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策建信君贵于赵。公子魏牟过赵,谓赵王曰:“王之先帝,驾犀首而骖马服,句法异样奇丽,犀首、马服谓公孙衍、赵奢,借用都妙以与秦角逐。当时避其锋。今王憧憧,说来令人发粲乃辇建信以与强秦角逐,臣恐秦折王之輢车旁曰輢也。”驾犀首而骖马服七字,天然精巧,光彩异常。犀首、马服,恰与驾字、骖字掩映生趣,故妙。古文有此佳句,觉晋人清谈,乃成屎橛。锡周为建信君谋困葺
赵策或谓建信君:“君之所以事王者,色也。葺之所以事王者,知也。色老而衰,知老而多。精!以日多之知,而逐衰恶之色,君必困矣。”建信君曰:“奈何?”曰:“并骥而走者,五里而罢;名论层出乘骥而御之,不倦而取道多。君令葺乘独断之车,御独断之势,以居邯郸;令之内治国事,外刺诸侯,则葺之事有不言者矣。君因言王而重责之,葺之轴令折矣。”建信君再拜命,入言于王,厚任葺以事,而重责之。未期年而葺亡走矣。
出奇何减曲逆。我服其胸藏智珠,而畏其舌有龙泉。锡周文侯戒邺令
魏策西门豹为邺令,而辞乎魏文侯。文侯曰:“子往矣,必就子之功,而成子之名。”西门豹曰:“敢问就功成名,亦有术乎?”文侯曰:“有之矣。乡邑老者而先受坐之士老者坐先于众,子入而问其贤良之士而师事之,求其好掩人之美而扬人之丑者而参验之。夫物多相类而非也,幽莠之幼也似禾,骊牛之黄也似虎,白骨疑象,武夫类玉,正意不复赘,超甚此皆似之而非者也。”竞陵万空上人盆玩最富,偶指一小树曰:此仿倪高士笔也。然佳处全在参差离即间。予谓万空斯言,暗合行文妙诀。如此篇幽莠四语,对偶也,而偏饶跌宕之致,倾侧之态,决非六朝人所能领取。锡周孙臣谏割地讲秦
魏策华军之战,魏不胜秦。明年,将使段干崇割地而讲。孙臣谓魏王曰:“魏不以败之上割,可谓善用不胜矣;而秦不以胜之上割,可谓不善用胜矣。今处期年乃欲割,是群臣之私而王不知也。且夫欲玺者,段干子也,语爽快,并剪哀梨王因使之割地;欲地者,秦也,而王因使之授玺。夫欲玺者制地,而欲地者制玺,其势必无魏矣。且夫奸臣固皆欲以地事秦。以地事秦,譬犹抱薪而救火也。老泉六国论全祖此薪不尽,则火不止。今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穷,是薪火之说也。”魏王曰:“善。”比虞卿论讲秦篇少数倍,而工力悉敌。
锡周季梁谏魏攻邯郸
魏策魏王欲攻邯郸,季梁闻之,中道而反,衣焦不申,便有致头尘不去,往见王曰:“今者臣来,见人于大行,方北面而持其驾,写出憨趣。二句连读方见其妙告臣曰:'我欲之楚。'臣曰:'君之楚,将奚为北面?'曰:'吾马良。'臣曰:'马虽良,此非楚之路也。'曰:'吾用多。'臣曰:'用虽多,此非楚之路也。'曰:'吾御者善。''此是者愈善,而离楚愈远耳。'今王动欲成霸王,举欲信于天下。恃王国之大,兵之精锐,而攻邯郸,以广地尊名,王之动愈数,而离王愈远耳。犹至楚而北行也。”酷描憨趣,愈转愈妙,如噉蔗尾,渐入佳境。自是国策擅场处。锡周龙阳君泣前鱼
魏策魏王与龙阳君共船而钓,龙阳君得十余鱼而涕下。王曰:“有所不安乎?便摹溺爱口角如是,何不相告也?”对曰:“臣无敢二字媚不安也。”王曰:“然则何为涕出?”曰:“臣为臣之所得鱼也。”王曰:“何谓也?”对曰:“臣之始得鱼也,臣甚喜,后得又益大,今臣直欲弃臣前之所得矣。今以臣之凶恶,而得为王拂枕席。今臣爵至人君,走人于庭,辟人于途。四海之内,美人亦甚多矣,闻臣之得幸于王也,必褰裳而趋大王。臣亦犹曩臣之前所得鱼也,悟彻语。然悟者当付之一笑,何为泣也?臣亦将弃矣,臣安能无涕出乎?”魏王曰:“误!有是心也,何不相告也?”于是布令于四境之内曰:“有敢言美人者族。”由是观之,近习之人,其挚谗也固矣,其自幂系也完矣。今由千里之外,欲进美人,所效者庸必得幸乎?假之得幸,庸必为我用乎?而近习之人相与怨我,见有祸未见有福,见有怨未见有德,非用智之术也。
艳丽中带妖媚。南汉主刘鋹嬖波斯女,赐号媚猪。世间俊童皆媚猪也。好洁者宜思割爱,一笑。锡周唐雎使秦
魏策秦王使人谓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许寡人。”安陵君曰:“大王加惠,以大易小,甚善。虽然,受地于先王,愿终守之,弗敢易。”秦王不悦。安陵君因使唐雎使于秦。秦王谓唐雎曰:“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不听寡人,何也?且秦灭亡魏,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以君为长者,故不错意也。今吾以十倍之地请广于君,而君逆寡人者,轻寡人与?”唐雎对曰:“否,陡喝,如闻裂帛非若是也。安陵君受地于先王而守之,虽千里不敢易也,岂直五百里哉?急投”秦王怫然怒,谓唐雎曰:“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唐雎对曰:“臣未尝闻也。缓受”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雎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妙!”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突如其来,风云变色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挺剑而起。秦王色挠,长跪而谢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寡人谕矣。夫韩、魏灭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涉笔成趣徒以有先生也。”须知此文有数样声口,数样气色。秦王使人谓安陵君,第一样。安陵君对秦使,第二样。秦王谓唐雎,第三样。唐雎对秦王,第四样。秦王怫然怒,第五样。唐雎挺剑起,第六样。秦王长跪谢,第七样。要写秦王装模作样,便活画出一恣睢暴戾之秦王。要写秦王心惊胆战,便活画出一低声下气之秦王。要写安陵受制于人,便活画出笑啼不敢之安陵。要写唐雎声势狞恶,便活画出一怒容可掬之唐雎。种种奇妙,何处得来?专诸之刺王僚一段,并不如荆卿所云左手把袖,右手揕胸也,只从四面八方盘旋烘染,而纸上己岌岌摇动。令人一读一击节,真奇笔也。锡周颜率以术见公仲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