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作黄柏汞。黄色的黄,柏树的柏,工水汞。
不知道是否因为汞乃水银的学名还是“汞”一字太难读了,所以班上的同学习惯叫我作“黄水银”,或是干脆喊“阿柏”,“阿黄”之类。
虽然我对这些讳号并不介怀,但给别人喊作“阿柏”或是“阿黄”总是有着一种不快的感觉…算了。
我是荃湾晨光社岚蓝颽纪念第二中学的高中二年级生。
关于这间中学的种种,待来日有机会才向大家详细介绍,不过…不知这是否慕容校长太崇日了,于改作“三三四学制”后,学校给我的日式感觉更显强烈,只差我们不是说日文罢了。
我的妈妈早在我四岁那时便离开了我。
依照老爸的说法,她去了一个名叫“天堂”的国度…小时候我是常常这样对朋友说的,不过当我长大,接触过圣经及“信和”后,我才知道妈妈的确是“死了”。
“天堂”是一个网络游戏的名字。光是用膝盖想也知道,妈妈绝不会跑进电脑或是圣经里去。
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原因,变相我对基督教或是天主教抱有厌恶的态度;填升中申请表时,我不会在基督教或天主教中学上打勾,也许正是因此。
而我的老爸则是个在香港中文大学任教的世界历史科教授,也是个考古学家,不过并不算出名。
因为他工作繁多,很多时也早出夜归,后来便干脆在大学宿舍那边住下来,免得时常频扑。因此家里的事多由我与妹妹负责。
我的妹妹叫黄凤丹,与我同校,读初中二年级。
她是一个很惹人可爱的可人儿,也很喜欢缠人,不过搞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时常都要缠着我?
她人很好动,最喜爱看魔法少女的动画。真是的,也这个年纪了还这样爱看这些小孩子的节目…
抱着这个信念对她碎碎念的我万万都想不到,她竟然会是一个魔法少女…
晚夏的凉风拂过窗外的树梢,娓娓地告诉黄柏汞秋天的到来。然而他当然不会感觉到,因为家中正是窗门紧闭,冷气大开。
他的十指于键盘上奔走着,视线不曾移离眼前的电脑萤幕。他正忙着完成通识教育的习作。
客厅的挂墙钟响起了清脆的铃声,提醒他现在已是凌晨二时。再过两天,他便会踏上他的高中二年级生涯。
“总算都完成了…”
他先是伸了个懒腰,接着按下“储存”键,把这份烦了他差不多整个暑假的“鱼饵及鱼钩百谈.ppf”存进磁碟里。
以“通识教育”的意思是“什么也要识”去推论的话,他的作业并不算是主题错误。虽然他实在不敢想像班主任看见这一篇大谈钓鱼乐的简报时会是什么表情,但至少他还算是交了功课,至少他还曾努力过…
正当他关上电脑,爬上床要大睡一觉的时候,却见客厅被一层白光所隆罩。
该不会是凤丹她又睡不着,溜出客厅看“午夜场”吧…黄柏汞的心中虽然是这样想,但越看便越觉得这团白光来得不正常。
电视哪能发出这如此眼的光芒?
他随即跳下床铺,跑出客厅。这时耀眼的白光倏地消失,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子站在他眼前。女子身穿锦色长袍,头戴令人眼花的五彩冠饰,一头紫色的及腰长发下有着一对美艳的双眼,而这双眼的视线正柔柔地望着他。
“你是谁?”黄柏汞问道。
“你忘了我吗?柏汞?”女子说着,神色忽地变得凝重:
“我是你的妈妈。”
“喔…是吗?干嘛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还在生的样子…”黄柏汞说着,视线往客厅一角的神台上望去。“算了,这些事还是找警察来处理比较方便。”
“你真的忘记了吗?”
女子突然伸出右手,轻轻按抚着他的头颅。接着,她开始念着一点柏汞听不懂的字句。
下一瞬间,黄柏汞的脑瓜彷佛遭到十万伏特电击一般,本能反应迫使他猛地拨开了女子的手。他按着头部往后退,道:
“我想起了,你是…”
眼前的女子,正是他的继母。
黄柏汞的生母死后不到两年,他的父亲便交上了这女子,并闪电再婚。然而这段闪电婚姻并不长久,二人因某个问题而离异,父亲亦从此时开始钻研考古学。那一年,他才只有八岁。
“你想起了吗?”
