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练日久,顿起粗心。一日,一鼠邀同兄弟道:“我等兄弟五个住在西天,不敢挫肆横行。今日得下天门,不管甚么勾当,任从摆布,听自主张,各逞自威,无拘无束,量起本事,变化无穷。只在此日宿夜行,枉了许多本事不能施展。久闻凡间别样世界,异等乾坤,莫若你我五人撇了此处,下去各自任意施为,各从所好,以显神通,多少快乐。”第五鼠闻言不胜欢喜,道:“大哥此言极甚有理,不知列位所好,主意何如?”二鼠、三鼠、四脐道:“不去,到无非有一件”五鼠道:“我变作俊俏书生,交几个美貌妇人,云雨欢娱,是我所愿。”
有诗为证:
练就神仙法力强,欲临凡世显威光。
不愿家积金和玉,哪管贮仓粟与粮。
床下唤时多侍妾,房中睡处有娇娘。
只为一点心头愿,快乐滔滔岁月长。
却说轮到四鼠道其志愿。四鼠道:“五鼠情愿好色,岂不闻圣人云:‘少时血气未足,戒之在色。”五鼠道:“既是我不该好色,你的所好何如?”四鼠道:“我之所好,要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为一品,禄食千钟,腰金玉带,后拥前呼,有多少尊贵!此吾之所好。”有诗为证:
练就神仙法力高,欲临凡世展英豪。
官为一品居黄阁,位列三台近紫袍。
天外行车驱驷马;食前方丈饮羊羔。
雍容袖手居台阁,快乐逍遥志气呵。
轮该到第三鼠言其志。三鼠道:“五弟所言,实为好色,非正也。若四弟,无非食人之禄,做人之官,动自称臣,亦是下等。动静皆为下品,何足为贵乎?这个小志,不稀罕少年,亦不稀罕丞相,我只要做个皇帝,尊居九五,控制华夷,宫嫔任我择选,官职任我升降,顶天立地,我便成位乎中矣!”有诗为证:
尊为帝王立中邦,运化施仁理四方。
作福作威昭日月,爱民爱物服戎羌。
深宫内苑随吾欲,天下肥甘任我尝。
正是一朝登宝位,山呼万岁贺君王。
三鼠道:“我之志愿如此,二位贤弟岂不皆在治下乎?”
二鼠日:“你要天子,天子岂是天上跌下来的?亦是父母所生的!我今要做天子的父母,你为子,不来朝我父王?那时三个都照我管,我便无欲不遂。”有诗为证:
天上崇高立至尊,任渠谁敢每评论。
身临九五由吾制,职掌华夷恃我身。
玉食锦衣真快乐,娇妃便嬖果缤纷。
朝朝皇帝身前拜,说甚威风四海闻。
三鼠道:“哥哥之志,诚然大矣。但天子之父,也是有职无权的,举动由不得自己,主张还须我做。天子方是极尊贵。”
一鼠道:“岂不闻天子之父,过去乾坤,位传东宫,是无碍闲人?”二鼠方悟:“我纵不做天子,也要做天子之母,却也是大,总是般。”众鼠云:“天子之母,倒也是大,只是少了鸡子。”二鼠云:“只撒得尿出来便罢,要你管我鸡子?”有诗为证:
学就神通法力真,欲从凡世震乾坤。
少年已作皇正后,暮景又为国母身。
世上母仪尊洪范,人间女德颂贤人。
养供王食称贤淑,快乐滔滔享太平。
轮该一鼠言志。一鼠道:“看你等四个贤弟,一为好色,三自遵大,皆不能相时行道。倘若有患,必罗窜网稠,我五人各自东西,哪里得为下世取乐,适以自取祸耳!”四个兄弟如梦方醒,齐来跪下一鼠面前道:“长兄之言,甚是有理。我等皆造次,忘却利害,望兄长指教。我等四人齐听约束,如不遵者,任兄一一治罪,万死不辞。”一鼠端坐中央,四个兄弟再三恳告。一鼠道:“你四个既是要去凡世,但必须各藏难香一束,四人收一。倘有患难之时,将此难香呵动,我等闻难香,即来救护,幸勿负之。相去千万里,难香呵动,自然得知,好来相接,方不误事。”众鼠喜欢拜谢。一鼠云:“我亦言其志,你四人听着:
学就神通法力端,欲临凡世不为官。
哪因酒色生嗔怒,岂为功名作喜欢。
养我身心惟一静,任他风浪作多端。
难香有日闻吾鼻,千里须管着眼看。”
一鼠道罢,四鼠齐声大叫道:“哥哥真须是大,固当要端!若或我等四人有难,还要哥哥着力来救,岂惟着眼看而已。”一鼠道:“先要眼看得明白,方才好着力来救。岂有眼不见,而能力救乎?”众皆大笑一场。大家离了天宫,遂各驾一朵黑云笼罩本体,逃出紫宫。半空之中,随风飘荡,来来往往,寻择地方安身。正是:
云罩形骸风送行,半空飘荡似浮萍。
不知何处堪容立,过了一程又一程。
五个兄弟在黑云之中,藏头露眼,随风上下,寻个安身之所。寻了一日,过山万重,并无如意之处。次日又寻,经山历海,过县临州,四处寻觅,无有中意之地。只见起一阵西风,真个好一阵风。怎见得?有诗为证:
无形无影透人怀,四季能吹万物开。
平地撮将红叶去,半空轻送黑云来。
这一阵风却也有些古怪,竟把五兄弟吹到一个场所。其实好一座大山:
四维有六百余里,东通大路,西接通衢,南连江海,后靠东京。八方耸秀,万木森罗。峦顶接青霄,根源流绿水。无名花草四时香,有序风光无限景。
五个兄弟看见此山,不胜欢喜。同相称贺云:“此天赐我等安身之处!”乃按下云头,落到山间,各择所楼。还是如何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4章 郑达教施俊读书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