遗其珍玩,恣其所欲,固而诱之。
按:敌之宠嬖、腹心,旁诱以间。若张仪以厚币事楚怀王之用事靳尚,而设诡辩于怀王之宠姬郑袖是也。
敌之失势,利啖以间之。
《李卫公兵法》云:敌有失势、不满其志者,我则啖以重利,诡相亲附,探其情实而致之。
夸诞者,尊奉以间之。
《李卫公兵法》云:敌有多词夸诞、好论利害者,我则使间,曲情尊奉,厚遗珍宝,揣其所间而反间之。
稽留者,潜听以间之。
《李卫公兵法》云:稽留其使,令人与之共处,矫致殷勤,伪相并昵,朝夕慰谕,倍供珍玩,观其辞色而察之。仍旦暮令使独与己伴居,我遣聪耳者潜于复壁中听所闻。使既迟违,恐被责怪。必是,窃心事。我知事计,遣而用之。
●〈间例〉死间反间乡间内间生间○〔死间〕郑武公张良韩信陆抗檀道济李靖麟州军士「郑武公」尝考古今用间,以成大功者,千变万化,微乎其微,略举其尤着者言之。
其巧于用死间者,若春秋郑武公之于关其思。
〈韩非子?说难〉云:郑武公欲伐胡,以其子妻胡。因问群臣曰:「吾欲用兵,谁可伐者?」大夫关其思曰:「胡可。」公怒而戮之,曰:「胡,兄弟之国。子言伐之,何也?」胡君闻之,以郑为亲己,不备。郑袭胡,破之。
按:此武公以关其思为死间也。间虽巧,然其思何罪?君子弗为也。今欲平寇,主战,则胜难必矣;主抚,则寇不信。必也,出一死罪囚,易之衣冠,阴戒之曰:「明早军中会议剿抚,汝抗声出对曰:『主剿!』则释汝,否则死。」明日,囚如诫,则突斩之曰:「帅主抚,言剿者视此。」则一军皆惊传主抚。寇闻,必就抚。既抚后,阴察寇之阳就抚而阴仍叛者,夜袭之,胜可必,而军威震矣。阴叛固当袭,死罪本当斩,较郑武公之斩无罪而伐姻亚,有间矣。
「张良」汉张良之于郦食其。
〈史记?留侯世家〉云:沛公欲以兵二万击秦峣下军。张良说曰:「秦兵尚强,未可轻。臣闻其将,屠者子,贾竖易动以利,愿沛公且留壁,使人先行,为五万人具食,益为张旗帜诸山上,为疑兵,令郦食其持重宝啖秦将。」秦将果叛,欲连和俱西袭咸阳,沛公欲听之,良曰:「此独其将欲叛耳,恐士卒不从。不从必危,不如因其懈而击之。」沛公乃引兵击秦军,大破之。
按:良使食其说和而击之,此以食其为死间也,此次食其幸免于死。后食其说齐降而韩信击之,以食其为死间,而食其遂死矣。良使食其说秦将也,先为疑兵以威胁之,乃持重宝以利啖之,既间而和,则懈而不设备。因其不备而击之,此《孙子》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胜可必矣。今欲间,宜先张兵威以胁之,待其间行而降,出不意以击之,蔑不济。
「韩信」韩信之于郦食其。
〈史记?淮阴侯传〉云:「汉王使郦食其已说下齐,韩信欲止,蒯通说信曰:『汉发间使下齐,岂有诏止将军乎?』信从其计渡河。齐已听郦生,即留纵酒,罢守御。信因袭齐历下军,遂至临菑。齐王以郦生卖己,乃烹之,走高密。」按:郦生既说下齐,而韩信以为死间而击之;唐俭既抚突厥,李靖亦为死间而击之。其用死间同。
「陆抗」吴陆抗之于俞赞。
《吴志》云:西陵督步阐,以城降晋。抗闻,日夜督兵赴西陵,别筑严围,使内可围阐、外可御寇,而不攻城。未几,晋将杨肇来救,时我军都督俞赞忽亡诣肇。抗曰:「赞,军中旧吏也,知吾虚实。吾尝虑夷兵素不管练,若敌来攻,必先此处。」是夜易夷民,而悉以旧将统之。明日,肇果攻故夷兵处。抗击之,矢石雨下,肇夜遁。抗不追而但令鸣金发喊,若将攻者,肇大溃引去。遂复西陵,诛阐。
按:赞亡去,为敌间,抗借其势而反间之,即以赞为死间也。《孙子》注云:「作事,吾间知以输敌。吾所行不然,间则死矣。」萧世诚注云:「叛亡军士,纵使之亡,亡必归敌,敌必信焉。往必死,故曰死间。」抗之于赞,极得《孙子》死间之秘,与檀道济之于降卒,其用死间法,同也。
「檀道济」宋檀道济之于亡卒。
《宋书》云:檀道济伐魏至历城。魏以轻骑邀其前后,焚烧谷草。道济军食尽,引还。有卒亡降魏,具告之。魏人追之,众汹惧将溃。道济夜唱筹量沙,以所余少米覆其上,及旦,魏兵见之,为道济资粮有余,以降者为伪而斩之,道济全军以归。
按:陆抗之于俞赞,檀道济之于亡卒,及宋麟州军士之于戎人,其用死间法,事不同而意则同。于此,可悟变化相师法。
「李靖」唐李靖之于唐俭。
《唐书》云:卫公李靖伐突厥,颉利可汗兵败求和。太宗遣鸿胪卿唐俭抚之,颉利外为卑顺,内实犹豫。靖曰:「颉利虽败,其众尚十余万,若走角碛北,则难图矣。今诏使至彼,彼必自宽,若选万骑袭之,不战可擒矣。唐俭辈何足惜!」遂勒兵夜伐,大破之。
「麟州军士」宋麟州军士之于戎人,此皆巧于用死间者也。
《东轩笔录》云:麟州踞河外扼西夏之冲,城中无井。庆历中,有戎人谓元昊曰:「围之半月,即兵民渴死矣。」元昊以兵围之数日,城中大窘。有军士献策,愿取沟泥,使人乘高以泥草积,州将从之。元昊望见,遽语献策戎人曰:「尔言无井,今乃有泥。」即斩戎解去。
○〔反间〕秦将韦孝宽韦皋岳飞种世衡王守仁李充嗣赵奢陈平李愬高仁厚宋太祖岳飞李允则田单秦王韦孝宽斗伯比匈奴班超刘曜乞伏干归「秦将」其巧于用反间者,有以书反间之法,若秦将之于李良。
〈史记?张耳传〉:赵王使李良略太原,至石邑,秦将诈称二世使人遗李良书,不封,曰:「良尝事我得显幸,良诚能反赵为秦,赦良罪,贵良。」良得书,还邯郸,请益兵,道逢赵王姊,以为王,伏谒。王姊醉,使骑谢良,良素贵,起惭。已得秦书,固欲反,因怒追杀王姊,袭邯郸。
「韦孝宽」西魏韦孝宽之于牛道常。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