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郑氏子
近世有郑氏子者,寄居吴之重玄寺。暇日登阁,忽于阁上见妇人,容色甚美,因与结欢。妇人初不辞惮,自后恒至房。
郑氏由是恶其本妻,不与居止,常自安处者数月,妇人恒在其所。后本妻求高行尼,令至房念诵,妇人遂不复来。郑大怒:“何以呼此妖尼,令我家口不至!”尼或还寺,妇人又至。
尼来复去,如是数四。后恒骂其妻,令勿用此尼。妻知有效,遂留尼在房,日夜持诵。
妇人忽谓郑曰:“曩来欲与君毕欢,恨以尼故,使某属厌,今辞君去矣。我只是阁头狸二娘耳”言讫不见,遂绝。
魏元忠
唐魏元忠本名真宰,素强正,有干识。
其未达时,家贫,独有一婢。厨中方爨,出汲水还,乃见老猿为其看火。婢惊白之,元忠徐曰:“猿愍我无人力,为我执爨,甚善乎!”又常呼苍头,未应,狗代呼之,又曰:“此孝顺狗也,乃能代我劳”又独坐,有群鼠拱手立其前,又曰:“鼠饥,就我求食”
乃令食之。夜中,鸺鹠鸣其屋端。家人将弹之,又止之曰:“鸺鹠昼不见物,故夜飞。
此天地所育,不可使南走越,北走胡,将何所之?”其后遂绝无怪矣。元忠历太官至侍中、中书令、仆射。则天崩,中宗在谅暗,诏元忠摄冢宰,百官总己以听三日,年八十余方薨。
始元忠微时,常谒张景藏。景藏侍之甚薄,就质通塞,亦不答也。乃大怒曰:“仆千里裹粮而来,非徒然也,必谓明公有以见教,而乃金口木舌以相遇,殊不尽勤勤之意耶!然富贵正由苍苍,何预公事!”因拂衣长揖而去,景藏遽牵止之曰:“君相正在怒中,后当贵极人臣”卒如其言。
韦虚
己子户部尚书韦虚己,其子常昼日独坐合中。
忽闻檐际有声,顾视乃牛头人,真地狱图中所见者,据其所下窥之,韦伏不敢动。须臾登阶,直诣床前,面临其上,如此再三,乃下去。韦子不胜其惧,复将出内,即以枕掷之,不中,乃开其门,趋前逐之。
韦子叫呼,但绕一空井而走。迫之转急,遂投于井中。其物因据井而坐,韦仰观之,乃变为一猿。
良久,家人至,猿即不见。视井旁有足迹奔蹂之状,怪之→井中,乃见韦在焉。悬缒出之,恍惚不能言,三日方能说,月余乃卒。
张鋋吴郡
张鋋,成都人—元中,以卢溪尉罢秩,调选,不得补于有司,遂归蜀。行次巴西,会日暮。方促马前去,忽有一人,自道左山迳中出,拜而请曰:“吾君闻客暮无所止,将欲奉邀,命以请,愿随某去。”鋋因问曰:“尔君为谁,岂非太守见召乎?”曰:“非也,乃巴西侯耳”
鋋即随之,入山径行约百步,望见朱门甚高,人物甚多,甲士环卫,虽侯伯家不如也。又数十步,乃至其所。使者止鋋于门曰:“愿先以白吾君,客当伺焉”入,久之而出,乃引鋋曰:“客且入矣”鋋既入,见一人立于堂上,衣褐革之裘,貌极异,绮罗珠翠,拥侍左右。
鋋趋而拜。既拜,其人揖鋋升阶,谓鋋曰:“吾乃巴西侯也,居此数十年矣。适知君暮无所止,故辄奉邀,幸少留以尽欢”
鋋又拜以谢。已而命开筵置酒,其所玩用,皆华丽珍具。又令左右邀六雄将军、白额侯、沧浪君,又邀五豹将军、钜鹿侯、玄丘校尉,且传教曰:“今日贵客来,愿得尽欢宴,故命奉请”使者唯而去,久之乃至。前有六人皆黑衣,赑然其状,曰六雄将军。
巴西侯起而拜,六雄将军亦拜。又一人衣锦衣,戴白冠,貌甚狞,曰白额侯也。又起而拜,白额侯亦拜。
又一人衣苍,其质魁岸,曰沧浪君也。巴西侯又拜,沧浪亦拜。又一人被斑文衣,似白额侯而稍小,曰五豹将军也。
巴西又拜,五豹将军亦拜。又一人衣褐衣,首有三角,曰钜鹿侯也。巴西揖之。
又一人衣黑,状类沧浪君,曰玄丘校尉也。巴西侯亦揖之。然后延坐,巴西南向坐,鋋北向,六雄、白额、沧浪处于东,五豹、钜鹿、玄丘处于西。
既坐,行酒命乐,又美人十数,歌者舞者,丝竹既发,穷极其妙。白额侯酒酣,顾谓鋋曰:“吾今夜尚食,君能为我致一饱耶?”鋋曰:“未卜君侯所以尚者,愿教之。”白额侯曰:“君之躯可以饱我腹,亦何贵他味乎!”鋋惧,悚然而退。
巴西侯曰:“无此理,奈何宴席之上,有忤贵客耶?”白额侯笑曰:“吾之言乃戏耳,安有如是哉,固不然也”
久之,有告洞玄先生在门,愿谒白事。言讫,有一人被黑衣,颈长而身甚广。其人拜,巴西侯揖之。
与坐,且问曰:“何为而来乎?”对曰:“某善卜者也,知君将有甚忧,故辄奉白。”巴西侯曰:“所忧者何也?”曰:“席上人将有图君,今不除,后必为害,愿君详之”巴西侯怒曰:“吾欢宴方洽,何处有怪焉?”命杀之,其人曰:“用吾言,皆得安。
不用吾言,则吾死,君亦死,将若之何!虽有后悔,其可追乎!”巴西侯遂杀卜者,置于堂下。时夜将半,众尽醉而皆卧于榻,鋋亦假寐焉。天将晓,忽悸而寤。
见己身卧于大石龛中,其中设绣帷,旁列珠玑犀象,有一巨猿状如人,醉卧于地,盖所谓巴西侯也。又见巨熊卧于前者,盖所谓六雄将军也。又一虎顶白,亦卧于前,所谓白额侯也。
又一狼,所谓沧浪君也。又有文豹,所谓五豹将军也。又一巨鹿,一狐,皆卧于前,盖所谓钜鹿侯、玄丘校尉也。
而皆冥然若醉状。又一龟,形甚异,死于龛前,乃向所杀洞玄先生也。鋋既见,大惊,即出山迳,驰告里中人。
里人相集得百数,遂执弓挟矢入山中,至其处。其后猿忽惊而起,且曰:“不听洞玄先生言,今日果如是矣。”
遂围其龛,尽杀之。其所陈器玩,莫非珍丽,乃具事以告太守。先是人有持真珠缯帛,涂至此者,俱无何而失。
且有年矣,自従绝其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