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中华天愁地惨遭劫运山赭川红
却说华永年正在和刘千秋等议事,忽听有乡下人找他。迎出看时,却是甄得福乡里的人,代甄得福来请华永年的。却说这甄得福住在璇潭乡,家中颇有资财,只因这甄老平日疏财仗义,因此人人都敬爱他。他的年纪虽大,志气却豪,每谈起国事,便是感慨唏嘘。先前与华永年之父复机做过朋友。固见永年自少以来,便是出语惊人,志气远大,便极爱他。后来见他热心爱国,奔走四方,演说时事,以冀唤醒同胞,因此益加敬慕。这日看报纸上载着:"现有九国洋人,约定来分中华,已经派兵来了。那九国的分法便是:满洲、蒙古归俄罗斯;山东、北京归德意志;河南归比利时;四川、陕西、两湖、三江归英吉利;浙江归意大利;福建归日本;广西、云南、贵州归法兰西;广东东半归葡萄牙,西半归法兰西;那山西便归满洲人;其余西藏属英,高丽属日,惧已-一分定。诸国全权钦使,已在北京签了押,办了照会,送与中国政府。已不须待他回复,只各派自己的兵来占领土地了。"又注云:"此系确信。"因此不禁大惊,忙急集乡人,告以是事,且云:"洋兵不日到了,却如何好呢?"众皆问什。甄得福道:"如今我已老耄无能,诸君要得保全地方的计策,须速请城中华永年先生去。"因此众人皆欲上城去找。那甄老道:"如今华先生定是四方奔走的谋救国难,找着却恐不能来。须如是说:我们乡中立乡起团,请他前来相议妥当,即令回去。"说了,又开了好些地方,分派了年轻善跑的十几人去找了。
是时众人打听华永年在此,急急赶来。见着华永年出来,问道是了,便慌慌忙忙的道:"华先生,我们是甄老先生叫来请你去的,只因我们乡里立起团练来。只要得先生前去商议,一商议便可回来。"那华永年道:"这却使得,我告诉他们一声,便去。"说着,进去和刘千秋、王鹏、洪才、江千顷、周之锐、程万里等说明原故;出来,又与即一干人说道:"你们再等一等,我就来。"却自跑到中学堂,叫林支危去找雷轰等一班有志的学生,同去团练公所帮理一切。这林支危便如言办去。于是华永年便同乡人前去璇潭。
行不到二里,忽见马起如飞似的追来。华永年忙问何事,马起即将电报一封呈上,又自袖中取出电报字书一本。永年看去,都是兴华府来的,便坐在石头上一字一字翻去。除居址姓名外,却是"瓜分定,外兵来,速预备。如急遽,可来兴。震欧电"十八字。永年便写了:"兴华自治会夏震欧。电悉,已办团。年复。"命马起复去。自己却望着璇谭乡来。不觉间已到了,那乡人多在乡外探望,看见永年来了,都欢跃道:"来了!来了!"说着,便回身去报甄老。那永年和一干人,也尾着到了甄老等着的地方。
此时已是二鼓。永年看那地方乃是一个神庙,却满堂上下点着香烛,倒也光亮。甄老道:"华世兄,你来了,千好万好,我们眼都望穿了。"说着,便拉永年上那庙中的戏台上。那上面已经备好,以待永年演说的。不一时,乡人老老少少,站满庙中,静听演说。那永年便将外人到来,必定如何残暴淫掠,后来必更如何苛刻压制,世界上无国的民,如何可惨,说了一番。又将吾人身上一根毛,身中一滴血,无非这国养活的说了。并将在中学内所说的一一说了。那乡人听到惨切之处,都不禁坠泪。又听永年说,那报国而死如何荣光,心中如何壮快的话。那乡人都个个高叫道:"我愿战死!你道我们不是报国的好汉么?"永年道:"且听我说来。如今我们须是急急布置,即使洋人打退了乡兵,入到吾乡,也不敢无礼无法的乱抢、乱杀、乱淫、乱掳。"众问此有何法呢?华永年道:"这洋人原道我们中国人是极愚的,不知民人是应有权办事,不知地方原是百姓产业,应由百姓自治,却甘受官吏的压制,地方所有有益之事都不能兴办。这便是不应在地球上享福之人,所以任意的残杀。若是我们乡内有议事厅,就中有卫生部、警察部、教育都。那卫生部就是掌修治道涂沟洫,不使地方有一些的秽浊。虽是用粪料倒秽桶,也都有一定的时刻,时过便无臭味。所有污秽之物,也有一定的地方藏贮,以免人家臭了生病。警察部就是派人轮流巡警地方,有争闹偷窃的,或在路上便溺的,便拉他入警察暑,经警察董事判断,或收禁房关闭,或罚他钱赎罪。教育部所办的就是男女学生的学堂。那体操场、藏书楼、博览所,皆属此部管理。所有办事的人,由乡中公举有才德者充之,不贤者可以公革。至于经费,则由各家的产业及进款内定例抽捐。乡中无一人不可抽捐,亦无一人不可议事,亦无一个子女不进学堂读书。年已成丁者,人人皆当充为乡兵。农事之暇,即行操演阵法。至于乡内出有土产,以及一切工艺,须特疫研究所,以求生利日益兴旺。乡人定每月或每两月聚会一次,每年大会一次,公议一切有益大众之事。每议事,皆以举手为决,假如此人所议,举手的人多,那人所议举手的人少,那便从多数的办去,这便是地方自治的规模。从前我在好几处地方说过此法,他们总是不信。如今你若要免得外人残虐,快依我之言办去。第一须将这庙改做议事所,那土塑木塑的神佛,是不能保护我们的,须是急急毁了。"
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