“呃,我当然想起了。你这个不负责任,抛下我们便一走了之的臭?继?母!”
愤怒的铁拳正要往女子脸上赏去,一阵柔软的感触却自他背后传来。
“是、是凤丹吗?”
不是别人,只见身穿小背心及内裤的黄凤丹不知何时窜到他的身后。这种随时能吓煞别人的技俩,也许是她少数的特技之一。
“哥哥干嘛这样吵,人家的好梦也给你搞破了…”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阿欠,回复神绪的黄凤丹立即认出眼前的女子是谁。“妈妈!你总于回来了吗!?”肢体动作几乎与说话同步,她冲上前拦腰搂着锦衣女子。
“是喔,我特地从魔法界来到人间界探你喔,”女子说着,伸出手轻抚着黄凤丹的头。
(咦?魔法界?人间界?这是什么?总是觉得似曾相识的样子…)
“我没记错的话,凤丹你今年已经是十四岁了喔?”
“嗯!”她点了点头。
“那样的话,你也是时候了喔。”
“什么时候?”
女子微笑着,只见一个心形镜盒随即凭空出现,落在她的手掌上。这一下突然的惊吓把柏汞拉回了现实。
“厉害!妈妈你原来懂魔法的喔?”
“当然了,我本来便是个魔法少女嘛…”
“待一下…刚才你说什么?魔法少女?你?”黄柏汞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还有之前那个什么“魔法”,“人界”与“衣钵”…你到底在说什么?这里可不是卡通世界喔,两位!”
“原来孩子的爸没告诉你吗?魔法世界的事,还有你妹妹的事…”
不知道,我真的完全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向他道出一个又一个他不知道的事实,黄柏汞不禁双手抱头,摆出一个经典的震惊表情。
“关于我的事?那是什么?”
这一刻的黄凤丹还是笑嘻嘻的,完全不知道对方说话中的含意。女子斜着眼瞄了瞄满头冷汗的黄柏汞,对黄凤丹道:
“先完成仪式再说吧。”
“喔!”
女子先着凤丹伸出双手,接着她把手中的心形镜盒放到黄凤丹的手上。
“好了,仪式完成了。”
满以为仪式会是那种华丽灿烂的景象…黄凤丹望着手中的镜盒,不禁感到有些失望。“不过…妈妈,这到底是什么仪式?”她问道。
“成为魔法少女的仪式!”
“咦!?”黄柏汞与黄凤丹几乎是同一时间喊出来,不过二人的语气却大有不同。
冷冷的月光打在女子的脸上,使她的笑容更显得艳丽脱俗,彷如非现世之物。“对,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新一代的魔法少女!”她的语气显得十分坚定,完全不像是在闹着玩的样子。
“真的吗?我真的能成为魔法少女吗?”黄凤丹拿着镜盒,显得十分雀跃。柏汞的说话却有如寒冬的一盘冷水,直直地砸在她的头上:
“我还是去报警好了…”
“哥哥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子?难道我成为了魔法少女也不值得高兴吗?”
“我也不曾钓过五米长的大章鱼,或是尼斯湖水怪啊、河童什么之类的。”
“这些跟魔法少女有什么关系了?”
“没有吗?”
“…看来你果然是什么也不知道。”
望着眼前的女子,黄柏汞只是冷冷地说道,“对,我不知道什么是魔法少女,什么是魔法界,但我知道你现在是擅闯民居!你给我站着别走,我现在便去报警。”
“用不着这样对妈妈吧,哥哥!?”黄凤丹尝试劝阻他,但他已经迳自拿起了电话。
“因为我与你没有所谓的“血缘关系”,所以你便这样对待我吗?那样,你会不会以同样的手段去对待自己的妹妹?”
“我数三声,”无视对方的说话,他已经按下了第一个“9”字。
“一…”
“血缘关系?你在说什么,妈妈?”黄凤丹显然对女子的话感到困感。然而,在这个状况下都不难猜到,对方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
“二…”
“哥哥先不要报警!先听妈妈要说些什么!”
