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若夫《洛书》,则显然九宫为地理相宅之用,即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也。以奇当正位,耦当四隅,奇为主,耦为用,阴从阳也。“履一”者,一乃子位,阳生于子,自下而上也。
“戴九”者,阳莫盛于午,九乃阳之盈数,至上而极也。“左三”者,东为生方,三生万物也。“右七”者,西为金、为秋,万物成实也。
“二、四为肩”,“六、八为足”者,人之耳目视听属阳,手足持行属阴,二、四校六、八稍轻,所以为肩而在上;六、八校二、四尤重,所以为足而在下也。大约耳目左多聪明,手足右多便利,所以二与六居右隅,四与八居左隅也。其中五则空而不着,此老氏虚中之义,即所谓“玄牝”也,“众妙之门也”,与《范》有何仿佛?但取九之一字而发挥之。
後世筹策之文,多有上、中、下三者,或卜得十矣,几利几害,岂亦有先兆而定之与?日者以九宫变动最忌,五黄之位,指为飞土,指为龟甲,空亡神煞所住之处,则从此而转辗失真者,与《图》、《书》虽同为中五,而义则不同。《图》像圆,圆者流行,其外动,动必内有至静者存。其五取黄中正位,居其所而不迁者也。
《书》形方,方者一定,其外静,静必内有运动者存。其五取皇极,思兼貌、言、视、听者也。《图》、《书》也者,守中与虚中也。
老子之“中”,非虚不能守,非守不能虚,是以《图》、《书》可以经纬表里,是以《图》、《书》可以互易也。然则何以谓之“龙马”?何以谓之“神龟”乎?《易》者乾,乾,六爻皆龙,又乾象为马,故云“龙马负图”。九畴稽疑,龟从,蓍从,卿土从,庶民从,斯谓之大同,故云“神龟负书”。
其立论则荒诞而不可执,其取义则恍忽而无当大道。儒者纷纷聚讼,强赘《易》、《范》,真捏目生花,辩别青红者也。要皆陈氏藉端汉儒,阐发增益,藏其吐纳烧炼之微意,实非画卦锡畴之正义。
士君子果能观象、玩辞,观变、玩占,则《图》、《书》之星罗棋布者,真可屏诸稗谐之林,于《易》、《范》奚取焉?互见《上繋》第十二章注。
先天八卦方位六十四卦方圆横图辩
序曰:伏羲以前,初无着之方册代见物理之事。伏羲欲以文字教天下、传後世,创为奇耦之画,使天、地、水、火、雷、风、山、泽八象之在两间者,焕然移于方册之上,正所谓文字也;後圣师其大意,变成斜正纵横之状而文字日增。
是卦画者文字之根原,文字者卦画之支流也;八卦者六书之指事、象形,六十四卦者六书之声意、转借也。为陈、邵之说者视此为图,以为不立语言文字,使人静观以悟其神妙。犹云:“孔孟恶谀墓,不为碑版,慎毁誉,不为序志”;犹云:“雅颂不为乐府,风人不为长律断句也。”造为文、周、孔子,只从中半说起,人至三圣,恐无可复加矣,何独于演《易》赞《易》,不识向上精微,仅从中半说起,自戾于伏羲作《易》之大道乎?有周之时,简编未繁,无推床插架之部帙。吾夫子学《易》,韦绝穷思,极其拟议,必曰“昔者,圣人之作《易》也,推原上古,探所由来”,渐及中古,考其穷变,一一着明,昭然旦昼,独近摛糟粕,遗向上根原而不顾,尚得为至圣否?後此二、三千年,去古愈远,注经解传,汗牛充栋,乃忽遇夫“天根月窟”,与伏羲揖逊于一堂,印心于密室,就使事事合符,吾尚未敢信其必然,况乎自相衡决,彼此乖舛?惟以大言压人,欲其不疑,岂非後儒之好怪耶?试平心静观文彖、周爻、孔翼,治乱圣狂,经国修身,吉凶悔吝,揭日月于中天。
无论智愚、贤不肖俱可持可效,循道而行,外之则治国平天下,致斯世与雍熙;内之则穷神知化,尽性以至于命。陈、邵“先天方位”变乱无稽,徒取对待[㈥]横圆,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奇耦叠加,有何义理?有何次序?又屈而圆之,矫揉造作,卦义无取,时令不合,又交股而方之装凑安排,若织锦回文,全昧大道,帝王之修、齐、治、平安在?圣贤之知天知人安在?庸众之趋吉避凶安在?反谓文、周、孔子所不能窥,亦是老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之意尔。古人命名立意,有典有则,可观玩,可讽咏;今用圆横方制为名号,亦觉俚俗鄙野,大非修辞(缺)文之旨。
五百年来,譸张戛聒,令紫色鼃声夺玄黄钟鼓之席,推倒周公孔子,压于其上。率天下之人而疑三圣人者,非二氏之徒,实儒者之徒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着,岂因区区譾陋,敢自外于名教乎?作《先天诸图辩》。
先天八卦方位图
辩曰:邵尧夫引“天地定位”一章,造为《先天八卦方位图》,其说云:“天地定位,乾南坤北也。水火不相射,离东坎西也。雷风相薄,震东北、巽西南也。
山泽通气,艮西北、兑东南也”。夫圣人所谓“定位”,即如首章“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之义,未可赘以南北也。天地之间,山泽最着,故次及之。
言山峻水深,形体隔绝,其气则通,山能灌泽成川,泽能蒸山作云,未可指为西北、东南也。雷以宣阳,风以荡阴,两相逼薄,其势尤盛,未可许为东北、西南也。水寒火热,水湿火燥,物性违背,非克必争,然相遇必有和合之用,不相射害,未可诬以东西也。
八象既出,或联或间,何莫非消息往来之运行,岂必取于对峙乎?故总言八卦相错,谓不止于天地之交,山泽之遇,风雷之合,水火之重也。八卦递加,转辗变动,则成二篇之《易》矣。明白斩截,毫无藤蔓,容我装凑者。
其云“乾南坤北”也,实养生家之大旨,谓人身本具天地,但因水润火炎,阴阳交易,变其本体,故令乾之中画损而成 离, 困之中画塞而成 坎,是後天使然。今有取坎填离之法,挹坎水一画之奇,归离火一画之耦,如“炼精化气”、
“炼气化神”之类。益其所不足,离得故有也,如“凿窍丧魄”、“五色五声”之类。
损其所有余,坎去本无也,离复返为乾,坎复返为坤,乃天地之南北也。养生所重,专在水火,比之为天地,既以南北置乾坤,坎离不得不就东西。坎,月也,水也,生于西方;离,日也,火也,出自东方。
丹家沙火能伏澒木,铅水结成金液,所谓火中木,水中金,混合结聚。此之先後,即承上文之变易而言,已不若乾、坤之确矣。兑居东南,艮居西北,巽居西南,震居东北,直是无可差排,勉强塞责,竟无义理可寻。
缘此四卦,不过为丹鼎备员,非要道也。又,水、火、木、金已尽现伏于四正位,止云兑泽连接于正南之乾天,两金相倚,艮山根种于正北之坤地,两土相附。雷发于地,风起于天云尔。
安见其必然,而欲以此夺三圣之大道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