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琉影和梅舒祭奠烛儿的时候,梅延居住的屋子内,气氛却是分外的诡异。
“我去看过了,你爹还在气头上,根本就不愿见我!”妙枫斜靠在软榻上,轻抚着怀里的小猫,冷道,“那把琴你爹平时宝贝得跟什么一样,说给她就给她了,这下坏了吧!”
梅延黑着脸不说话。
“你不说话就完啦!那是你娘的遗物,你也舍得把它摔坏?!呵呵。”
“你给我闭嘴!我说过了,不是我摔的!”梅延怒道。
“你跟我吼什么吼!你跟你爹说去啊!你看他信不信!”妙枫反唇相讥道,“琉影今天摔碎的只是一把琴,明天摔碎的就是你的世子之位!呵呵,要是那样的话你娘的牌位可就进不了祠堂了!”
“世子之位!呵,老二为了这个世子之位真是费尽心思啊!”
“可不是嘛,靖西侯一爵可世袭,谁当了世子,以后就是谁说了算。呵呵,那可是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荣华富贵啊。你说对吗?月萝。”
月萝抬起头,看着妙枫脸上诡异的笑容,没有说话。
妙枫对梅延使了个眼色。梅延冷笑着一把捏住月萝的下巴,她脸上血红的指印在烛火的照映下更加触目惊心。“疼吗?”梅延轻抚着她的脸颊怪异道。
月萝对上他利剑般的目光,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幽眸中有暗火跳动。
“不说话?看来是不疼了!”梅延手指一用力,紧紧掐住月萝的脖子,月萝吃痛,依然倔强地咬着牙不出声,但眸中的幽火越来越盛。
“呵,就是这种眼神!跟琉影一模一样!琉影第一次见到你就叫你姐姐,还和你多次私下相会!你给我说实话,你们以前到底认不认识?!”
“不认识!”月萝开口,一字一句道。
“哦?不认识?!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帮她撒谎?”
月萝被梅延掐着快喘不过气来,脸色胀得通红,咬着牙不回答。
“又不说话!那好,你回答我下个问题,你在洛阳查到了什么?!”
月萝一惊,脸上终于有了丝错乱,她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梅延,心里忽然有股不可遏制的凉意从心脏向四肢百骸蔓延。
梅延眯着眼,嘴角带着戏谑的弧度,似乎很满意月萝此刻的惊慌。他放开了月萝,月萝白净的脖子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
“你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妙枫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以前洛阳梅府中没有你这个人。你是五年前我们来建康时新买的丫头。”
“我来告诉你你是什么来历”梅延看月萝不说话,轻蔑道,“当年在帝都洛阳,权倾天下的林府中也有叫月萝的丫鬟,她是林府三少爷林卓远的贴身侍女。听说两人还青梅竹马、暗生情愫。后来林府获罪,林卓远按罪伏诛,所有奴仆全部变卖,那个叫月萝的丫鬟就卖到了建康。我说的对吗?月萝。”
“还有这样的事?!”妙枫诧异道,“那琉影是?”
“林府中没有人叫琉影,而且此人精通音律,能诗善画,不像是下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和林府绝对脱不了关系!”梅延看着妙枫,话却是说给月萝听的。
月萝的面容微微抽动,她紧紧握住袖里的拳头,一言不发。
“不是下人,那就主人了!可我记得当时朝廷有令,林氏一族男丁全部就地论斩,女眷流放六千里。若琉影是林氏宗族,那就是欺君之罪啊!”