“听TMD,三…”
女子终于开口了,“你俩不是真正的兄妹。”
一瞬间,客厅变得一阵寂静。
正要按下第三个“9”字的黄柏汞登时傻了眼,以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简直是不可理喻”的表情望着她。黄凤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连里面有多少颗蛀牙也能清楚看见。女子续道:
“当年我带着还是襁褓的凤丹从魔法界来到人间界,结识了你的父亲。失去了妻子的他不介意我是个有女之妇,更与我结婚。不过可惜好景不常,当我是魔法少女的身份给他拆穿后,我俩大吵了一场…之后的事你应该都知道吧,柏汞。”
知道是知道,不过已经是很年代久远的事情…给她这样一说,黄柏汞才想起自己并没有黄凤丹出生时及孩提时代的记忆。
“骗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妈妈。”
与他的想法一致,黄凤丹看来也无法接受这个突然的事实。正当黄柏汞是这样想着的时候,对方却爆出惊世话语: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不便可以放下身为妹妹的包伏,全心全意的去喜欢哥哥罗!?”
“咦?”
完全搞错了。
得悉此事的黄凤丹不但没有感到惶恐,更为自己与他毫无血缘关系一事感到高兴。
原来对这件事感到震惊及恐惧的人便只有他一个罢了…
“呃,差点儿忘记了要告诉你变身的方法。”
“变身?真的吗!?”
“对。这个镜盒里拥有至圣的光之魔法力量,只要打开并对着它说“圣洁之神赐我力量!”,便可以立即变身成代表神圣的光之魔法界的“光之魔法少女”。”
在黄凤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身穿粉白色蕾丝边连身短裙,脚穿高筒长靴的少女。少女一边哈哈笑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心型权杖;权杖所及之处,一切都沫浴在耀眼又温暖的粉红色光芒之中…
在她的心中,一个魔法少女应有的外型已经开始成型。“不过…名字呢?”她问道。
“虽说名字是其存在的表现,”女子道,“但如果那是假的话,其存在也是虚假的,故你根本不需要去顾忌这些!”
话虽是这样说,但黄凤丹已开始在想变身后的名字…她抱着好奇一试之心打开手上的镜盒,喊道:
“圣洁之神赐我力量!”
接着,镜盒发出了眩目的粉红色光芒,并徐徐升上半空。她闭上双眼,分开双手,怀着兴奋的心情去接受变身成光之魔法少女的瞬间…
“咦?”
当她重新张开双眼时,只见她的身上还是穿着那件小背心及横间内裤。
一切也没有改变,只是客厅中多了一个躺下的人。
“哥哥!你没事吗?”
只见一支白色的手杖不知何时砸在黄柏汞头上。
手杖约有手臂般长,两边尽头分别别有粉红色的立体心形图案,手杖上亦散落着如滚边般的粉红色圆形浮雕。虽说那支手杖并不算重,结构却是异常结实,光是这一下自由落体已把他砸个半昏不醒。
“好痛…”
当黄柏汞回复意识的时候,太阳已快要晒到他的脸庞。他按着头上那大得夸张的冰袋,自沙发上坐了起来。
昨晚准是发噩梦了,那个继母又哪可能会是魔法少女?还有凤丹…对于昨晚那一堆令人感到忐忑不安的事情,黄柏汞运用自己的理智,欲把一切都归究到疲累及昨晚的恐怖电影VCD上去,但自额头传来的痛楚却在告诉他,作晚的事绝非梦境。
正要走去浴室洗个脸,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到了他的耳边。身穿围裙的黄凤丹急步走到他面前,道:
“哥哥你醒来了吗?”
“不要问一些明知故问的问题好不好?”
黄凤丹随即吐了吐舌头,“本来今天的早餐,人家想弄哥哥最喜欢吃的鲜鱼粥的说…不过我不懂去鳞耶,嘻嘻。哥哥你便好歹教教我吧。”
“那鱼呢?”
“我把它扔进煲里去了,与粥一起煮。”
“妈的,哪有人会蠢得把未去鳞的鱼扔进煲里面煮的啊!?”
他随即掷下头上的冰袋,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厨房里去。途中他瞄了黄凤丹一眼,只见那个心形镜盒挂在她的颈项上。
果然不是作梦,昨晚的事是真的吗…对于作晚发生的一切,黄柏汞只感到一阵迷惘,哭笑不得。
第1章 爱上魔法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