妙枫抱着猫走到月萝面前,“那个琉影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没关系,月萝只想长得向她的姐姐而已!”月萝冷道,眸光坚定。
妙枫冷笑一声,看了看梅延,不可置否。
“喵!”妙枫怀中的猫突然叫了一声,妙枫抿唇娇笑,目光狡黠。
次日清晨,琉影带着清雪润梅去书房找梅萧夏,梅萧夏坐在椅子,面容疲惫,目含血丝,看样子是一夜未眠。琉影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
“侯爷,你还好吗?”琉影轻轻开口。
“琉影你看,卧云碎了,再也弹不出音律了。”梅萧夏望着桌子上破碎的卧云,神情落寞,不知是为卧云可惜,还是思念它曾经的主人云黎。
琉影忽然觉得很可笑,当时她为赤羽断弦而悲痛,他劝自己说断了就断了,没什么大不了。如今,他却为卧云破碎而难过。
看着梅萧夏悲伤的样子,琉影报复的快感忽然减弱了。卧云对梅萧夏,正如赤羽对自己,都是挚爱之人留给自己的唯一的念想。就这么没了,心里一定会不好受。当时赤羽断弦后,她心里对阿远的愧疚与思念至今都无法忘怀。
她萌生了安慰梅萧夏的想法,正准备开口,眼前忽而又浮现出阿远死前的眼神!“圣上让梅萧夏去林府传旨,饶三少爷死罪。”杨婆婆的话也在耳边响起。
琉影嘴角动了动,将那丝恻隐之心压了下去。
“侯爷,就算没了卧云,琉影也能为你弹《箜篌引》。你别太伤心。快喝杯茶醒醒神。喝完茶,琉影陪你去园子里走走。”说着就给梅萧夏倒了杯清雪润梅,然后看着他一点点喝完,满意地笑了笑。
落梅山庄后院的园子里,桃花落英缤纷,梨花通透纯白,杨柳随风摇曳,池水波光粼粼,水榭长廊九曲回转,假山乱石嶙峋峭立。春天的落梅山庄,虽然没有大片大片孤高圣洁的梅花,却又姹紫嫣红的迷人春光。
梅舒清晨起软塌后,发现疏萼别院那片荷塘里的假山崩塌了一块。荷塘里养的几只水鸟没了栖身的地方。他来到后院,看能不能找一座相似的假山移回去。
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闲来无事抱着猫在园子里散步的妙枫。
“二公子一个人在逛园子?琉影妹妹没陪你?!”妙枫眯着眼,忽而眸光一闪,拍了拍脑袋故作懊恼道,“哎呦,你瞧我这脑子!琉影是侯爷的四太太,怎么能陪你这个小辈逛园子呢!要陪也是陪侯爷啊!呵呵。”
梅舒也笑道:“枫姨说的对。我看枫姨也是一个人,怕有阵子没见我爹了吧。”
“可不是嘛!”琉影摸了摸怀里的小猫,“我现在啊只有这只畜生陪着了!”
梅舒笑了笑,正准备走开。妙枫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语气含酸道:“你瞧,说曹操曹操到!琉影妹妹还真的陪侯爷逛园子呢!呵呵。”
梅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梅萧夏和琉影二人在一条长廊上。二人点头示意后也向这么走过来。
“刚才我还二公子说到你们呢,这么巧你们就来了。”妙枫迎上去笑道。
梅萧夏不搭理他,目光落在梅舒脸上,“昨天送给烛儿的糕点还满意吗?”
“多谢父亲挂念!”梅舒讥诮道,“但烛儿夭折很久了,再好的糕点她也吃不到。何况,我想烛儿泉下有知的话,她也不会喜欢那些糕点。”
梅萧夏愣了愣,神情复杂的看着梅舒,“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若言辞不当有冒犯之处还望父亲海涵!只是逝者已逝,不必虚情假意!”
“咳咳!”琉影看梅萧夏要目有愠色,怕他像上次一样动手打梅舒,急忙咳嗽两声转移他父子二人的主意力。
“你不舒服?!”果然,梅萧夏拉着她的手问道。
“无妨,今晨早起染了些风寒而已。”琉影说道,并用眼角偷偷示意梅舒。
“怎么会无妨。入春以来,天气忽冷忽热,这时候最难保养!妙枫,你让人去仓房取一些补身子的药材送到缈音阁,再找个大夫来给琉影看看。”
“怎么敢劳烦姐姐呢,琉影愧不敢当。”
“不劳烦,妹妹是怕我照顾不全?!”妙枫冷笑道。
“我是怕药材里有虫卵之类的脏东西,或者是姐姐找来的大夫是擅长蛊术的苗疆之人。那琉影岂不是病上加病,命不久矣!”琉影斜着眼讥讽道。
“呵呵”妙枫干笑了一声,“你说的哪里话!侯爷都吩咐了,我当然找最好的给你!你现在可是侯爷的心头好,金贵的很哪!”
“好了,既然你身子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吧!”梅萧夏说道。
琉影点了点头,对梅舒点头示意后就挽着梅萧夏准备回去。
妙枫看琉影得意的样子,恨得牙痒痒!这时怀里抱着的猫不安分地动了,妙枫桃花美目中冷光一闪,狠狠地在小猫的后腿掐了一下。
“喵呜!”小猫吃痛惊叫,妙枫忙把小猫向琉影抛过去!
“小心!”眼看小猫就要抓到琉影,梅舒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琉影面前!
“喵呜!”锋利的爪子狠狠地在梅舒手背上抓了一下,鲜血立刻染红了衣袖。
“梅舒!你怎么样!”琉影惊呼,急忙扶住梅舒。
“哎呦!这该死的畜生!实在对不起,二公子你没事吧?!”妙枫忙说道。她嘴上说着抱歉,可脸上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能看出来她强忍着笑意。
“我没事,别担心。你有没有被伤到?”梅舒捂住伤口,担忧地看着琉影。
“我没有!我们赶快回气上药!”琉影扶着梅舒急忙向落梅山庄走去,一时竟忘了站在一旁的梅萧夏!
“啧啧,二公子对琉影妹妹这是情深意重啊!”妙枫对梅萧夏说道。
梅萧夏瞪了妙枫一眼,没有说话。望着渐渐走远的二人,神情变换不定。
第41章月色迷兮舍相救